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禁酒令

费诗的临场应对不可谓不快,但忙牙长冲上来的更快。

他身后的两千孟家军冲到寨门口时已不足五百人。但却给阿会喃和董荼那的大军赢得了机会。

大寨没有被攻破!

因为费诗领兵冲了出去,亲自加入战场。

兵是汉家强。

但架不住对方有三员猛将带头冲锋。在忙牙长带兵玩命地推进到汉军大寨门前时,董荼那、阿会喃也率本部夷兵围了上来。

费诗率两千汉兵出营敌住忙牙长,却架不住敌方兵多将猛,节节败退。

看到将士一个个倒下,费诗心疼不已,忍不住提起长剑冲向了嗜血的忙牙长。

可他哪是忙牙长的对手?

交手才两回合,左肩便被长枪刺破。幸得三名士兵围上,才保下费诗性命。

“参军快退,将军片刻便到!”

但他哪里退得出去?忙牙长杀红了眼,他身后的孟家军也都个个红了眼。你来三个是吧?我有五个六个。

瞬间费诗几人便被围在了中间,个个负伤,危在旦夕。

“嘭!”

一声巨响,寨门从内而外被砸开。然后一人一骑从寨中冲出。

没有铠甲,**着身子的甘宁提起一把长刀便冲了出来。

甘宁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象费诗所说的那样多思考一下战场形势,而骄傲地贪杯。今日幸得费诗前来阻止,若不然,再喝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费诗却陷入了险境,若他出了什么事,自己该如何向主公交待?

刀,是横江刀!

刀,是杀人刀!

如果说忙牙长的嗜血是孟获的人头引起的仇恨。那么甘宁的双眼中便是被愧疚与敌人偷营带来的愤怒点燃的怒火。

“杀!”

一声低喝,甘宁如狼如羊群,鲜血四溅,斩敌首无数。

鲜血染红了长刀。

鲜血染红了长袍。

已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血,哪些是面己的血。

“铛!”

甘宁的长刀架住了忙牙长的长矛。堪堪将死亡边缘的费诗救下,早已是伤痕累累。

刀锋已卷,甘宁干脆弃之。抽下腰中的横江索再次加入战圈。

甘宁的横江索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索,而是一根两寸粗的铁链,长约一丈,平时绕于腰间。

这个时代的冶铁业还没那么发达,他这根铁链也算得上是奇门神兵了。可碎战甲,可伤敌一片。

甘宁将铁链一半绕于长臂,一半舞之,敌营中哀嚎一片。只费诗退回大寨这一会儿工夫,至少有二十余名蛮兵被甘宁砸死或砸伤。

本已借甘宁换兵器的时候退出战圈的忙牙长又不得不挺矛迎战。他不来,估计身边的人就要被愤怒的甘宁给杀光了。

“咣!”

粗壮的铁链挥舞起来起冲击力极大,一般的士兵手中的兵器根本无法抵挡,有的直接被敲断。还伴随着一颗颗被敲碎的头颅和那高高飞起的红白之物。

有的人仅凭一已之力就可以改变战场形势。

无疑甘宁就是这样一个人。

令强忍着伤势靠在寨门口观战的费诗放心的是,这样的人己方还不只甘宁一人。就在甘宁大杀四方的时候,没人去叫的鄂焕也被外面的喊杀声惊醒,加入了战场。

一杆长戟敌住阿会喃、董荼那,毫不吃力。

战场气势此消彼长,随着主将们的捉对厮杀,汉军将士士气大涨。大寨中留守的三千余士卒干脆放弃了守营,一股脑儿加入混战之中。

说说是很快,但时间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溜走。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在这一攻一防中过去了!涂水水面已起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因为费诗的顽强阻击,蛮兵三将没有完成他们预定的目标。救孟获也好,抢孟获的尸首也罢,都成了空谈。他们甚至没有攻击到汉军大寨的寨门。

反而被从宿醉中惊醒的甘鄂二人死死缠住,退不回去。

此时,甘宁与忙牙长的对战也已进入尾声。由于双方是混战,两人除了对轰,还同时向对方的士兵出手,所以也没留意交手了多少个回合。

忙牙长明显处于下风,只剩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甘宁的铁链让他应对起来非常吃力。不挡又怕被抽到身上,皮开骨折;挡吧,又力有不及,还怕彼卷走手中长矛。

“呜……”

甘宁舞动的长链划破空气再一次响起,忙牙长心中一惊,太快了,怕是来不及躲避了。

忙牙长本能地横起长矛,想要抵挡住甘宁这一次进攻。

“铛!”

“哗哗哗……”

忙牙长暗道糟糕,然后他的长矛便被甘宁的长链给卷住了。千般小心,到最后还是没有避开!

