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甫云已经做好这染血封灵的准备,所以他没有像武义德那般慌乱,而是快速朝准备攻击常欢和江圣雪的双飞燕飞去。
双飞燕没有想到,皇甫云竟然破了瘴气结界,一时之间惊讶不已。
“美人,虽然我皇甫云从不跟女人交手,但是为了保命,可别怪云少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皇甫云绕到双飞燕的前面,和常欢并肩挡在江圣雪的面前。
而江圣雪半跪在段如霜的旁边,因为过于紧张已满身是汗,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寒意了。
只见原本朝皇甫云袭来的暗器金扇子竟开始攻击起了双飞燕,而双飞燕有所察觉后惶然躲避。
金扇子遇到毒气会以扇动扇中毒气来与之融合,遇到内力便成为飞速旋转的伤人暗器,好几次都从无燕和香燕的脖子、眼睛等众多要害之处划过。
因为重瞳的缘故,双飞燕即便是内力消损,也能轻易躲过,因为看到的暗器轨迹会比平时清晰万倍。
“你射出的暗器连你都伤,看来这七桃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常欢自然注意到了皇甫云被金扇子袭击的那一幕。“它到我手上没多久,还没培养出感情来呢,今天是我第二次使用它!而且没有它,今天我们就算死在那两个蛇蝎美人手上了!”说着,便去探望段如霜的伤势,“段如霜怎
么样了?”
常欢扭过头来,沉声说道:“他护住了心脉,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双飞燕的毒无药可解,恐怕段如霜挺不过去了!”
皇甫云皱紧眉头:“我们要赶快脱身,去找殷老头,殷老头救不了,就只能找星叔叔了!”
“恐怕时间不够了!眼下只能活捉双飞燕!”常欢说道。“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段兄死?”皇甫云平时一副满面笑容的模样,见到段如霜这个样子,竟也笑不出来了,“你明知道就算活捉了她们,那两个女人也是不可能出手相救的!
”
常欢没有再说话,因为他也明白,无论是去找殷储,还是星天战,亦或活捉双飞燕,都是无计可施的!
江圣雪看着段如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且唇间已经泛起了黑色,胸前的伤口已经凝固起来。
她暗下决心,咬了咬唇,俯身而下,正要凑过去的时候,却被常欢一把拉住:“江圣雪,你想干什么?”
“既然没有解药了,就只能用嘴把毒吸出来吧!”江圣雪仰起头,轻声说道。
“你以为是普通的毒,用嘴吸出来就没事了吗?连你都会跟着一起死,你想让皇甫风疯掉吗?还是想让姑姑气死?”常欢忍不住怒声说道。
江圣雪瘫坐在地,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常欢很少对自己发火,看来,自己还真是毫无用处!
皇甫云看着被金扇子纠缠的双飞燕,不禁怒从中来,哪里还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了,他打开七桃扇的一折扇面,又发出不同的暗器出来。
香燕早已失去耐心:“好烦啊,姐姐!”
“这些暗器对我们没有威胁,不过是要损耗些内力罢了,我来对付这些暗器,你去杀了他们!”无燕摆脱不掉暗器,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不禁狠声说道。
“也好,反正那个段如霜也快死了!”
说完,香燕便留下无燕一个人对付七桃扇的暗器,独自冲向了皇甫云和常欢。
二人与香燕对抗起来,却忘记香燕的鸣影双飞还没收回,再次被瘴气结界所围住的二人,眼睁睁的看着江圣雪和段如霜再一次陷入危机。
而对瘴气无可奈何的皇甫风,见到江圣雪陷入危机,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便举起神封刀打算硬冲过去。
铜镜却在这时一把拉住皇甫风:“你还不能死,否则江姑娘会伤心的!”
“放手!”皇甫风冷冷说道。
“我有办法对付这些瘴气!”铜镜沉声说道,然后便放下了手中的剑,剑尖坠落在地,插进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像一个孤寂悲情的侠客那带着绝望的背影。
铜镜解开自己胸前护住心脉的几大穴位,随后他运用全部的内力,缓缓走向瘴气内。
“铜镜!”皇甫风愣在当场,正要冲过去想将铜镜拉出去的时候,铜镜却大声喊道:“别过来,皇甫风!”
“你……”
“你不能过来,你过来也无济于事了。这是以身封毒,我将这些毒融进体内,制造出一个缺口,你们就可以出来了!”铜镜说完,便开始痛苦的颤抖起来。
这些瘴气的毒被他吸进身体,铜镜的肉身很快就变作黑紫色,骇人之极。
就在铜镜倒下的时候,皇甫风急忙跑了过来,想要将他扶起,铜镜却又大声喝道:“别管我,去救江姑娘!”
