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叶子眼神一动:“你……你也是完颜太子的人?”

岳竞棠微微一笑道:“完颜太子怕你一人不成事,特命我来助你。”

小叶子哼了一声:“那你为何不一早出来?还让我费这些事。”

“若不试试你,怎知你归降是否真心?”岳竞棠一笑,“咱们一明一暗,才好协助成事。”

小叶子冷哼道:“罢了。快帮我把萧昀汐藏到这书架后面,免得被人立时发现。”她拖着昀汐的椅子往后一拽,许是使的劲大了些,她一个没抓稳,背就撞到了书架之上,只听得哗啦啦一声,书架上存放的书本、信笺散了一地。小叶子还要再拖,岳竞棠忽然一摆手:“等一下……”

岳竞棠走过去,俯下腰,从书堆之上捡起了一封信,一看封面,便忙不迭的拆开阅读,随即脸色大变。

小叶子不解问道:“怎么?”

岳竞棠又附身捡起几封,拆开看了,面色越发凝重:“原来陆徵早就和萧昀汐暗通款曲……这个小骗子,还在完颜太子面前装天真。”

小叶子啊了一声:“那不得了,还不快通知完颜太子?”

岳竞棠嗯了一声,望向萧昀汐的尸身:“只是你自己……”

小叶子跺脚道:“事有缓急,我这边自己能应付。完颜太子身边出了奸细,多一时便多一分危险,你武功好,快去通知太子要紧。”

岳竞棠颔首道:“也罢。你自己小心。”他收好所有陆徵的信笺放入怀中,随即快步离开。

小叶子等他走了,这才回到昀汐身边,从昀汐身上翻出一个小瓷瓶,在昀汐鼻翼之下打开。木塞刚一拔开,一缕白烟便自瓷瓶之中飘溢而出。不多时,昀汐便恢复了气息,眼睛也缓缓睁开。小叶子忙七手八脚的将缠在昀汐身上的丝绢割断,在昀汐胸口轻轻按摩。

片刻之后,昀汐便恢复了力气,自己坐了起来,拔下胸口的短刀,把玩一会儿,微微一笑:“程堂主做的这伸缩机关短刀确实很精巧。再配上夜来的假死丸,当真是天衣无缝。”

小叶子拿着纱布擦去他胸口血迹,又自他衣物之中取出一袋破裂的血包,一笑道:“你怎么不夸夸我为你准备的血包?”

昀汐见她一脸娇憨的求夸奖,忍不住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勾:“短刀秘药虽精巧,又怎及得上你刚才魅惑一舞?”

这个动作,在之前数日,小叶子也曾无数次遇到过,但那都是在做戏。此时卸了防备,昀汐再做此动作,却羞红了小叶子的脸。

昀汐见她脸红,深知她心中为难,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笑道:“做正事了。”

“嗯!”小叶子忙收起刚才的小儿女情态,含笑点头。

昀汐收敛神色,走到营帐门口,朗声道:“夜来、依水安在?”

只见昏沉夜色之中,神夜来、秋依水蓦然出现,拱手行礼道:“启禀帮主哥哥,岳竞棠已出了云中城,一路向雁荡城方向去了。”“已按帮主严令,控制住了岳竞棠留在军中的奸细!”

“好。”昀汐胸有成竹的一笑,果断下令,“关上云中城城门,严加看守,不得放任何一人出入!召程澈、唐影、丁翔、丁放,各自领五千军马,按计行动!”

是夜,雁荡城中。

完颜灭再回到这城里,还是有些感慨的。上一次他离开这里,这城还归燕金管辖。怎奈玄策守城不力,羲烨又托大出战,使得燕金丢了此城。如今不费一兵一卒,他带着大军再驻城中,一贯不信天意的他,此时也志得意满,隐隐觉得天亦在助他。

看着薛炀一脸正经的交接城中事务,他的心里不禁升起一丝不屑。

答应薛炀,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他心中所想的,仍是南下侵并昭胤国土,一统中原。只不过现在还未杀了萧昀汐,不便就此翻脸。不然的话,什么薛炀薛悦,本都不在他的计划之中。等到杀了萧昀汐,夺了云中城,就凭他一个薛炀,又能翻起多少水花?还不是他手中的一块泥土,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他正想着,一名亲兵上前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铁浮陀已悉数归入仓库之中,只待大战一起,便可见奇效。”

