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死于今日矣!”
空空荡荡的北城街道上,蓬头遮脸的李儒仰天长叹,丢了魂儿一般,踉踉跄跄的往回走。
浑浑噩噩间,好似撞到了人。
抬起头,映入眼帘,是一张无比俊逸的脸庞。
“李尚书,小半月时间没见,你怎成了这般模样?”
夏侯安略显诧异,若不是对方主动撞到身前,他还真没认出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落魄之人,就是曾风光无限的相国府首席谋士。
夏侯安本是想来送董魔王最后一程,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晚来一步,稍许有些遗憾。
如今大局已定,即便是李儒,也同样翻不了盘,所以夏侯安就想和这位汉末榜上有名的“毒士”唠唠嗑。
然而李儒并不领情,狭促起双眸,阴寒说道:“夏侯安,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吧?”
“李尚书,你想多了。”
夏侯安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今日之事,也有你的份吧?”
透过垂下的篷发间隙,李儒抬起眼珠上瞥。
对此,夏侯安很坦诚的承认了。
李儒是个聪明人,这些手段,很难骗得过他。
“果然如此”
听完夏侯安的话,李儒笑了两声,透出许多悲凉。
不仅是为董卓,也是为自己感到可悲!
一身治国平天下的本事,到头来,终究还是错付了他人。
夏侯安问李儒:“董卓死后,你打算怎么办?”
“董卓不听我言,招至今日之祸,神人难救。至于我的下场,呵不过一死而已!”
作为董卓的最大爪牙、鸩杀少帝的罪魁祸首,李儒对自己的结局有着充分的认知。
说完,他推开了夏侯安,头重脚轻的继续往回走。
“喂,李儒!”
夏侯安忽然回过头去,冲着那道落魄身影大喊:“我这人最听劝了,怎样,要不要考虑跟我?”
踉跄的身影明显愣了一下。
随后,头也不回的扔来一句:“夏侯安,你别忘了,当初我是如何的想要置你于死地!”
这事儿夏侯安当然记得,他为此还做了噩梦,整宿不敢入睡。
但若就此来排斥李儒,夏侯安觉得老爷们儿心胸不够敞亮。
“一码归一码,当初你是替董卓办事,竭尽心力是为尽忠,咱们各为其主,这点容人之量我还是有的。”
夏侯安说得很是认真。
李儒心机深沉、手段狠毒不假,至少忠心毋庸置疑,远比王允这样的深水狼要好得多了。
“董卓有枭雄之气,你有什么?”李儒依旧没有回头,却也没有再往回走。
我有一张帅气逼人的脸!
还有,我的貂蝉在身上。
夏侯安很想大声说,但眼下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他耸了耸肩,摊开手很老实的说:“我啥也没有。”
听闻此话,李儒不加掩饰的鄙夷。
夏侯安也不恼,因为迄今为止,自个儿身上确实没有可以吸引李儒的地方。但他并不打算放弃,于是笑着说来:“不过,与其就这样等死,还不如在我身上赌一把,你觉得呢?”
城外,并州大营。
天色刚亮不久,三万并州将士便已吃过早饭,衣甲鲜明的列于营地。
这是昨天晚上各部下达的紧急命令,具体内容,上面没说。
与此同时,高顺、宋宪、曹性等将齐聚中军大营。
吕布在帐内踱着步子,神情看上去有些焦虑,似是在等着什么。
“头儿,咱们弟兄都已经齐了,有什么命令,你就直说吧!”
同乡人曹性站起身来,表现得急不可耐。
吕布的回答是:再等等。
“将军,咱们到底等什么啊!”其他将领纷纷发来询问。
吕布仍旧不做明确答复,在木已成舟之前,他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主公,锣声响了!”
帐帘掀开,魏越跑进来大声禀报。
好!
听得这个消息,吕布眼神骤亮,心中大石尘埃落定。
他一扫之前忧虑,整个人都变得格外自信起来,目光掠过诸将,意气风发的挥手:“诸位,随我出帐!”
三军当前,吕布骑着火焰般的赤兔驻足阵前。
他骑在马背,看向三军将士,面容肃穆的大喝:“儿郎们,今日将尔等召集于此,是想告诉你们:董卓欺君罔上,残暴虐民,已是人神共愤!如今,本将军幡然醒悟,决心不再助纣为虐!”
并州将士安静听着。
宋宪等人很是惊讶,听将军的意思,这是要跟董卓撕破脸啊!
“撕破脸好,老子早就看不惯西凉军那群瘪犊子了!”
郝萌的名字很萌,但他本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躁老哥。
其他诸将也在跃跃欲试的摩拳擦掌。
“自古忠孝难两全,忠字在前孝在后。我与董卓虽有父子之名,但国家大义当前,容不得本将军再犯糊涂,唯有大义灭亲!”
“今日,我便割袍断义。从今往后,与董卓再无瓜葛!”
说罢,吕布拔出佩剑,“咻”的一挥,斩下衣角。
“本将军知道,你们平日里也受够了西凉军的欺辱,今日,就一并做个了断!”
这句话才是重点。
并州将士的情绪一下子变得高涨起来。
以往西凉军仗着有董卓当靠山,横行跋扈,全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屡屡生事。
今天,硬碰硬。
非得干死他们!
吕布很满意士气高涨的麾下将士,
将宝剑回鞘,取来他的方天画戟,朝着西凉军驻地一扬,暴喝起来:“众将士,听我号令!目标,西凉大营,全军突击!”
“杀!!!”
并州大营里,三军将士倾巢而出。
西凉军这边呢,还在醉生梦死中。
太师要当皇帝,他们这些跟着征战多年的老部下。地位自然也该跟着水涨船高。
自迁都长安以来,这支西凉军上至将校,下至普通小卒,几乎再也没有操练过了。
用董太师的话说就是,我打了一辈子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有太师做靠山,别说长安城,就是关中地带,他们也照样可以横着走。
所以。
以至于并州军都杀到营门口了,被酒色麻木的西凉军才懒懒散散的出来,大骂并州小儿好大的狗胆。
然而回答他们的,是数不尽的长枪。
并州军破营而入。
见人就杀,没有丝毫留手。
西凉士卒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急忙跑去禀报主将。
胡轸听说此事,神情尤为愤怒,大声质问来报的士卒,并州营是哪个家伙带队。
士卒说是吕布。
胡轸懵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