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唱的哪一出?
甘宁看呆了!
“将军!吾已投都督为将,奉都督之命前来诈投孟获,目的就是为了关键时刻反戈一击,拿下这个叛臣贼子!”见甘宁迟疑地顿马后退,鄂焕大声解释道。
甘宁一时还无法接受。
但倒在地上摔得七晕八素的孟获却是反应过来了:“狗贼!吾敬你如手足,汝却背叛于我。你不怕被南中的英雄儿郎抽筋拔皮吗?……”
还没等他骂完,两根长戟便抵住了他的咽喉。
甘宁一挥手,身后掠阵的沈弥、娄发快速地带人上前绑了孟获。
孟获身后跟出来的数百人一见孟获被擒,顿时作鸟兽散,一股脑儿往谷中退去。加上谷中本已鸣金,眼看着鄂焕临阵倒戈,在谷口压阵接应的第一洞元帅董荼那也顾不上去营救孟获,自管领兵退进谷中。
不是董荼那不想救孟获,而是眼前的甘宁和鄂焕两人实在太猛,他没有信心去尝试。
孟获都会被擒,他冲上去不过是为甘宁送人头罢了。
鄂焕身后只有三十骑,那是他随孟获出战时带出来的亲卫。甘宁见鄂焕收起画戟,没了威胁,便也对鄂焕的话多信了几分。
“鄂将军,请随甘某回营一叙!”
“正有此意,将军请!”
二人纵马,齐头并进,返回甘宁军寨。
听鄂焕讲完前因后果,甘宁拍手叫好。
甘宁的前半生几乎没服过人,不过近一年跟随刘瑁从武阳杀到滇池。平叛乱、收益州郡、分化收服带来、银冶、强征越嶲、斩高定、谋孟获……刘瑁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他也在心中暗自庆幸跟随了刘瑁这样一个文武兼备的好主公。听说刘瑁大军尾随鄂焕而来,他便知南山腊谷后的牧靡城已成碗中餐了。
两人相谈甚欢,甘宁在营中设宴,款待鄂焕。
加上与鄂焕曾在楪榆泽畔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二人不由得多喝了一些。
酒到酣时,甘宁突然兴起,要提审俘虏孟获。
孟获被五花大绑地押解上来时正看见鄂焕与甘宁二人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顿时火冒三丈:
“鄂焕狗贼,三日前吾还可怜于你,收留你!没曾想你这个狗日货居然出卖我!”
鄂焕本来还有几分内疚,但被孟获再三污秽语辱骂,再加上酒劲,也火上心头,不由得出言反讥:“汝如彘般头脑,如何得南中勇士之名?就你这样儿还敢出来领兵?汝知兵法否?”
孟获:“那也比你这出尔反尔的小人强!”
鄂焕:“幼稚!为将者,不懂识人,不会练兵。纵使给你十万兵卒,你也不会是都督之敌!”
孟获已一天滴水未进,加上被俘之后一直嘴巴没停过,这时早已是口干舌燥、双唇发白。
“啊呸!刍狗、叛徒!”
其实他干得连口水都呸不出来了。
甘宁提他出来的本意是想说服他投降,主公手中缺人,以孟获的武力和在南中的名声,如果能降,那就不单单是瓦解了雍家叛乱的问题。甚至有利于刘瑁一统南中大局。
只是他忽略了鄂焕背后反戈一击,偷袭成擒的事实。就算孟获能降,但以后与鄂焕二人必定势同水火。
不过甘宁还是示意兵卒给孟获喝了一碗水。
等孟获状态稍好,甘宁便开始问话:“孟获,你今日被擒,你可服?”
“不服!若不是鄂焕狗贼暗算于我,你岂能胜我?”孟获心中一直咽不下背鄂焕暗算那口气。
“若不然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甘宁有骄傲的资本,实力在那儿摆着。至少,对付孟获还是没问题的。不管单挑还是用兵!
“这么多日,你可能攻破我大营?就算我不回去,你这五六千人永远也过不了南山腊谷!”事实是孟获正面败不了甘宁,而甘宁也确实没有攻破孟获在南山腊谷中的防御。
“哈哈哈哈……”甘宁大笑:“井底之蛙!你怕是不知道你的牧靡城已成吾主刘督都之物了吧?”
“不可能!”孟获无法相信,毕竟城中还有其心腹忙牙长和五千兵士。
对了,还有鄂焕的两千多越嶲兵。
嘴上说不可能,心里却已经慌了。鄂焕就是个奸细,他带来的三千人马又岂会老实?
