第四百二十二章

三人带着元儿来到一处人少的树荫之下,盘膝而坐。这城中人多,也有些小贩看到了商机,跑来兜售些零食杂货。管先生从小贩处借了几个碗,将随身携带的豆汤分了些给宋大爷与小何子。宋大爷心疼外孙,便让元儿先喝。元儿顽皮,喝了一口就把碗推开了,嚷嚷着要买面儿人。小何子花了两个铜板,给元儿买了个面儿猴子。元儿得了玩具,心满意足,坐到树旁自娱自乐去了。宋大爷这才得了空,耐心与小何子一起听管先生讲故事。

“刚才我听二位闲聊,也在讨论红腰公主?”管先生笑道。

小何子一拍大腿:“嗨,管先生,您看看这人来人往,哪个不说红腰公主厉害?这可是最近几日最火最热的话题了。赤鳍青麟这么毒的蛇,都不能伤她分毫,这可不是稀奇么?管先生,您说,难不成这红腰公主,真是龙神娘娘留下的血脉?”

管先生沉吟道:“她是不是龙神娘娘血脉,这我可真说不准。要说血脉,历任教主才是正经龙神娘娘留下的血脉。红腰公主虽然护国有功,但身世也很清楚明白,生在昭胤长在昭胤,细说起来,和咱们龙神娘娘那真是一点关系也无。但古话说,无风不起浪,既然她敢在众人面前自诩龙神之子,也许这背后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大爷摇头道:“我看着有点不像。红腰公主自承身份的时候,你们都没注意神教主的反应么?虽然离得远看不清神教主的表情,但我听着啊,神教主话里话外好像也存着怀疑……”

小何子立刻摇手道:“不会吧,这义妹可也是神教主自己亲封的,真要是怀疑她,又怎么会给她这么厚的封赏?这王室里的事,道道太多。咱们老百姓哪儿猜得透?再说了,红腰公主也说了,龙神之脉一体两支,又不是否认神教主的身份。说不定神教主贪恋权位,这才害怕红腰公主的真身也说不定。”

管先生颔首认可道:“小何子这话说得在理。要说这红腰公主在昭胤之时颇有作为,是个临事不惧的主儿。中原人多聪慧,若她只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早就被戳穿了。何况这几日我看了不少稀奇事,也实在不得不信,这红腰公主背后,当真另藏玄机。”

小何子笑道:“管先生别卖关子,快说快说,到底有什么稀奇?”

管先生轻轻一笑,问道:“我且问你们,如果一个人不吃饭,能活几日?”

小何子挠挠头:“这可问住我了,我年纪轻,不经事,哪儿知道这个?”

宋大爷想了想,道:“我年轻时曾经过几次饥荒……那时候赶上旱灾虫灾,颗粒无收,饿死的人成百上千,若是有树皮老鼠充饥,或者还能挨的久一些。要说什么都不让吃……估计也就七八日活头。”

管先生点点头:“不错,那若是不吃不喝呢?又能撑几日?”

宋大爷这可为难了:“这……这我就不晓得了。管先生,您懂得多,教我们吧。”

管先生故作神秘道:“我表弟曾做过拓鞑人的牢头,元徵帝国你们知道的,那都是些好杀之徒,最爱玩弄战俘的。我听说,他们为了取乐,将数个战俘绑在柱子上,每日只喂食干粮,一滴水也不给喝,就想探究人不喝水到底能活几日。结果无一例外,最长的也没扛过三天半。”

小何子忽然想到什么,疑惑道:“可这都七天了,萧昀汐不是还活着?”

宋大爷想了想,道:“许是这萧摄政王格外厉害?听说他武功很高,也许能比常人多支持些时日?”

管先生摇摇手:“拓鞑人在骚扰咱们国家之前,可是与昭胤多次作战,俘获的高手岂止一人?再顶级的高手也和咱们一样是人,完全不吃不喝最多也就能熬四日。曜刑天罚也不是第一次实行了,每一次结果都记录在册,除了最早一代,龙神娘娘亲自施法救下一个身受曜刑天罚的罪人之外,其余凡临刑者在暴晒夹攻之下失水更快,再厉害的人也皆熬不过三日。可这位萧摄政王,愣是靠着天赐神水,硬生生扛过了七日。”

“什么天赐神水?”小何子与宋大爷皆是一脸不解,问道。

一提起这个,管先生立时眉飞色舞:“这七日里,别说下雨,哪怕连一片乌云都没有见过,这日晒足的骇人。整个月华城的石砖地,都被这骄阳烤成了熟的。就算穿着鞋,站在这石头广场上都嫌烫脚,要是地上有一滩水,怕是一会儿就要蒸干了。可稀奇来了,挡也挡不住。神迹现了,石头上也能生水。自打红腰公主祝福的第二天,就在这行刑祭坛一尺见圆的范围里,就那光秃秃的地砖上,竟然凭空生了许许多多的露水珠子出来。别说我们这些观众,就连守在旁边的侍卫都惊了。有胆大之人,伸手往那地砖上抹了一把,您猜怎么着?凉的!冰的!那本该滚烫的地砖,变得冰做的一样。天儿越热,水珠儿就变得越多,那地砖就越冰。你说,这是不是够稀奇的?”

宋大爷倒吸一口气:“竟这样神?……如此说来,这位萧摄政王可真是上天眷顾了。”

小何子一锤定音,道:“不是上天眷顾,我看呐,是龙神娘娘派红腰公主暗中庇佑才是真的。”

宋大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叹道:“难道……难道龙蛇娘娘真的显灵?难道红腰公主当真得了龙神娘娘的神力?”

管先生沉声道:“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这祭坛防守多严,又有观众时刻盯着查着,七日里,包括侍卫在内,无一人接近萧昀汐三尺之内,更匡论给萧昀汐送水送饭了。萧昀汐他也是够顽强,愣是靠着这地上的水,生生撑了这七日七夜,熬到了今日。按理说,今日午时三刻,就是七日七夜刑期结束的时候。就算龙神之子不显灵,萧昀汐这死罪,也终究是逃过去了。”

宋大爷叹息道:“……也许,这就是天意……或者萧昀汐确实不该死。既然天意如此,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