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黄将军,今夜我与兴霸陪你痛饮,就算交个朋友。明日便送你入临湘!”刘瑁端起一碗酒道。
“刘君何意?”黄忠不解。
“主公,这……”甘宁也不解。
“唉!”刘瑁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刚刚从黄将军麾下的士兵口中得知将军的不易。算了,我也不为难将军了,今日相逢便是缘,干了这杯!”
“主公,黄将军他……”话说一半,听话的很难受好吧,甘宁就是这个情况。
“黄将军在南阳素有声名,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颇有家资,一家三口本也其乐融融。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将军家公子身染恶疾,将军不得不变卖家产,四处求医。为救儿子,早已是家徒四壁。最后打听到名医仲景先生在襄阳,便举家迁往襄阳。结果仲景先生被举至长沙任职,将军又不得不带着儿子南下。并在军中谋职,以供儿子用药……”
刘瑁深情并茂,引起了黄忠心底最痛的回忆,他大口的饮尽碗中之酒,双眼已经泛红。
甘宁也听得有一些动容。
父母之于儿女,那种无私的付出,从来都是平凡而伟大。他们不需要别人感动,也不需要别人记住。他们心中的理所应当,就是故事中最最感人的情节。每一个家庭都是一个故事,父母就是故事中的主角。当儿女长大,离家飞翔,故事便进入尾声。然后把故事的主角传递给下一代!
甘宁竟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的母亲。
“别说了!”黄忠似乎并不想对外人提及自己的处境。
“将军,我来找你并不是想要说服你跟随我。目前大汉天下,确实没有人比仲景先生更适合为令郎治病了。故我送你回城,希望你能说服仲景先生与你一家离城而去,某定不追之。这临湘城,某是一定要的!”刘瑁说的很坦诚。
“我……”黄忠面对刘瑁的坦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不能保证说服张太守。”
“没关系,我已备好书信,你帮我带给张太守便好!来,饮酒,今夜不谈政事。”刘瑁举杯。
握草,你都说完了还说不谈?
黄忠这顿酒喝到最后竟索然无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啥。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可就这样让他舍弃刘磐他也做不出来。虽然刘瑁只字未提刘磐,但刘磐对他却有知遇之恩。
一夜过后,刘瑁居然真的把他给送到了临湘城外。甘宁亲自相送,并把他的养由弓还给了他,还把自己的箭囊送给了他。
二人一路并无交流,直到甘宁分别返回时才说了一句:“黄将军保重!期待有朝一日你我能并肩作战,同桌饮酒!”
黄忠拱手回礼,声音已哽咽,仿佛辞别多年老友:“谢过兴霸将军!替我谢过刘都督。”
甘宁挥手,潇洒离去。
黄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叫开城门,入城寻张机去了。
黄忠是一个坦荡的人,并没有隐瞒自己失败被俘的事实。并且告诉张机,以城外的兵将的实力,统帅的智谋,刘磐很难抵达临湘城外。劝张机早作打算。
没呆多久,黄忠便回家看儿子去了,那是他的命!
张机没有召杨龄来商议,他自己展开了刘瑁的信:
敬张公仲景:
黄巾乱世,董卓乱朝,今天下群雄并立,二袁居中原,曹公孙起于乱世,我刘氏儿郎却安居一隅。某不才,立光武之志,欲重振汉室河山,欲借长沙为基,俯江东、望中原,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先生志在治病救人扶穷苦,瑁志治国救民扶天下,并无冲突。先生若让瑁进城,可继续为太守,亦可开医馆为民众施医,瑁还可为先生开医学馆,收徒授业,让先生高徒满天下,救治天下百姓。
湘水穿城,吾只需千人截水便可水灌临湘,破城易如反掌。然,洪水过后必有瘟疫,瑁实不忍临湘百姓受难。望公慈悯,你我共福苍生!
汉庲降都督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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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下大事到临湘民生,从刘瑁攻长沙的目的到张机个人的志向,短短几百字表述的非常清晰。
虽然最后一段话威胁的成份很明显,但看起来并不让人厌烦,也没有什么时间限制。
张机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很久,他的志向从来都不是当官理政,而定继承祖业,潜心病理草药,救治天下病人。文不能断案,武不能开弓,何苦要在这个位置上浪费时间?
