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第 240 章

苏妈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习秀丽看女儿的眼神不对啊!

也不是说看情人的缠绵与脉脉,有点像是那种“你照亮了我灰暗的生命,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感觉,又不完全准确。

说是“士为知己者死”不对,说是“橘里橘气”也不对,怪怪的。

苏妈不敢随意提醒,要是原本习秀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被她一点给点通甚至点歪了,那可不就完蛋了吗?

苏云韶说的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也是她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家里的妖精和鬼使都能作证,所以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心虚,过去扶一把习秀丽:“习店长,坐下休息会儿,我们慢慢说。”

习秀丽的脚已经不疼了,被苏云韶搀扶着,缓慢地在狭窄的美容床上坐下,眼里只有苏云韶一个人:“你想聊什么?”

苏云韶向后招手,马景辉屁颠屁颠地上前,清清嗓音:“店长,你能认出我的声音吗?”

习秀丽很随意地瞥了马景辉一眼,继续转回来看苏云韶,“我认得你的声音,一直在监控室工作的人,没想到是个穿女装化女妆的男人,呵。”

这个“呵”字非常灵性。

马景辉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不管是男人的身份,还是今天特意精心打扮过的妆容。

“……那店长刚刚看了我的出场方式,应该知道我是鬼不是人了吧?”

习秀丽自然知道,世上没有隐身衣,哪可能让人从头到脚一点点地显露出来?

更何况……“我在会所这么久,就没见你从那间小小的监控室里出来,也没见你点外卖吃东西,甚至没看见你上厕所,可你又偏偏确实在里面。方老板的说法是,你有社交恐惧症,让我们都不要过去打扰你。”

马景辉还真不知道方老板用的是这个借口,不过比起告知鬼魂的身份,不与人交流的社恐患者理由确实更容易让人信服。

“事实上,就算你们进入监控室,只要我不想被你们见到,你们照样见不到我。我偶尔无聊的时候也会出来看看你们的工作情况,不是照样没有一个人发觉我的存在吗?”

习秀丽怔愣了一下,危险地眯起眼睛,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捏成拳头。

“你有没有偷看过员工和客人洗澡、上厕所、换衣服?”

马景辉无语:“……我又不是变态。”

习秀丽怀疑地看着马景辉的女装和妆容,没有半句言语,又胜过千言万语:就你这样,你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变态?

“我只是有异装癖,顶多再加个想变性。”也就是在苏家被那么多人妖鬼正常看待过,否则马景辉还真的无法这么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癖好。

他这么坦荡,反倒搞得习秀丽别扭起来,眉头微蹙,目光里带上了点歉意,又说不出口,只是在出口时柔和了语气。

“没有就行。”

虽然她暂时还不明白明明是被方老板雇来的鬼员工,怎么跑去听苏云韶的命令,但她算是知道苏云韶怎么会知道方老板每次来会所都会和她上床了。

苏云韶丢给马景辉一个“说正事”的眼神,马景辉立即回到正经话题:“店长知道会所的产品有问题吗?”

习秀丽一愣:“没有问题啊,整个会所里用的所有产品都有国家权威机构的检测证书,越是有钱的客人越在乎成分和安全,我们都有准备,客人们想看,随时都能看的。”

“不是说产品成分里有重金属等有毒或者致痘致癌成分过高,而是说里面还有一些目前普通的科技手段无法检测出来的东西。”马景辉提示道,“每次代加工厂把一堆一堆的产品快递过来,你不是会把产品拆开,往里面加东西吗?”

习秀丽懂了:“你是说精油啊。”

“精油?”苏云韶倒是没想到方老板居然用这个理由来糊弄人,“你如果在美容院工作过,或者自己买过精油,就应该知道真正的精油和他拿给你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对此,习秀丽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一样是油状液体,而且确实有很好的效果,精油加得越多,效果越好,我自己都在用,能感觉出来那是好东西,就是味道不太好闻,所以我们的产品里面放了许多增加香味的东西,客人们对此也有一些意见。”

面对肉眼可见的美容美体效果,没有一个客人舍得放弃只有香味鸡肋的好东西,顶多不再用味道会冲突的香水,所以大家抱怨归抱怨,依旧都用着,最多建议他们在产品的香味方面再做做改进。

听起来习秀丽并不知道她加进去的东西不是精油而是尸油,和马景辉先前所说一致。

苏云韶心中有数了,问道:“方老板有没有送什么东西给你,叮嘱你要贴身佩戴不能离身的那种?”