皇甫风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充满了感激和不解,可他已经不能再犹豫了,于是他咬紧牙关,便冲向江圣雪那一边了。
就在香燕的毒爪伸向江圣雪的时候,皇甫风的神封刀已经飞了过来,险些砍断香燕的手,香燕及时收回,但还是心惊胆战的喘着粗气。
“夫君!”江圣雪吓得声音都抖了起来,看到皇甫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顿时心安了不少。
而皇甫云和常欢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转眼间,无燕也是身受重伤,这些暗器实在难以对付,像是充满了灵性,只要自己不停止呼吸,那些暗器就不会罢休似得。
香燕朝她飞去,颤声道:“姐姐,铜镜中了我们的鸣影双飞,已经无药可解,再做停留,只怕我们也不能活着回去了!”
愤恨的看了一眼皇甫云,无燕咬着牙不甘心的道:“我们撤!”
无燕和香燕再一次合体,设置的瘴气结界将攻击她们的暗器围困在此,这一瞬间的功夫,二人也已双双逃离了。
皇甫云举起七桃扇,被困住的暗器顿时从瘴气结界内穿过,重回七桃扇内,而暗器划破的瘴气出现缺口,皇甫云和常欢也都出来了。
“夫君,段捕头他……”江圣雪忍不住落下了眼泪。皇甫风看着快要奄奄一息的段如霜,却无能为力,不禁看着他,想起了平日里自己对段如霜总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想起段如霜总是恭恭敬敬的叫着自己风大哥,想起
段如霜在他家徒四壁的房子里慵懒悠哉的躺着。
阿阮扶起铜镜,因为铜镜的舍身取义,让她不禁觉得敬佩起来。
铜镜虚弱的说道:“琳琅,扶我去江姑娘那边!”
听着铜镜叫自己琳琅,不禁心中一阵感动,便扶着他朝江圣雪的方向走去。
“我有办法……救段如霜!”铜镜轻声说道。
“什么办法?”江圣雪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却又好生惊讶,“铜镜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皇甫云看向铜镜,皱了皱眉:“你中毒了?”
“你们把段如霜扶起来!”铜镜自顾自的说道,没有理会他们的问话。
皇甫风皱紧了眉头:“铜镜,你还要以身封毒吗?”
“皇甫风,我本就身中剧毒,无药可救了!在我死之前,还能救一条人命,这是我的造化!”
江圣雪感到无比震惊,颤声道:“你说什么?身中剧毒?怎么会这样呢?”
“铜镜用身体吸了那些瘴气,我才能及时出来救你!”皇甫风缓缓说道。
“铜镜大哥……”江圣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该多些感动?还是怪他为何要牺牲自己去救那些本就想杀了他的人?还是该自责呢?
铜镜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你们都在怜悯我这个魔宫的人吗?我杀了那么多人,如今只是救一个人而已!”
“可你不止是救了一个人!”皇甫风轻声说道,心里早已在对铜镜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解的同时,又多了很多的感激和敬重。
铜镜盘膝而坐:“好了,我也是要死的人了,难道你们非要等我死了,来不及去救段如霜,再后悔为何会如此优柔寡断吗?”
听他这么说,皇甫云和常欢这才将段如霜从地上扶起。
铜镜开始动用最后一丝内力,将段如霜体内的毒用掌心间的内力吸出,等到彻彻底底吸出的时候,铜镜已经吐出一大口黑色鲜血,倒了下去。
“铜镜!”阿阮有些不忍的将他抱在怀中,“你真傻!”
“铜镜大哥!”江圣雪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突然觉得好残忍。
“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对吗?”铜镜的声音极轻,轻的让人不忍再听。
“你救了我们的命,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阿阮说道。
“我自知命不久矣……我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你们也能帮我完成,我想在临死之前,还能见琳琅最后一面!”
阿阮低下头,沉默起来:铜镜真是一个痴情的男人。
江圣雪哭着说道:“夫君,看在铜镜大哥救了段捕头、救了我的份上,就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吧!”
皇甫风还能说什么呢?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带着铜镜,骑着马率先前往盟主堂去了。
段如霜已经没事了,只是还在晕厥中。武义德背着他,同众人一起回城。
“总算可以松口气了!”皇甫云说道,“没想到,铜镜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是啊,没有铜镜,别说我们了,段捕头可是必死无疑了!”武义德叹道。
“只可惜铜镜……哎!”皇甫云也叹了口气,他顶不喜欢这凝重的生离死别。
阿阮默默地走在后面,只觉得心情一阵烦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铜镜的舍身取义,让她对好人和坏人的定义有了些许改观吧!
皇甫云看向闻且:“闻且,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调戏姑娘有一手啊,还是魔宫的双飞燕!直接解人家姑娘的衣裳,云某我都不好意思!”
闻且看着他动了动嘴唇:我和她是私人恩怨。
“铜镜大哥是个好人,是我害死了他!”这会铜镜和皇甫风都不在了,江圣雪才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他是罪有应得,你不用这么伤心!”常欢说道。
“常欢,我不许你这么说!”
