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艾薇不可能在上学期间回冰川,那样她必须要早上五点的时候就起床坐船去读书,而她根本不可能做到——因为她是一个赖床王。
艾薇从床上爬起来,捂着脑袋,边想边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应该和……和某个人在不知洲放风筝吗?”
oo冷冰冰地说“我不知道。”
艾薇“某个人是谁啊?”
oo“我不知道。”
艾薇拍拍太阳穴“我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可一时片刻又想不起来了。”
oo像是出故障似的“我不知道。”
艾薇的目光扫过房间里奇奇怪怪的装饰品,忽然问道“小少爷呢?”
oo大惊失色“你怎么还记得?那家伙不是说他的记忆抹除魔法从来没有失手过的吗?”
一人一机面面相觑,艾薇揪起枕头,毫不留情把他痛殴了一顿。
oo委屈得不行“因为我被他格式化了嘛,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艾薇“你骗鬼呢。”
她一边下床去喝水,一边说“给小少爷发个消息,问他到哪儿了。”
oo“他不叫小少爷,他叫钟夏艾莎鲁塔。”
艾薇“不都一样的吗?”
oo恨不得把她脑子里的水都摇出来,加重语气说道“你知道钟夏是谁吗?”
艾薇“小少爷呀。”
oo“……你难道没听过钟夏王子吗?魔法帝国的九皇子啊!有魔法血统的那种,还是纯血的!堪比因格曼的宇宙种!”
艾薇委屈道“我又不经常上网,我怎么知道。”
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地说“我有一个王子朋友,好酷!”
oo“……”酷你个头!
艾薇猛灌一整杯白开水,才觉得不那么渴了,扭头催促道“快点快点,快给少爷,哦不,小爱发消息嘛!问问他到哪里了!”
oo认真地说“他不会回复你的。”
艾薇“为什么呀?”
oo好半晌没说话,吭哧吭哧地憋出几个字“因为……路上没有信号。”
艾薇疑惑地歪头“是这样的吗?那等会儿再问问吧。”
oo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敷衍过去,应和道“好的好的。”
可艾薇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托着下巴,戳他的脑袋,正要说什么。
大门砰的被打开,莫耶凌乱着头发,肩上蒙着绒毛般的雪花,秋水般的眼眸盈满了慌乱。
她喊道“艾薇——”
艾薇怔了怔,起身迎过去,仰着小脸问道“妈妈,怎么了?”
“我的宝贝……”莫耶跪下来,用力地抱住她,深深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我们离开这里,去你父亲那里。”
艾薇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已经看见窗外烧起的浓烟,不,那是硝烟,战火将起的硝烟。
悄无声息,令人不寒而栗。
卡哇伊的面孔出现在远方的广告屏上,甜蜜地微笑“我将以个人名义,通缉古遗种艾薇,她的特征如下黑发黑眸……”
她变了,那双琥珀般清澈的眸子被冰冷的暗物质所代替,俏丽的脸上多了几道激光擦过的焦痕,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烂不堪。
“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我会给予卜鲁星最后的仁慈,否则就请与我一同安眠于恒星爆炸。”
她几乎已经不是艾薇记忆中的样子了,唯有那头尖锐诡异的蛇发依旧妖娆如初。
卡哇伊眸子合成两条弯曲的线,强势道“以上,由我——赫卡忒宣告。”
她的目光聚焦在虚空中,仿佛隔着虚拟的电子屏幕,看见了窗内茫然又无助的艾薇。
然后,赫卡忒露出了神邸般莫测的微笑。
……
艾薇想过很多种与故人再见的场面,有温馨的,有甜蜜的,有欢快的……但绝对不包括眼前这种。
然而有很多事情是不能问为什么的,就像冬日里不再盛开的花朵。
艾薇被带到了宇宙飞船前,那是一艘很小的宇宙游艇,甚至还没有不知洲那艘飞船的一半大。
“我不想走——”
这个念头在她的喉间徘徊,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因为坐在她对面的莫耶看上去比艾薇自己还要紧张,还要害怕,握紧的双手抵着额头,半天没有抬头。
艾薇想,我还没来得及道别,我的种子还没发芽……
莫耶慢慢直起身子,用尽量正常的语气说道“不是所有的告别都那么尽善尽美,至少这次太仓促了。”
艾薇望着她惨淡苍白的脸庞,所有不合时宜的念头消失了。
她强制自己停止脑子里的思绪,把个人终端翻出来。
卜鲁星的星球论坛简直要炸开了,所有人都在讨论赫卡忒是谁,她属于哪个黑暗势力,她要对卜鲁星做什么,艾薇又是谁,她和赫卡忒是什么关系……
爱恨情仇永远是类人生命的谈论主题,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涌现了各种各样的故事版本,论坛一片飘红。
然而排名第一的却是一篇新闻报告——《此次恐怖行动或成为卜鲁星自建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次星球危机》。
莫耶低声念叨着,不知是在安慰艾薇还是安慰她自己“没事的,没事的,灵帐会解决好一切的……”
艾薇忽然问“妈妈,我留在这里,是不是给大家带来了很多麻烦?”
莫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说实话,还是谎话,但艾薇倔强地盯着她,那么执拗。
妈妈便叹了口气,说“这是第十七次,也是最后一次。”
“赫卡忒从出现以来,就一直在寻找你,还往我们家寄了很多封威胁信,我一直不敢让你回冰川……但是,她还是找到了这里。”
艾薇的声音很轻“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莫耶阖上眼帘,像是老毛病又犯了似的,低不可闻地说道“她想伤害你,而我和外婆想保护你。”
“我想让你有一个开心的童年,但是……我好像搞砸了。”
莫耶的表情变得非常痛苦,像一个做错事、想哭又不敢哭的孩子,艾薇从椅子上跳下来,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妈妈,我会陪着你,”顿了顿,她又补上后一句话,“去任何地方。”
……
星历216年56月12日,一个特殊的日子,少爷离开了艾薇,而艾薇离开了卜鲁星。
同日,横空出世的“赫卡忒”被灵帐a+级支援“朝圣者”和帝国临时外交官“金”联手打成重伤,逃入星空。
同日,杰出魔法师“穆莎”带领法师塔护卫队于卜鲁星的新月港口,迎接帝国九皇子的回归。
同日,尚只是恒星级势力的自由海派出低级人员“小十”前去接应新成员“卡哇伊”。
当艾薇所乘坐的飞船达到第一宇宙速度,距离她一千三百万公里的覆雪陆地上,穆莎正向九殿下问好。
而在更远的星空中,小十安静地等待,透过材质特殊的透明窗口,注视那颗苍白冰冷的星球。
……
飞船内,百灵鸟的歌声从oo的音响里传出“……这是故事结束的终点,也是新篇章的。”
艾薇垂着头,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望着自己所熟悉的雪色星球,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莫耶拍了拍她的肩膀,艾薇才扭过脑袋,迎着光向前方看去。
宇宙游艇一头扎入正在扭曲旋转的虫洞,蓝蓝绿绿的光吞没了她的五官、四肢和躯体。
在重彩般浓郁的幻觉里,艾薇看见了一个鲜花盛开的世界,微微扭曲着,如同斑驳的过去,又好似在预示缤纷的未来。
而她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