刘瑁,那个看起来挺斯文的汉室高官,好象跟以前汉庭外派的官员不一样。以往出现夷族暴乱,当届官员谁不是赔偿求和,息事宁人。
而刘瑁却会主动应战。
三角定律是最牢固的定律,但少了一角的三角也最容易被击破。
看到眼前的鄂焕,孟获突然觉得雍家所谓的必赢之局已然破灭。高定父子必定是凶多吉少,自己若回不去,这场闹得轰轰烈烈的战争将会很快结束。
南中,也将渐渐被他完全掌控。
这个刘瑁,不简单啊!
按照南中诸夷几百年的争斗史来看,孟获这种在家族中有重要地位,却又不是不可或缺的人物一般是不会被处死的。大多会拿来换取更多的赎金。
所以他并不怕。
“喂!给我一碗酒!”
甘宁很诧异,这家伙好象并没有作俘虏的觉悟。
“好啊!你投降,我给你酒喝!”
孟获:“我不投降!但你只要放了我,我可以退兵,并劝说雍家不再与刘瑁为敌!”
这时鄂焕端了一碗酒来到孟获身前:“孟将军,请!前日我与将军所言句句肺腑之言,还请将军三思。何不投效都督,你我同为汉室效力?”
“啊呸!小人!亏你还是南中的勇士,背后算计于我,你不怕族人耻笑吗?”孟获对鄂焕,那是眼角都是气。
“这……”鄂焕面露尴尬,卧底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喂!姓甘的!”孟获拧过头冲着甘宁来了一句。
“怎么?”这态度让甘宁很不爽。
“你不是要我投降吗?斩了鄂焕这厮,我便降了刘瑁,如何?”虽然嘴上说的是投降,孟获却没有一丝尊敬。对刘瑁是直呼其名,更没把甘宁放在眼里。
这种态度是甘宁最反感的。
甘宁是那种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你要看得起他,刀山火海他都会为你趟;你若看不起他,天王老子都敢杀。
孟获的表现不但看不起他,还不把刘瑁放在眼里。一口一个“刘瑁”叫着,哪有一点认同汉官的觉悟。
“这……”孟获的话不仅让甘宁不爽,好心给他送酒的鄂焕更加不爽。就算算计你了你不爽,好歹这会儿也是真心实意劝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挑拔离间。
甘宁冷笑一声:“哼哼!你觉得你一个败军之将能比鄂将军更值钱么?”
孟获不以甘宁的耻笑为耻,反而抑起头颅:“那是,吾乃孟家嫡子,名满南中,迟早成一家之主,要粮有粮,要兵有兵。他鄂焕乃一丧家之犬,有何能耐与我相比?”
“哼!”鄂焕将手中酒碗一扔,返回自己的座前,看也不想看孟获一眼。
这厮一双狗眼,看不起人不说,也看不清形势。
“哈哈哈哈……这么说我在你二人之间只能选你了?”甘宁哈哈大笑。
“很明显,只要眼不瞎,你就应该选我。这样你的主子一高兴,说不定还会赏你俩婆姨!”孟获感觉自己唬住了甘宁,神情不免有一丝得意。
却丝毫没在忘甘宁的脸色变化。
“啪!”
一只酒碗飞向孟获,直接在他脸上开了花。酒水和着血丝从脸颊流下。
“……”
孟获刚想开骂,天空又飞来一个黑影。他本能地想要躲开,却不想左脸挨了一拳。
“嗷……”
右脸又挨了一拳。
“唔……”
嘴上又挨一拳!
只感觉口中一甜,鲜血再着大门牙脱落。
“乒乒乓乓!”
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然后就传来甘宁的骂声:“麻批,老子给你脸了?杂碎,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对老子出言不逊?你孟家算个鸟!惹火了,屠了丫的!来人,把这厮拖出去砍了!”
甘宁气上心头,江湖大佬的气度瞬间爆发,哪还顾得自己努力读书养成的那一丝厮文气质。
“喏!”在一旁陪同甘宁、鄂焕喝酒的娄发、沈弥二人见老大动了甘火,起身架着孟获就往营外而去。
鄂焕此刻心里是舒畅的,因为不管从公还是与甘宁的私交来说,斩了孟获,便坚定了他已成为刘瑁阵营中自己人的定位。
“来,鄂将军,莫被这腌臜货坏了酒兴。来来来,继续饮洒!”甘宁打了孟获一顿,再下令斩杀孟获,心中的一口郁闷之气顿时消散。
“谢将军!将军请!”鄂焕举碗相敬,同时更加认可甘宁这个性情中人。
“吾最看不惯这种仗着家世为非作歹,不可一世的混子。让鄂将军见笑了!来,同饮此杯!”甘宁端起酒碗。
“同饮!”
“哈哈……”
“痛快!……”
二人在营中对饮畅谈,兴致越聊越高,直到深夜。
只可惜本可无光无限于南中地区的孟获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俩醉鬼砍了脑袋。
他的光辉岁月,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