“那我该怎么说?如果不是常欢把你劫走,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吗?丐帮的那几个兄弟就可以白白丢了性命吗?”
江圣雪无言以对,却还是有些委屈的说道:“可他救了段捕头的命,不也算将功补过了吗?”
“阿嚏……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们四个算是白白在这深冬埋伏一夜了。”常欢说道。
江圣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们那是活该,谁让你们不遵守约定,暗中埋伏的!”
“这还不是为了你,江圣雪!”常欢冷声道。
“我是你表姐!”江圣雪白了他一眼,又偷偷的抹眼泪去了。
看她这样,常欢也只好说些软话了:“表姐,你只看到他现在的善良,那他过去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人哪有善恶之分?铜镜大哥再坏,可他为了救他的妻子可以赴汤蹈火,还为了救我救段捕头中了无药可解的毒。可你们这些正派之人,非要去追杀一个已经放下屠刀准备
退隐的人,再多的罪,用以后的善也可以弥补的啊!”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他的善,就是为了还他的恶,他做的那么多恶事,却用一件善事就弥补完了,真不公平。”常欢淡漠的说道。
“人之将死,你还讲什么公平不公平,常欢,你真不愧是常欢,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江圣雪无奈的白了常欢一眼。
常欢撇了撇嘴:“不过这个铜镜竟肯为了救你和段如霜,而以身封毒,倒也让我佩服!”
皇甫风带着奄奄一息的铜镜,飞速的来到了盟主堂。
不容片刻耽搁,皇甫风背着铜镜来到万里长宫,打开第二道门机关的时候,皇甫风只知道自己的声音也不像平时那么淡定了:“琳琅就在里面了,铜镜,你要坚持住!”
随后,皇甫风清晰的感觉到铜镜在他的背上点了点头。终于打开了第四道门,皇甫风带着铜镜来到了放置琳琅的药缸面前,皇甫风把铜镜放下,却在这时发现,铜镜虽是睁着眼睛,可是那瞳孔却已经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断了
气。
皇甫风叹了口气,内心之中突然涌出一丝凄凉之感,他为铜镜合上了双眼:“只差一步,你就能见到你的妻子了!”
“琳琅,你还好吗?”皇甫风看向琳琅,可是久久得不到回应。
忽然间,皇甫风觉得这里的血腥之气让自己有种难以呼吸的沉闷感。
琳琅不知何时停止了呼吸,她死了,甚至不知是何时死的,可她睁着的双眼,竟然滑下了一滴眼泪,最终还是会干涸在她无止尽的思念里。
皇甫风想起琳琅在盟主堂接受审判的那一日,这个倔强的女子呢喃着双唇说着杀了我。
这对苦命鸳鸯啊……到死都没能见到彼此最后一面……铜镜还是幸运的,即便是阿阮假扮的琳琅,可也算是个念想,可是琳琅呢?孤独的在这第四道门里承受无边的疼痛和黑暗,即便再思念自己的夫君,却也明明知道,他们
是到死都不可能再见了,所以她也死不瞑目,皇甫风有些同情的也为她把双眼闭了上。
“铜镜,你是为了圣雪而死,这个恩,我一定会报,我会让你和琳琅永远在一起的!”
阴阳境内连阴阳,婆娑洞内泪婆娑。
两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往阴阳境内走去。
水涟漪却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险些瘫倒在地,幸好被漆昙扶住:“你怎么了?”
水涟漪只觉得身体不适,却又说不出哪里不适,疑惑的说道:“莫不是,这滴血涟漪也有副作用?”
“我来帮你瞧瞧!”说着,漆昙便开始为水涟漪把脉,却突然面色一惊,随后说道,“水护法,恐怕你不能进去了!”
“为什么?”水涟漪皱紧了秀眉,那略带一丝疲倦的面容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有了!”
水涟漪顿觉五雷轰顶,不可置信的抓住漆昙的手臂:“我有了?你是说,我有身孕了?”
漆昙轻轻的点了点头:“水护法,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能再进阴阳境了,否则会对孩子不利!”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水涟漪似乎还不能消化这个事实,苍白如雪的面容掺杂着半悲半喜的神色。
“我一个人进去看看死士与药的融合,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漆昙独自走进阴阳境内,而水涟漪瘫坐在洞口,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铜镜的孩子……
是那一日种下的因,如今的果,是该留下来,还是永远的毁掉。
忽然间,水涟漪痛苦的惨叫起来,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腐烂,再裂开,发出腐臭的味道,令她忍不住吐了起来。
眼泪与血水纵横交错,腐烂的肉翻开掉落,带着血肉藕断丝连,骇人之极。
我不能再想了,我不能再想了!
“啊……啊……”水涟漪却忍受不住来自身体疼痛的折磨,凄厉的惨叫起来。越是不能去想,她的脑海里却越是忘不掉,直到她全身再无一处完好皮肤,在这痛苦却又满足的想念里彻底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