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徐荣牵着马,领着属下不到八百士兵步行到了邯郸城下,与他领着差不多人数,前后脚赶到的牛辅,看到各自狼狈的模样之后,叹了口气,一同向城墙上走去。
战马即便是在西凉,也同样的珍贵,在确认没有敌军追击之后,为了保住更多的马,牛辅和徐荣做了一样的选择,下马步行,甚至,给了一些时间让战马歇息吃草,这才耽搁了回城的时间。
先前在城中收到敌军来袭,赶出来看情况的董卓,只是看到了向疾风骑追出去的西凉骑兵的背影,在城头等了一下午的他,怎么也想不到,等回来的,竟然是五千骑兵险些全军覆没这样的结果。
“你们怎么只带了这么点人回来?李傕和郭汜呢?”董卓十分恼火的看向二人问道。
五千西凉骑兵,可是他的老底,此前如何吃败仗,骑兵他都没敢拿出去败,因为这是他在军事上的核心竞争力,如今却只剩下一千多,用伤了根基来形容,也不为过。
“将军,我等,中了敌军的计,李傕和郭汜,只怕已经陷于敌手了。”徐荣很是自责的道。
他虽然从未真正的接手西凉骑兵的管理权,但是,名义上他是当时在场的最高指挥官,如果他强烈拒接牛辅继续追击的建议,那么今天的损失,就不会有这么大了。
“贼军区区几百骑,便让我军遭受如此重创,你们都是猪吗?”董卓朝徐荣等败将大骂道。
此时的他,可是正值壮年,武力值处于巅峰状态,至少有九十点以上,平常他都是视普通士兵如同草芥一般,在他看来,对方就是再狠,也不过是五百骑,有徐荣这些猛将带着五千骑兵冲过去,应该是瞬间碾作齑粉的下场。
可他想不到的是,这场战斗进行的十分诡异,西凉骑兵中的猛将几乎都没有与对方猛将碰面的机会,而整个追击战,对方跟他们,几乎都没有什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对方只是计算好了自己一方的马力,在中途换了一次马,就将他们坑的死死的了。
与董卓大发雷霆,责备属下不同,曹操部虽然损失也不小,但是却知道,什么是这一战的关键点,向徐荣问道,“徐将军可探知了这一路骑兵的来路?”
被董卓骂的不敢抬头的徐荣缓缓摇头道,“只知那骑兵主将打的是褚姓旗号,并不知他们所出何处。”
“可是有大股黄巾军在道路上埋伏,才致使你部惨败?”曹操又问道。
徐荣再度摇头道,“至始至终,我们的对手都只是那数百骑,并未遭受黄巾贼军的埋伏”
顺势的,徐荣便将整个战斗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听完了之后的董卓,曹操,袁绍,李儒等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他们可都是知兵之人,而这一战,简直就是给他们上了一堂经典的骑兵战术课,几番反思之后,董卓才想起,为什么自己今天一天都没有收到斥候的回报,而敌军就这么悄悄然的摸到了城下,并且,挑了最恰当的时机出手,还用一个简单的换马的招数,就让自己的五千骑兵损伤大半。
一定是在战斗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剪除了自己放出去的斥候,布置好了全局。
这一战之所以败,不能全归咎于徐荣,董卓自己大意了,也占很大的原因。
“敌军必是兵法大家出身,否则,不可能将战略战术掌控的如此精准,看来,咱们遇上劲敌了。”曹操面色凝重道。
他其实在部下脱离战场之后,就想要带着本部,还有收拢的一些失去了主将的洛阳兵退往魏县的,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他对疾风骑的装备和来路产生了兴趣。
那几个被踩踏致死的疾风骑兵中,有一个骑兵的尸体,被他属下的人带到了营中,那几匹陷在阵中的伤马,有一匹也被他弄到了自己的营中。
现在,这个骑兵和这匹战马身上的武器装备,铠甲,小辅助件,都已经被他属下的人拆卸下来,并且保存好,回头有了条件,他一定会模仿打造。
至于袁绍,撤离东城门后,他就转到北城门进了城,在疾风骑撤离之后,他马上掌握了一些战损数据。
区区几百骑,就造成了七千多汉军的伤亡,当然,其中有很多是因为徐荣下令西凉骑兵反冲锋导致的,但,可见这支军队的破坏力了。
现在再加上三千多西凉骑兵的损失,那就更加恐怖了。
只是用了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骑兵部队,就直接杀伤了汉军将近三成的有生力量,可见,这位天降异人有多强了。
自己今后要在军事上与其争锋,恐怕需要极度谨慎,而且,还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袁绍手中同样有一套疾风骑的人和马的全套装备,他已经让人快马将其送回袁家了,相信要不了多久,袁氏的私兵也会配上这样的装备。
“孟德可有对敌之策?”董卓沉默了一小会之后,向曹操问道。
这些日子他们搅合在一起撤退,也让董卓看出来了曹操是个有见识的聪明人,而且他是宦官之后,与走贿赂宦官路线的自己,算是同一路人。
