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第 269 章

先前将爱儿父母的梦境连在一起,是为了让他们俩能够产生更激烈的情绪碰撞,方便幻阵的展开。

为了得到更多线索,幻阵一开,善儿就把两人的梦境分开了。

从爱儿父母的两个角度两个梦境来看,身为旁观者的爱儿看到了整件事的全部过程。

爱儿妈妈在简陋的手术室里生孩子的时候,爱儿爸爸和村长在外面等着,爱儿爸爸焦急地来回踱步,确实是一个着急老婆期待孩子的父亲形象。

直到里面传出婴儿的啼哭。

爱儿爸爸激动地跑到手术室门外大喊:“我终于要当爸爸啦!”

他想和人分享这份为人父的喜悦,拉着路过的护士反复说着“我当爸爸啦!”的话,被护士嫌弃地推开。

他想和村长分享喜悦,回头才发现村长不见了。

爱儿爸爸问诊所里的医生和护士,顺着他们所说,找到了正在借用诊所电话的村长。

她说:“对,刚刚生的,是个女儿。”

爱儿爸爸不知道村长在和谁说话,只知道村长说的绝对是自己的女儿,他静静地等在那。

村长叹气:“非要这样吗?那个孩子和你也有血缘关系,就不能换一个阴时女吗?”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村长有些气急败坏:“我亏欠你的再多,这么多年下来也已经还完了,你不要太过分!”

“顾长泽!当初亏欠你的那些人已经死了,灵魂都没有了,你还想怎么样?这些人是无辜的,他们和当年的事没有关系,你要报复,可以,冲着我来,放他们一马不行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恩也好,怨也罢,两百年了,他们都投胎去了,你究竟要揪着这些事不放到什么时候?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是会因为女人……”

村长的话没有说完,应该是那边挂了,老太太捏着老式话筒的神情有些怅然,有点脆弱。

很快,村长放下话筒,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那孩子,我带走了。”

爱儿爸爸:?

这消息对他来说非常不可理解,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迅速追上去:“为什么?我的第一个女儿已经被当成祭品了,没道理还要再送一个啊!”

“她是阴时女。”此时此刻,村长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分刚刚打电话时曾有过的软弱,冷厉非常,说一不二。

“你应该知道,岛上是不怎么出阴时女,但只要有一个都必须送出去,否则会为长寿岛带来巨大的灾难。”

骗人!

爱儿爸爸知道村长在骗人,村长是为了把他的女儿送给电话那头的人,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曾曾祖母当了顾家村的村长两百多年,是村里最长寿最睿智的老人,还会一些普通人不会的神奇手段,积威甚重,村里没有一个人会去反对她,包括他。

爱儿爸爸从小就被教育着要听村长的话,要顺从村长,那样才有活命的机会,为了女儿他想试一次。

村长抱着他刚出生的女儿健步如飞,没用到拐杖,那走路的姿势和速度,完全不像一个两百多岁的老人。

爱儿爸爸一路小跑追了上去,“曾曾祖母,求你可怜可怜我吧,这个孩子还没睁开眼看过我和她妈呢!阴时女不会为岛上带来灾难的。”

村长用拐杖绊了他一下,爱儿爸爸摔倒在地,背部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好半天爬不起来。

诊所建在离码头较近的地方,如果有诊所里的医生护士解决不了的病症,就立马要用船送到大陆的大医院去。

本是为了岛上所有村民的安全而建,今天同样方便了村长抱着孩子送到码头边,直接交给良志,“你知道交给谁。”

良志点点头,接过孩子,开船走了。

等爱儿爸爸赶到码头岸边,早已来不及了,只能痴痴地望着离开的船。

他不明白自己造了什么孽,才会在亲眼目送第一个女儿被丢进旋涡祭海神之后,再度亲眼目送第二个女儿被曾曾祖母送走。

“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出生在这个岛上吗?就因为我是你的曾曾孙子吗?”爱儿爸爸愤恨地望着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他身边没走的村长。

“身为你的后代,我没有享受到半点优待,我的兄弟姐妹叔叔伯伯我的女儿都被当成了祭品,被你送走的这个女儿也活不了,那么多人都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活着?”

“顾玲花,你的丈夫兄弟儿子所有的后代都因你而死,所有和你有点关系的人都会死,是你害得我们整个岛上的人都得送自己的子女去死,是你逼得我们成了魔鬼,你简直是个扫把星!”

“啪”,村长打了他一巴掌,又用手上的那根拐杖狠狠地敲在爱儿爸爸的腿上,敲得他立即跪了下来。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啊!”

爱儿爸爸腿上疼,可是那点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居然就这么和村长杠上了。

“我有说错吗?我是这一代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不就是因为我从小知道惜命,知道顺着你,捧着你,没有反抗你吗?反抗你的那些都被你送去祭海神了,没到祭海神的日子也因为各种意外死了。”

“顾玲花,你以为村民都真的尊敬你吗?不过是因为你会把自己的亲人丢去祭海神,不用他们出人而已。你知道村子里的人私底下都是怎么说你的吗?不近人情,老不死,祥林嫂,扫把星!”