习秀丽把挂在脖子上的那根项链从衬衫里面取了出来,项链是普通的银链子,

苏云韶倾身过去,手指轻轻地擦过弥勒佛的表面,转到背面。

她在观察弥勒佛上所刻画的阵法,没发现习秀丽低头望着她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古怪,那是一种想把苏云韶按在胸口让她狠狠埋一次胸的冲动。

习秀丽:???

意识到的瞬间,她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挪开目光,不巧对上苏妈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这下变得更尴尬了。

她很确定自己不是蕾丝边,也不是男女都可的双,所以她对苏云韶不是那种想法。

大概是……想拥抱她一次。

如今苏云韶近距离地观察她挂在脖子上的玉坠,正是最好的时机,可她不敢动,她觉得自己脏,不配拥抱那一朵漂亮洁净的玫瑰花。

“我跟他的时候,没问他家里有没有老婆。”习秀丽低垂着眉眼,不敢看苏妈,更不敢看苏云韶。

谁都知道她说的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

功成名就的三四十岁男人,不是说完全没有单身的可能,只确实少见。

“和他在一起几个月,他除了不怎么带我出去吃饭逛街,也不让我拍照发朋友圈以外都挺好的,给我买房买车买首饰,非常大方。我想,他愿意花那么多钱在我身上,应该是乐意娶我的,很少有老板养小三养得这么大方,一般、一般不都是有了孩子才这样的吗?”

方有德长得周正,不算多帅,但是看看他过人的身材,再加上出手大方,存款无数,顶着钻石王老五的光环,就很令人心动了。

当年的习秀丽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姑娘,正是最向往爱情的时候。

女人又对初次的对象有着特殊的情结,所以喜欢上方老板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喜欢一个人就想他的心里时时刻刻都是自己,想要霸占他的时间,想要嫁给他,和他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产生那种想法的时候,习秀丽就知道自己很危险,可感情是难以被人为控制的,她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她想过了,如果方老板没结婚,能和她结婚就再好不过,如果方老板结婚了,看他能对自己这么舍得,估计也愿意花钱养孩子。

衡量利弊过后,习秀丽主动停服避孕药。

她年轻,身体好,停了药后就开始调养身体,准备迎接孩子的到来,而方老板不是经常过来,正好给了她这个时间。

下一次方老板再过来,她就说自己吃避孕药的时间太久,身体吃出问题来了,医生不让她再吃。

每个女人对避孕药的反应都不同,方老板没有怀疑,第一次用了套。

避孕套是习秀丽提前买来备着的,用的时候动一点小手脚,很顺利地怀孕了,她欢欢喜喜地给方老板打电话,告诉他要当爸爸的好消息。

原本差不多两三个月才来一次的方老板,接到她的电话后第二天就赶了过来,压着她去医院,拿掉了孩子。

习秀丽前一天还高兴于自己能当妈妈了,想着这一胎就算是女儿,她也不会跟母亲一样,不把女儿当人看,睡觉都在笑,结果第二天就被喜欢的男人带去医院堕掉了。

当时,她真的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她一会儿想方老板家里是不是有个凶悍的婆娘,一会儿想方老板是不是讨厌孩子,一会儿又想是不是自己动的手脚被发现了方老板才生气的。

习秀丽知道这个时候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和质问得不到什么,反而会把方老板推得更远,所以她没有闹脾气,只是望着方老板满脸委屈,默默流泪。

方老板不在的时候,她特地花钱托关系跑去进修过演员的仪态和表情课程,知道自己怎么哭才会更惹人怜爱。

果然,看着这样的她,方老板愧疚了,告诉她:“我有老婆孩子。”

习秀丽的天真的塌下来了。

在此之前,她一直怀着“他或许没有那么坏,不会家里有老婆还在外面招惹小姑娘”的想法,主动避开这个话题,迟迟没有问,就是想避免自己知情后真正地成了第三者,可事实证明他就是这样的渣男。

第一次堕胎,习秀丽得到了补偿性的二十万。

这笔钱仿佛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脸上,嘲笑着她的痴心妄想,打醒了她的豪门太太美梦。

原本从不提及家庭孩子的方老板忽然多话起来,他说自己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遇到了老婆的父亲,对方愿意提携他,前提是必须娶那长相不如人意的女儿,他娶了,也在岳丈的提携帮助下成了当地有名的富豪。

男人穷的时候都没办法守着一个女人好好过日子,有钱有势了自是更不可能管住下半身,还有了现成的借口:逢场作戏。

方老板称呼家里的女人是黄脸婆,说长得那么寒碜,在外面应酬都带不出去,搂着她亲亲热热地喊宝贝,习秀丽却不如过去那么相信他,喜欢他。

“我过去吃的苦太多了,一时沉浸在小女生的爱情美梦里醒不过来很正常,失去那个孩子令我清醒许多。”

