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舞娘将军》现更名《红腰破阵行》,特此公告各位亲~在qq阅读、起点、潇湘等app上都有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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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钊淡淡一笑:“我没有。你认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这人,从来都说不出一句气话吗?”
这时有人奉茶给任青眉,任青眉拿起一杯茶,又道:“给杨天王看茶。”
杨一钊见她饮茶,心中一动,忽然问道:“你还有新血茶吗?”
任青眉放下茶碗,垂眸一笑:“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儿给你淘换那吓煞人香?那股子香味虽好,但到底失于靡靡之气,不适合咱们这些尊贵。我早不喝那个了,多年前便让下人换了这从外地进贡来的天圣茶。提神醒脑才是真的有用。你也尝尝。”
杨一钊心下微微有些失望,只淡淡笑道:“我闲人一个,喝不了这么重的茶。”
任青眉凝视着他,慨叹道:“小杨,你以为我不懂么?我何尝能忘记小时候,咱们在叶青楼主房中偷碧螺春的趣事?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弟子,你也还是个孩子。”
杨一钊只是微笑,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依恋:“是啊……那时候我还小,又怎么能预知长大之后要经历的若许苦楚?”
任青眉叹了口气:“是啊,今后的日子,都是当时想不到的。就如同你私会白珊瑚这件事,我怎么也不会想到。”
杨一钊长眉一轩,苦笑道:“莫非你认为我会害你?”
任青眉又喝了一口茶,抬眼凝视他的面容,缓缓道:“我不愿多猜,只想听你的真话。”
真话?杨一钊抬起手来,环视四周,一笑:“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审我,我讲什么话还重要么?”
任青眉终于还是皱了眉头:“小杨,你不要任性。”
杨一钊淡然一笑:“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的心思我从来也摸不透。比我地位高权势大的人多得是,我一个小小离人阁阁主,又凭什么和你平起平坐,共商大事?”
任青眉叹了口气,挥挥手屏退了四周所有人。大厅中只剩他们二人,一下子由戒备森严变得空旷寥落,好像一个紧绷许久最终瞬间疲惫的人一样,充斥着悲伤的老态。
任青眉从台上缓缓走了下来,牵起了杨一钊的手。杨一钊身子一震,转眼望向任青眉,只见她眉眼之中尽是幽怨,一刹那间便又有些不忍。
“小杨,你不该说这样的话。这样话说出来,多伤人。”
杨一钊望着她的眼睛,心中苦涩、激愤、谅解频繁交战,最终感伤道:“你追杀陆天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也会伤害我?”
“陆敌?”任青眉缓缓松开了手,“是谁跟你说的?”
哪怕掌握再多证据,直到此时此刻,杨一钊还是不忍直接去撕去她这层面具。
她曾是他的梦想,是他辗转多年梦寐以求的心尖人。
即使她做过再多错事,即使她利用自己,他也并未有所怨怼,只能怨恨自己力量不足,不能为她撑起一片屏障。
但此刻看到她为自己青眉深锁哀伤嗔怨的模样,他才知道——他的梦想早已不再是她。她现在做得一切,都是为她的地位,为她的秘密,为她的权势而虚与委蛇的面具。她的眼中,根本没有他的一丝余地。从前她爱萧帮主的时候便没有,如今她爱上了权势,难道就会有他的容身之处?也许还是有一丝的,那就是做她的傀儡。
对视着她的眼睛,他下定决心。既然无法再将就,那就明明白白的错过,去结束这场戏剧吧。
“很久以前小叶子告诉我的。”他胡乱诌了一个借口,只想看她的反应,“她还告诉过我——她知道念妃村的一个秘密,是关于你的。”
他说的是其实只是敷衍,却不料任青眉已经变了脸色直直的后退了一步。他没有见过,一向从容的她如今会因为一句话而失了分寸。
“小叶子……小叶子她知道什么?”她冷了脸,淡淡一笑,“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她能知道什么。”
她弹弹衣服,扫了扫衣服上的灰,仿佛要把刚才杨一钊的试探给扫开:“我跟念什么村又没有关系。”
“你跟念妃村没有关系?”杨一钊心中失落无比——到现在,到现在还要欺瞒,有什么意思?他淡淡道:“小叶子告诉我,你在念妃村有一个弟弟。”
“我有一个弟弟不假,却不是来自于什么念妃村。”任青眉微笑道,“全帮上下都知道我弟弟是持剑使者任青荃,我不知这又有什么不妥?究竟是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也相信这个,真是奇了。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小杨,你本不该信这些。”
杨一钊看着她悠然地否认着事实,仿佛云淡风轻。
“我也不想去信。”他终于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张俊朗的脸还是冷了下来,“可我已经见过你的弟弟,我不能不信。”
“谁?”任青眉眼神突然一扫,仿佛被杨一钊触及到了内心深处,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慌,可在那一丝恐慌之外,还隐约闪露着九分的怨毒,“你说你见过谁?”