其实他是想牢牢地抓住自己的武器的,奈何力气实在没有甘宁大。在长矛脱手的一瞬间,忙牙长调一撒手便调转马头,想要逃命。

“嗖!”

甘宁用铁链拉回长矛,来不及调整便奋力甩了出去,正中马蹄。

“嘶……”

战马倒地,忙牙长被摔下马来。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条冰冷的长链便绕过了他的脖子。

其实甘宁也是被动下马的,铁链一端的长矛被忙牙长的战马压在了身下,而另一端还绕在他的手臂上,拉不回来,他只好顺势跳下马背,被反向拉力一拉,正好落在倒地的忙牙长身前。

战场相见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甘宁毫不手软,活生生用铁链勒死了忙牙长。然后顾不得从马身下抽出铁链,顺手捡了一把兵器便投入了战场。

蛮军少了一个忙牙长,汉军多了一个虐菜的甘宁。战场形势立马天翻地覆调了个个儿。

阿会喃、董荼那二人堪堪敌住鄂焕。这场战争已看不到丝毫的胜算。

“撤!”

董荼那大吼一声,调转马头就往南山腊谷方向撤走。也顾不得水面已起的迷雾了。

迷雾中或许会走散,损失许多兵力,但继续打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

董荼那是跑的快,结果阿会喃躲闪不及,被鄂焕一戟削去了半只耳朵,狼狈逃去。

甘宁没有下令追击,山中的迷雾对汉军来说也是一种阻碍。

仗虽然打赢了,但甘宁却不开心。他很内疚,作为一名统帅,差点因为贪杯误了大事。若不是费诗及时阻止了他继续喝,若不是费诗的冒死阻击……

后果不堪设想!

关键的问题是这么重要一个人还在这场战斗中身负重伤。何颜面对主公的信任?

……

事情并没拖得太久,刘瑁就知道了。

事实上,蛮军袭营的第二天中午,刘瑁便穿过了南山腊谷来到了甘宁的大营。

甘宁没搞懂刘瑁是怎么穿过被蛮军牢牢占据月余的南山腊谷的,他可是在这儿差不多跟孟获打了一个月也没有攻进去。虽然孟获死了,忙牙长死了,但那里面实打实的还有近两万人呢。

难道被主公击败了?

这才过了一夜,似乎也不大可能啊。

事实上昨夜董荼那和阿会喃战败并没有穿过涂水返回南山腊谷。阿会喃的耳朵被鄂焕削了一半,疼痛难忍,把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了董荼那。经此惨败,八千蛮军损失过半,只余不到四千人马。等他们退退到涂水畔时,迷雾已经封锁了河道,完全寻觅不到归去的路。

董荼那害怕甘宁会追击,下令蛮军沿涂水往北一直退去。

一直退,一直退……

直到退回犍为属国的大山中,退回他们的老窝,彻底的退出了这场完全没有胜算的战争。

而山谷中的金环三结一夜未眠,整整等了一夜,也没看到撤回的的董荼那和阿会喃部队,心中大叫不好。天刚泛白便集合起谷中余下的万余蛮军,趁着还没散去的雾色沿着涂水西岸撤出了战场。

刘瑁的斥侯把消息传到牧靡时,南山腊谷中只剩下一片扎过营后的狼籍。

于是,刘瑁便亲率两千人马穿过了南山腊谷来寻甘宁。他也不知道山谷的南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孟获的大军就这样轻易地脱离了战场。让他头天夜里熬到半夜研究出来的战斗方案都白折腾了。

当他看到垂头丧气的甘宁和被裹成粽子一样的费诗时,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拿鞭子狠狠地抽打一番甘宁才解气。

不过他也看出了甘宁脸上写满的悔恨,知道这时候正是他推行禁酒令的最佳时机。

军中其他将领根本不用担心,张任本就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杨锋对刘瑁本身就很尊敬推崇,刘瑁只要说了不准在军中饮酒,他们一定会严格执行。唯一担心的就是甘宁这个刘瑁手下第一将这个刺儿头。

好歹刘瑁也是在军中摆酒才将甘宁忽悠到手下卖命的。

逮着这个机会,刘瑁当着全军的面宣布从即日起,凡战时军中一律不准饮酒。一经发现,打军棍二十,罚俸半年。发现两次以上者,开除军籍,遣送返乡。从刘瑁本人往下,任何人不得例外。同时抄报麾下所有部队。

甘宁饮酒误事,损兵千余,参军费诗重伤,理当受罚。但战场捉孟获、斩忙牙长,功高抵过,罚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甘宁被罚后反而舒畅了许多。他更是带头将军中的酒水全部让运粮部队运回谷昌城。

事后,刘瑁担心甘宁有不满情绪,又差人送了一部《春秋》给甘宁。甘宁收到后感动不已,常常挑灯夜读。

从此大汉天下又多了一名熟读春秋的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