习秀丽没有抬起头,也没去看任何人的表情或眼神,或许她只是需要一个能够将过去的一切合理宣泄出来的机会。

第一个孩子没了,习秀丽得到方老板给的许多补偿,不论是金钱上,还是陪伴上,两人过了一段浓情蜜意的时日,而后习秀丽又怀上了。

这一回,方老板照旧带她去医院拿掉孩子,只是比起上一回就没那么多耐心了,照旧留下二十万,就以生意繁忙的借口走人。

习秀丽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对方老板的吸引力减弱,也不再幻想当什么方太太,用尽各种手段在方老板身上捞钱。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出来了,反正我隔一段时间就要买个包,买条项链,他也不问我究竟买没买,我拿到钱稍微意思一下就行。会所的客人很大方,偶尔还会送我东西,我已经从他身上捞了挺多,就算他马上把我甩了,我也有资本再找下一个。”

“当然,对下一个的说法就是我受了情伤,可以说是拼命地赚钱养男朋友,因为过于劳累掉了孩子,千万不能提我是被男人甩的,被硬拉去流产,还拿了补偿费,那只会让他们觉得我这个人廉价,别的也就算了,主要是不好捞钱。”

说到这里,习秀丽主动停了下来,吁了一口气,可算是把埋藏在心里的那么多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有些话在心里憋久了能够说出来,真的相当痛快。

而她的发言也是惊呆了雷击槐木手串里的一众鬼使。

本以为是个被情爱耽误这才一头栽进小三坑里的女人,没想到竟然是深受情伤自此不再期待感情专心搞钱的小姐姐!

苏妈都麻了。

习秀丽明知可能当小三又去当小三的行为不对,在得知情况后没有歇斯底里地闹起来,而是抓住自己的弱势地位获取更能保障将来生活的钱财,在感情上及时止损的行为十分机智。

就、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习秀丽会说起过去,显然不是到他们这来找认同,只是她想说而已。

苏云韶也就当个忠实的观众,听完习秀丽跟着方老板的三年多以来的经历,继续先前被岔开的话题:“店长,你知道方老板给你的这块弥勒佛里加了什么吗?”

“什么?”习秀丽一顿突突突,发泄完了心情正爽,满脸的“只要老男人没送我A货,伤我的钱,我都能接受!”的表情。

苏云韶:“玉是真的,品质也不错。”

习秀丽哼唧一声:“老男人是渣了点,好在不吝啬,否则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云韶心说:希望你听完后面的话还能这么想。

“坠子里加了驱散鬼气、阴气、怨气的符箓和阵法。”

习秀丽:???

“什么玩意儿?”

苏云韶指了指马景辉:“他是鬼,身上围绕着鬼气、阴气,你带着这个可以不受鬼魂有意或无意的伤害。”

习秀丽懂了,原来是一个类似附身符一样的东西,“那怨气呢?”

光是名字就觉得不是好东西。

苏云韶稍稍解释了一下,又道:“通俗一点,你可以理解成恨意冲天,化为实质。你看不见,但是在我的眼里,整个会所到处都是怨气,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整个会所都是?习秀丽沉思片刻,想到苏云韶和马景辉提过产品的问题,“不会是……是精油吧!”

苏云韶点头:“那不是精油,是尸油。”

接下去,马景辉大致讲述了一遍自己被抓被杀被制成尸油的经历,没和在苏家一样说得那么详细,就是大致走了个流程,让习秀丽知道尸油是怎么来的。

听完以后,习秀丽脸色大变,扭头就吐:“呕——”

苏云韶拍着习秀丽的背,往她的身上注入元气,马景辉拿来了水和纸巾,给习秀丽漱口擦嘴。

很快,习秀丽镇定下来,擦嘴巴时看到自己被尸油保养得格外白皙光滑的手背,又扭头吐了。

看到她的反应,苏妈很是庆幸昨天带上了桃夭宝贝,否则她明知产品里掺了尸油还得往身上涂抹,回去以后怕是也得吐个昏天黑地。

等习秀丽再次镇定下来,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了。

美容师前来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被她三言两语打发走,咬牙切齿地说:“那人究竟要做什么?”

苏云韶:“我和方有德都是玄门中人,你可以理解成是比较有本事的年轻人才,这一次很可能是冲他而去的一个局。”

习秀丽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连累的,她极大可能是指认方有德的关键人物,怪不得对她这么好,怪不得要堕胎呢!孩子要是生下来了,一验DNA不就暴露了吗?

“如果我给那个王八蛋打电话,说是我又怀孕了,你说他会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