杨一钊苦涩一笑:“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我一定会拉着你去照上一照。谁会相信,一向从容温和的眉姐,此刻竟也暗藏杀机。”
任青眉一怔,瞬间又恢复了温柔笑容,还轻轻打了他胸口一下:“小杨你胡说什么呢。我刚才只是在想,是什么样的人在背后这样污蔑我。这样的坏人,真该千刀万剐。”她似乎想到什么,一拍手,微微一笑,“莫不是那个从地宫中把小叶子劫出去的人?可是你当时并未有所疑虑。看来是这之后的事情。小叶子走了,又是谁跟你说的呢?你这话,不尽不实。”她缓缓踱步,忽恍然一笑,“我知道了,你身边那个叫舒颜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小叶子?”
听她提到小叶子,他脸色更加冷漠:“如果你想要害她,请你趁早放弃这个想法。她此刻很安全,你找不到她的。”
任青眉垂眸一笑:“我害她干什么?我不过是想提醒你,这个女孩子不简单,人小鬼大,一肚子心机。先是借着你攀附上萧帮主,又跟夜离先生扯在一起,心思飘忽不定,背景也是深不可测。你就算多情,也要看清楚那个人是否值得你喜欢。别过分贪恋女色,因小失大。”
杨一钊冷笑道:“想不到你也关注夜离先生。”
任青眉笑得优雅:“我本是帮主夫人,现在又代理帮主职位。关注后起之秀,也是我应尽的本分。”
杨一钊看她如此这般隐藏真心,终于心灰意冷,苦笑道:“来之前,我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任青眉皱了眉,不解道:“什么?”
杨一钊超然一笑:“无所谓了。随意。”
“小杨,别这么拐着弯说话。你刚才说,见过一个冒充我弟弟的人……这事还没有说完呢。”任青眉眉头更蹙,肃然道。
杨一钊不答,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左臂衣袖,向上一掀。
皓腕如玉,骤然间暴露在他的眼前。
任青眉眼神一动,还以为他耐不住要调笑风流,已笑了出来:“你在干什么?胡闹。”
杨一钊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腕,叹息了一口气,道:“……你皮肤保养的不错。”
“言辞轻佻。”任青眉抽回手来,双颊微微泛红,忍不住侧目挑了他一眼。
杨一钊冷笑一声:“可惜……若不是知道你曾有一个纹身在此,我便信了你了。”
任青眉心头一震,面色却不改:“胡说,什么纹身,刚才你也看了,明明没有。”
“现在虽没有……”杨一钊轻轻叹息道,“在燕金地牢里的时候,却是有的。”
任青眉眼神一闪:“没想到你这么仔细?什么时候看到的?我怎么不记得我告诉过你这个?”