至于袁绍,他或许也是个聪明人,但是,他的聪明劲却绝对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因为他们袁氏也对这天下大权有想法,而袁绍本人与党人私交甚密,算是宦官的死对头,与自己不是一路人。
“既然咱们知道了对方是兵法大家练出来的精兵,就要以十二分小心应对,尽量做好万全的准备,说不得,在此时咱们都以为今日的战事已经结束了的情况下,他们会再度率军来袭营。”曹操看着城墙外不远处,刚刚搭建起来的营房道。
“他们就算再狠,难道还是铁打的不成”
董卓感觉曹操有点危言耸听了,正准备反驳一句,给那些败退回来之后没有什么士气的士兵提提胆气,可谁曾想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远处营地内火光四起。
“贼军当真是胆大包天,取本将刀来。”董卓一拍女墙上的青砖,向属下的亲卫吼道。
那厚实的青砖在董卓的一拍之下,竟然整个碎裂,倒是让曹操对这个西凉屠夫的勇力,有了一个具体的认知,虽然,他自觉自己的武艺也不算差,但是跟董卓比起来,恐怕还是有些差距。
在董卓身侧的李儒见到了营地起火,也暗道情况不妙,阻止董卓道,“岳父不宜冲入营中与敌军混战,届时可能会出现敌我不分,自相残杀的局面,应在营外收拢溃兵,去堵截敌军的退路。”
闻言,曹操眉头又是一挑,这一点,慌乱之中他自己可是没有想到,看来这李儒李忧的智谋,也是不凡。
夏日炎炎,天干物燥,这个时代扎营用的东西,无非是木料和布幔,这些东西在白日里被太阳晒的干枯,碰到火星就会很快烧着,都不需要参与夜袭的疾风营骑兵过多的去引火,其过火面积就会快速的增大。
白天吃了大败仗的那些士兵们本就是惊弓之鸟,在营地四周开始起火之后,顿时就惊慌了,再加上他们的主将此时都在城头与董卓商量事情,营地内根本没有足够份量的人能够镇住场面,还没等董卓带人从城里出来呢!他们就已经乱成一锅粥,相互拥挤,踩踏着,向没有着火的地方瞎跑,基本没有人想过拿起武器去对抗烧营的疾风骑。
“我的目标辎区,你的目标主将营帐,能拿多少是多少,拿到了之后迅速撤离,不可贪心久留,不可与敌军混战。”张宁向褚燕道。
褚燕点了点头,带着一百余骑,在大火的照耀下,直奔中军区域,一边跑,一边引火点燃沿途的营帐,因为,他们在放火的时候,就已经规划好了退路,这样放火,正好能截断那些营内的汉军追击围杀自己的可能。
而且,他们并不担心在那些修建的比较高大的帐篷会碰到什么猛人抵抗。
因为,在夜袭开始之前,他们的探骑就已经探知了徐荣带领着一干败兵入城,一干主将在自己的亲卫的保护下,去城内议事的情报。
在董卓提刀向城下走去之后,在城墙上看到一路火焰直奔自己的大营的曹操也是暗道不好,那些骑兵既然发动夜袭,就不会不光顾主将的营帐,而他弄来的那套疾风骑的铠甲武器装备,正摆放在自己的营帐内。
跺了跺脚的曹操急忙领着护卫在自己身侧的曹仁等人往城墙下而去,而袁绍,则是并没有去营中参战的打算。
因为,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他拼命。
抢劫,褚燕可是专业的,冲进了那些将校居住的中央营房区域之后,营房内摆放的一些好的兵器,摆件,甚至是笔墨书籍之类的,全部都被他属下的人一股脑的装进了袋子里,直到他在曹操的营房中,看到了收在一个箱子里的那些让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装备,这才明白霍海让他带多少人马出来,就要带多少人马回去的这个命令的意义有多大。
不过,眼下他是不可能将所有陷落在敌军阵中的兄弟的遗骨,和装备乃至战马都找回来的,只好将这些将校的营房仔细搜捡一番后,彻底的烧掉。
“三刻时间已到,褚燕怎么还没有出来。”已经往自己的战马背上驮了两袋财货物资的张宁,在退路口处警惕的看着四周道。
“可能那些狗官的营寨里值钱的东西比较多吧!”在她身边的一个骑兵小队长笑道。
这一仗疾风骑可算是发达了,此前就缴获了一千多匹战马,和近两千西凉骑兵的武器装备还有一些他们的随身财物。
现在,又驮走数百袋比较值钱的财货,这些东西的价值,已经不低于山寨里送出来的两千多车粮食了。
终于,张宁看到了火焰在往自己这边烧,也就是说,褚燕开始往这边来了,只是,在另一个方向,也有不少兵马向这边冲了过来,那是董卓带领的千余西凉骑兵,以及远远跟在后面跑步而来的三千多亲卫步兵。
“将军不可靠近。”在董卓挥舞着大刀,准备直接向张宁杀过去的时候,徐荣劝道。
“你为何拦我?”董卓不解道。
“他们在此列阵,就是等我们靠近了之后用弓箭还击,然之后,施展他们白日里用过的战术”
徐荣稍微一讲解,董卓便想起了刚才他在城头上所讲的那些敌军用的战术。
“那,此番我等如之奈何?”董卓郁闷道。
“围而歼之。”徐荣建议道。
此时的张宁背靠大营,可不正是围歼她的好时机么,只需要董卓属下的三千精锐亲卫在营寨的三面列好枪盾阵,堵住他们的退路,以弓箭围射也好,冲过去捉对厮杀也罢,有十倍以上的兵力,和源源不断的援军的他们,收拾起这三四百人来,可是简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