夜幕十分,城楼上灯火通明,城外刘瑁的军队没有进攻,可城楼上的防御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张机命人召来黄忠。
黄忠已返家见过家小,儿子没事,心中便长舒一口气。目前他还是张机手下中郎将,不管对刘瑁有多少好感,不管他有多不情愿,都得站在那个位置上去履行职责。
“汉升,你跟我说句实话,我们倒底能不能守住?”
黄忠摇头:“不能!”
“加上刘磐将军的援军呢?”张机不死心。
“君以为黄某武力如何?统兵如何?”黄忠反问。
“你我相识多年,你的武艺及射术遍荆州无人能敌!汝之领兵之才荆南首选!”这倒不是商业互棒,这是事实。
“然刘营至少有三人武艺不在我之下!吾三千援兵被伏,无一走脱。”黄忠很坦然,事实摆在眼前,亲身经历:“刘都督之智我荆南无人可匹!刘磐将军大军恐难抵临湘城外。”
“咝……”张机倒吸一口凉气,沉默了片刻:“汉升,汝一向忠义,为何……”
话没出口,但意思很明显。
黄忠也不尴尬:“吾忠汉室,尊刘氏天下。今天下大乱,群雄并立,瑁有光武之志。而荆州四战之地,迟早面临选择。吾不愿与刘磐将军和张君为敌,故而返城。”
那意思是我是看好刘瑁,但我也没投降。你决定打我也不反对,要降我也支持。
太极拳法。
张机虽然更偏重医学,但能坐到太守的位置也不傻。当即下令召拢所有从官,包括在城楼上守着的杨龄。
临湘城的太守属官大多本地人,没人想自己的家人卷入战争,所以基本上都是支持投降的。
杨龄除外!
他是刘表提拔并外派到长沙的。
所以他坚决反对投降:“使君单骑下荆州,四方来降,谁人不服?城外区区数万蛮军岂可吓倒我等?只要坚守待援,不日可破!”
“井底之蛙!若不是怕泱及鱼池,你以为你能守到现在?”黄忠非常不屑杨龄那股莫名的自信劲儿。马特,你比我厉害是咋滴?
“此事我已决定,若有不服者大可出城奔襄阳而去,某决不阻拦!”张机难得地大声制止了二人的争吵。
“我……我听太守的!”官大一级压死人,黄忠又武力辗压他,他不敢多说。
心里却在暗自盘算。
商议好后已是深夜,各人回去作准备。
第二日,正在张机准备带领众人出城纳降时,城楼守卫来报,刘磐被俘,正被甘宁押在城外叫嚣张机献城投降呢。
张机顿时对黄忠的判断深信不已,还好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原来,刘瑁在伏击了黄忠后并没有召回部队,反而让兀突骨项楚领兵清理战场,就地再次设伏。
好死不死,刘磐由于心急,赶路赶的比黄忠还快,一头扎进嵬狱坡的伏击圈。五千人马死伤过半,剩下的几乎全部被伏。
刘磐倒没有象黄忠一样后撤,而是带着残兵死命前冲。
结果,撞在甘宁枪口上了,乖乖当了俘虏。
刘瑁没想杀刘磐,怎么说也是同一个祖先,杀了他对自己的名声不利。他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念头,咱能不能学学刘大耳“借荆州”?以他现在的兵力能够吃下荆南已经是极限了。最多可以图谋一下扬州的地盘,想再打南郡、江夏的主意刘表估计要疯。
刘磐这个传话人挺有份量的。
城中众人听到刘磐被捉的消息后,最后一丝侥幸的火苗也被浇灭了。加快速度整理手上的文本,随张机一同岀城献降。
却不料杨龄耍了个心眼,请求上城楼向守兵们传令。结果等众人一出城便下令关上了城门,张口大骂张机、黄忠是叛徒逆贼。
不仅如此,还下令向众人放箭。
亏得黄忠在,才护得众人安全。
这时候甘宁兀突骨领兵前来救援,将众人迎进了军寨。
张机气得浑身发抖,万万没料到杨龄玩了这么一手。
刘瑁反而安慰他:“只要先生和诸公没事就好,临湘城覆手可破!否则瑁可成了千古罪人了!”
没了张仲景对华夏医学的贡献,可不是就成了罪人嘛?
但张机却不明白刘瑁的意思。
刘瑁安顿好临湘城出来的长沙官员后,让甘宁等人随时准备进攻。黄忠、张机都在这儿,他便再顾忌了。
然后他便单独找来张机了解城中的情况。兵力啊,粮草啊,将领……
张机也是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