杨一钊退了几步,惨笑一声:“……若我当年没有对你情根深种,我便会忘记发生的一切。燕金地牢的那一夜,是我一生的噩梦,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甜最美的梦。梦里关于你的一切,你的眼睛,你的嘴唇,哪怕是你的一根头发丝儿……我都牢牢刻在心里,片刻不得或忘,又怎么会不记得你手上曾经有过一个眉字刺青。我本以为那一夜是我的劫数,没想到也是你的命数。命中注定我一颗真心沦丧你手,也注定你的秘密要被我所揭开。”
任青眉哼了一声,笑容也有些疏离:“你这人,总没有个正经。可别打岔,快告诉我,是谁要坏了我们姐弟的声誉?如果他们是想借此搅乱我们天王帮的秩序,我作为帮主夫人,青荃又是持剑使者,查清此事,责无旁贷。”
杨一钊惨淡一笑:“究竟是谁毁了谁?天忍教屠灭念妃村,偏让我救下了你的亲弟弟。你为了碧灵追杀陆敌陆天王,可是命缘巧合,竟让陆天王收了亲弟弟你为徒。陆天王看到他的纹身,给他指点了一条路,他才千里跋涉来到天王帮,成了一代人物。”杨一钊淡淡的笑,眼神幽怨无奈又难过,“这一切你想不到,我想不到,谁也想不到。或者这就是命。”
任青眉心念一动,蓦然间,恍然大悟:“是夜离!”她凤眼微眯,“怪不得背景难寻,谁能想到大名鼎鼎武功高强的夜离先生,会是昔日念妃村一个普通人家的少年呢?”她转身,笑了一声,声音略有些颤抖,“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什么,重要吗?”杨一钊叹口气,“这一切就算再离奇,始终也是夜离的推测。我和他认识多少年?和你认识多少年?我要的是你的亲口解释,不是他的一面之词啊!”
任青眉凝视着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一瞬间,她又变成了那个柔和、温顺、动人、善解人意的眉姐。她走下高台,拉住杨一钊的手,温言道:“是我不好,总是想太多,没有把这些事都跟你说。我一直以来都瞒着你,也是怕你担心——担心本来没什么的事情,说了反而成了事情。”
杨一钊心中一动,叹口气,并不说话,只静静听着她说。
“我隐瞒这些事,也是逼不得已。你也知道,这天王帮虽然表面上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但实际却不尽然。不管这江湖义气多么重,到最后,人性也不过是拜高踩低。你系出名门,又从小养尊处优,又怎么懂得我受的这些苦难。”
杨一钊眉头一皱,道:“就算我从小无忧无虑,你何尝不是名门之后?江南玄灵庄任家的小姐,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难道还有什么委屈不成?”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叹口气,道,“其实我并非任庄主亲生。我是他的养女。”
杨一钊听到此处,不由得冷笑一声。
“养女?那又如何?任庄主除了你和任青荃之外,也没有别的子嗣。相信以他玄灵大侠的人品,也一定会将你视如己出,你还有什么不足?”
任青眉淡淡一笑:“如果你知道这个玄灵大侠的真正人品……你也就不会这么问我了。”她眼神一闪,一双凤眸中流露出担忧与柔弱,她轻轻倚在杨一钊身边,柔柔的道:“小杨,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么?”
淡淡的香气,犹胜从前。杨一钊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低声道:“只要你对我真诚不隐瞒,我又有什么好怪你?”
任青眉见他眼神诚挚,只好幽幽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三十年前,念妃村里住着一个秀才,叫做任忠。这个任忠生得很俊俏,才气不大,脾气却不小,自幼横行村里。他一心想考取功名,无奈屡试不中,便心怀怨怼。其实他家中本有几亩良田,只要他肯沉下心踏实过日子,也早已轻松胜过别人十倍。但他见过京师繁华之后,便不肯归乡种田,反而在奸人的勾引下沉迷赌博,输了个倾家荡产,只剩几件祖上的铜器还值几个钱。他七十岁的老母亲怕他没钱娶媳妇,悄悄地变卖了铜器,为他寻了一个叫做阿梅的乡下女子做老婆。”
“这个阿梅虽然出身贫家,人却忠厚,也不嫌任忠好高骛远,嫁过来便一心要好好过日子。成婚伊始,任忠也还对她不错,虽然家贫,也不少她吃喝,指盼着阿梅给任家传宗接代。”
“哪知过了三年,阿梅的肚子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动静。任忠便嫌她无用,先是辱骂,进而便转成没日没夜的殴打。接二连三的闹腾,把个老母亲也气得归西。从此没人护着阿梅,任忠便更加凶悍。村里人忌惮任忠强霸,都不敢帮阿梅强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