“啪”,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的力气非常大,大到爱儿爸爸的嘴角流出血来,他半点不在乎。

“顾玲花,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爱儿爸爸一瘸一拐地回到诊所,他不敢用这种样子去见妻子,也不敢让丈母娘知道真相,一个人窝在角落。

直到丈母娘匆匆离开,他怕妻子一个人出事,偷偷守在妻子的病房外。

一个小时后,丈母娘带着巴掌印回来,告诉了妻子女儿被抱走的真相。

爱儿妈妈在病房里歇斯底里的时候,脸上同样挨了两个巴掌印的爱儿爸爸站在病房门外,捂着脸靠墙坐了下来,指缝中流出了无能为力的眼泪。

“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呜呜呜……”

善儿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爱儿妈妈痛失女儿以后口口声声要杀了村长,可是从现在村长依然好好活着的现状来看,她并没有动手,是只会嘴上逼逼的类型。

爱儿爸爸看似胆小懦弱,据他所说,正是靠着这样的性格和做法才能变成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也是这样的他,因为刚出生的女儿被送走,反对央求令他害怕的村长。

无果之后,也是他怒骂村长。

可惜,是没有任何结果的无能狂怒。

最无辜最可怜的是那个只因为出生的时日和时辰符合阴时女的要求,就在出生以后被送走的女孩爱儿。

梦中的场景再次转换。

顾泽和曹奇他爸离开后的那个月,祭海神除了童男童女之外,竟然还丢进去了两个外地人。

这令夫妻俩感觉蹊跷。

以往都是村子里的童男童女当祭品,村长的兄弟子女后代则是不管什么年纪,基本都是成年以后才会被丢进去,村里人私底下戏称可怜可笑又可悲的以身作则。

村长对爱儿爸爸很是一般,不可能会怜惜他的性命,真要去当祭品,绝对不会犹豫,那为什么毫无干系的外地人去当祭品了?

这样的改变究竟是好是坏?

当天,村长召集全村的人开了个紧急会议。

会议的内容是:海神的力量在慢慢减弱,如果想要更加长寿,就必须提高祭祀的频率,增加祭品的数量。

这话一出,村民暴动。

一年送一对童男童女,已经令很多家庭痛不欲生,一个月送一对,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村长说:“我知道这样不行,所以一年之中岛上只要祭出一对童男童女两个成年人,其他祭海神的童男童女和成年人会从外面带来。”

“以前不是只要童男童女吗?”

“为什么成年人也得当祭品?”

“村长是舍不得自己的曾曾孙子吧?”

“你那么想祭海神,自己去吧!老子不奉陪了!”

那一天的会议,前所未有的混乱,很多人的丑恶嘴脸因此暴露出来。

那些能够平静地将自己的子女送出去祭海神的人,等到危机降临在自己的身上,这才察觉危险,想要反抗。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太迟了。

活了两百多年的村长是村里的指向标,是所有人的行动指南,村民们相信村长是不会错的,相信跟着村长能够长命百岁。

哪怕被村长丢去祭海神,那些人也不会更不敢反抗,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胳膊拧不过村长的大腿,反抗没有好下场,识时务一点更好。

爱儿父母趁乱提出离开,集结一批自愿离开的村民离开长寿岛。

行动刚刚开始就失败了,因为良志是村长的坚定支持者,没有村长的命令,他不会开船送他们离开。

他们退而求其次地迁到了西北面的废墟之中。

没几天,有村民从山上摔下去摔死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村长动的手脚,留在这里是死,回去照样是死,就看村长让你哪一年去死。

怕死的人屁颠屁颠地滚了回去,觉得回去最少也有大半年可活,不会几天之内或者一个月之内就死,运气好还能多活几年,所以留下来的人很少。

不多久,噩梦再度降临。

那一天,正式从顾家村更名长寿村的村民扛了一具尸体丢到他们家,直言道:“要想活下去,活得更长寿,吃了他!”

迁到西北面的顾家村村民们义愤填膺:“你做梦!”

这个村民只说了一句话就走了,并没有多做劝说,他说:“村长能够活两百多岁,就是因为吃了祭海神用过的人肉。”

所有人:瞳孔地震。

这个月的祭海神活动,顾家村的村民们没有去,所以他们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祭海神用的那个,只知道是个陌生的外地人。

爱儿父母对望一眼,不可置信,因为在那之前,祭海神的成年人全是村长的兄弟孩子与后代,难不成村长一直在吃他们吗?

夫妻俩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坚决不吃,宁死不吃,但是他们无法阻止其他村民,甚至有村民把做好的红烧人肉端到他们家,“我放了很多大料,比一般的猪肉好吃,你们俩别倔了。”

“呕——”夫妻俩都吐了。

那一天,他们俩终于知道这个世界最恶的人性是什么。

从梦境退出来的善儿也吐了,吐了好半天才缓过那阵汹涌的恶心感。

大家关心她怎么会吐,有没有事,善儿就从第二个梦境开始说。

“这么说,长寿村的村长顾玲花本人已经活了近三百年,也吃了这么多年的人肉?”

百晓鼠觉得不对,“小小那么多年都没见过几个外人,村长从哪里来的人肉?难不成吃村里的人吗?”

村里的人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换一件新衣服都能说上好几天,一个大活人的失踪是天大的事。要是谁被吃了肯定会被发现,总不至于去挖坟吧?

村长的兄弟姐妹和后代加起来总共就那么些人,五年一个也不可能吃上三百年。

跟着,善儿说起第一个梦境。

苏云韶很在意村长为什么要把阴时女送给顾长泽。

专门针对阴时女下手的人,又是这么个名字……会是巧合吗?

“爱心胎记?”阮玫愣住,“哪条胳膊?”

善儿:“右胳膊。”

阮玫拉住身边葛月的衣服就是一撕,露出右胳膊上一颗小爱心形状的胎记。

“长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