他嗯了一声,一挥手:“叫陆徵再去检查一遍,务必确保部件精确,万无一失。”

亲兵领命而去。完颜灭拿出城防图,正要盘算下一步举措,这时有人来报:“云中城有人来访。”

完颜灭眼神一动:“领他到偏室等待。”

他吩咐着,眼却一直盯着薛炀,见薛炀等人并无所注意,这才转身去往偏室之中。偏室之中,一黑衣人早等在其中,闻得人来,便一转头,正是乔装打扮之后的岳竞棠。

“拜见太子殿下。”岳竞棠躬身行礼道。

完颜灭一皱眉:“你怎么来了?”

“启禀太子殿下,实有重要军情禀报。”岳竞棠沉声道,“小叶子已将萧昀汐杀死,现在云中城之中只怕方寸大乱了。”

“哦?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能杀得了武功超群的萧昀汐?”完颜灭挑眉道。

岳竞棠禀道:“萧昀汐喝多了酒,又被女色所迷,这才没能防备住。”

完颜灭追问道:“你确定他已经死了?”

岳竞棠肯定道:“属下亲手验过,必死无疑。”

完颜灭冷笑一声:“这才叫阴沟里翻船呢。小叶子呢?怎不带她一起来?”

岳竞棠禀道:“属下之所以一人先行前来,是因为在收拾萧昀汐的尸身之时,发现了这个。”他伸手入怀,将陆徵的通敌书信尽数取出,呈给完颜灭。

完颜灭接过看了,登时脸色铁青,骂道:“这小兔崽子,竟敢私通萧昀汐!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岳竞棠沉声道:“信中所言,说铁浮陀尽皆上了一层暗巧机关,只要陆徵稍加调试,便可在阵前倒戈。如此手段,不可不防。”

完颜灭撕毁信笺,冷冷道:“当下萧昀汐新死,薛炀又为我所用,云中城之中定然群龙无首,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去,把这个小兔崽子给我关到牢里!等我得胜归来,再好好炮制他!”

岳竞棠拱手应了,便即离去。

当下刻不容缓,完颜灭留薛炀留守雁荡城,自己披挂妥当,带着燕金大军及雁荡城中人马,趁着夜色一路潜行到云中城前。

夜色之中,云中城前灯火通明,城门大开,却空荡荡的无一人镇守。完颜灭极目望去,却见城墙之上亦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完颜灭十分疑惑,指挥身旁亲兵道:“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斥候亲兵立刻冲上前去,不一会儿便又回报:“启禀太子殿下,云中城中已人去楼空。”

“怎么会?”完颜灭一怔,细一思索,忽然大惊道,“不好,中计了!传令下去,后军变前军,撤回雁荡城!”

“想跑?没那么容易!”

只听一声炮响,城墙之上登时竖起无数旌旗。五彩旌旗之中,一批弓箭手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飒然出现在城楼之上。凛凛剑光之中,萧昀汐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向着城下的完颜灭微微一笑。完颜灭正要喊话,只见萧昀汐一挥手,城墙之上登时箭如雨下!丁翔、丁放二人领着两彪军士,自城门之中蓦然杀出,登时冲溃了完颜灭的先头部队!

“快,快退!”眼见得前方部队死伤大半,完颜灭不敢耽搁,惊慌失措之中拨转马头,带着人马向后奔去。

“哪里走!”

两声炮响过后,自完颜灭大军后方一左一右冲来两伙军士,程澈、拦住了完颜灭退军的去路!

刹那间,天崩地陷,五队军马混杀在一处,马嘶声,剑击声,人吼声,炮响声,充斥了整个战场,就连深沉的夜幕,此刻也染上了红炎与血的颜色!

这一场仗,完颜灭大军因中伏损失大半,只有一小队亲兵护着完颜灭,自乱军之中逃出。完颜灭带着亲兵,一路丢盔卸甲,奔逃至雁荡城下。然而,雁荡城城门紧闭,任凭亲兵如何叫门,都不曾开启。

完颜灭急了,在城下大吼道:“薛将军,忘了与本王的盟约了吗?”

只听得一声轻笑,薛炀自城楼之上现身,豪声喝道:“盟约?你燕金侵我昭胤、掳我颉帝、杀我子民之时,可还记得当年两不开战的盟约?兵不厌诈,成王败寇,今日必要你葬身于此!”

完颜灭气急,还欲再骂,这时雁荡城城门缓缓打开,一名持剑少年策马冲出,手中白色短刀在夜空之中闪烁如电。

“你是……”完颜灭与少年对视,只觉得少年的一双鹰眼之中射出浓烈的杀气,令他不寒而栗。

“今日就为我死去的爹娘报仇。”李厘瞪视着完颜灭,目眦欲裂,沉声喝道,“奸贼,纳命来!”

双腿一夹,他高擎着短刀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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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李厘提着完颜灭的头颅回到云中城中,迎接他的是满城欢声。

程澈一把将他抱住,在他的后背猛击数下,放声欢呼。

神夜来在旁又跳又叫:“杀了完颜灭啦!破了天忍教啦!哦!哦!哦!”

唐影、秋依水相拥而泣,丁翔、丁放振臂高呼……满城的兵士,都沉浸在得胜的喜悦之中。

小叶子远远的看着这欢踊的人潮将李厘扛在肩头,抛向空中,忍不住热泪盈眶,掩面抽了一下。

昀汐自她身后,将手搭在她肩上,轻轻一拍,随即为她递上一块手绢,低声道:“傻孩子。”

小叶子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懂。这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自己的孩子终于出息了一样。”

昀汐微笑着自旁凝视着她,柔声道:“我懂。”

一众将士簇拥着李厘来到昀汐和小叶子面前,齐声叫道:“论功行赏!论功行赏!论功行赏!”

昀汐一笑:“是该论功行赏。”他举起手,平息了众将士的声浪,朗声道:“若论头功,当属德高望重,以身护国的薛天王。这次一功嘛……”他迟疑了一下。

人浪之中有活跃的士兵高呼道:“次功当是勇夺完颜奸贼人头的李厘李天王!”

立刻有人跃起来反对道:“不对!当是勇闯敌营舌战群儒的薛悦姑娘!”

“不对,是带兵截杀的丁翔、丁放二堂主!”

“不对,是负责冲杀的程澈堂主和唐影堂主!”

忽然秋依水站出来笑道:“我提深入敌营,反间谋划的小叶子!若是没有她,咱们这一出反间计的大戏也唱不成,大家伙说是不是?”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叫道:“小叶子!”“对,小叶子!”“我同意王妃居次功!”“我也是!”

小叶子羞红了脸,连连后退摇手:“我不行,我是不行的,还是李厘、薛姐姐和将士们居功多!我只是演了演戏,不算数的!”

众人见她如此谦虚,更是不依,非要把她推上次功之列。

昀汐见她窘迫,便起身挡在小叶子前面,替她拦下了激越群情,朗声道:“诸位也别争了,李厘、薛悦等人皆是次功,这不必再论。至于小叶子嘛……既然她不愿意受此殊荣,咱们就奖给她些别的,以作补偿,诸位觉得意下如何?”

“那奖什么呢?”众将士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决定。

倒是神夜来打破了这僵局,笑着跳了出来:“你们这些大男人,就是笨。还看不出来帮主哥哥护着她的意思么?王妃的奖赏,当然是由摄政王亲自处理啦,哪儿还用咱们外人插手置喙?”

众人一听,皆哈哈大笑,恍然大悟:“不错不错,是咱们多嘴了。”

昀汐一笑:“今夜咱们在云中城中大设宴席,欢庆得胜。诸位若是想要尽兴,便等到晚上,昀汐与你们斗酒,一起喝个痛快,可好?”

难得帮主亲自约定斗酒,诸将哪儿还有不从的?这才散了去。

昀汐回头看了一眼小叶子,柔声道:“你也累了一夜……我送你回去歇息,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