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时间,不一样的心绪。
在北京城的里清廷上下一片愁云惨淡的时候,远在衡阳的楚国上下却是一片振奋欢腾,喜讯连连。
首先是前线军事上接连传来捷报。
镇守长沙的总兵孙翔与水师总兵郑云龙配合,在荡清了洞庭湖的水匪之后突然发动了“春节攻势”,率领水陆大军五万直扑武昌府,对江夏城发动了突然进攻。
江夏作为湖广重镇,清军自然有重兵防守。
但是楚军发动的突然袭击让清军有些猝不及防。且楚军从一开始就以投入了最猛烈的攻势,打的清军措手不及。
楚军陆军投入三百余火炮猛攻江夏,楚军水师又以绝对的优势切断江夏附近的主要水道,汉阳府以及黄州府的清军想要救援江夏,数次均被楚军水师击退,最终只能悻悻然放弃救援。
在楚军猛攻三天之后,江夏城中的清军眼看求援无望,士气更加低落。
潜伏在城中的楚国殿前司密探趁机散布各种流言,宣称城外攻城的楚军有二十万之多,还说康熙已经打算彻底放弃长江以南。
在流言的作用下,江西城中的清军士气更加低落,甚至开始出现了逃兵现象。
此时又有流言传出,说是城外的楚军优待俘虏,只要诚心归降,剪掉辫子后就可以重新编入民户,还可以分配土地云云。
流言还说镇守江西的清军总兵孔国明和武昌知府刘恒泰都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只是想要利用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充当炮灰,来吸引楚军的注意力。
流言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训迅速传遍了江夏清军,一时间人心更加浮动。
孔国明和刘恒泰又惊又怒,派人严查,又处决了一批传播谣言的清兵,但此举不仅没查出散播谣言的始作俑者,反而搞得人心更加紧张了。
在攻城开的第五天,楚军的炮击再次开始。
轰轰轰的炮声惊天动地之中,清军士兵们不缩在城墙后面紧张地等待这炮击的结束。
但是很快他们惊讶地发现这次的炮击竟然没有炮弹落上城头,而是从天空飘落下来了一张张草纸。
清军士兵惊讶地抬头望着飘飘洋洋落下的草纸,有人顺手捡起一张,发现上面竟然有字。
有那识字的清军念叨:“凡持此传单出城投降者,免死且还能吃到热乎乎的饭菜。若是三天之内不降者,城破之后一律斩首。”
闻言,周围清兵全都围了上来,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意动之色。
清军军官大声呵斥着,命令士兵们扔掉这些妖言惑众的传单,但是许多人依然悄悄地捡起一张塞入了怀中。
落在城头的传单很快被清理收走,城头上恢复了平静。
但是很多人明显感觉到有一些事情已经变得不平静了。
城外的楚军大营之中,此次首次独立领兵的孙翔站在城外的一座山头上,用千里镜看着城头的景象。
等他放下千里镜之后,对身旁的作战参谋问道:“传单还有多少?”
“孙将军,传单还有十万份。”
参谋很快回答道。
孙翔点点头,吩咐道:“吃完中饭,继续向城中发射五万份,每个方向的城墙都发射一些。”
参谋快速地记在手中的小本本上。
“将军,这种传单会有效果吗?感觉有点浪费啊。”
一个陪着孙翔一起巡视的团长忍不住的问道。
孙翔轻笑一声道:“有没有效果谁都不知道。打仗不就是这样嘛。为了打赢,各出手段。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手段能够奏效。但是总得试一试,万一效果不错呢?若说浪费,这些传单用的都是擦屁股的草纸,再加上印刷成本,加起来可能还不一百发炮弹值钱,能有多大浪费?”
这时候的印刷业其实其实已经相当发达了。
此时整个天下印刷业最发达的地方就是江西。
而江西印刷业最发达的莫过于吉安府。
吉安府不光印刷业发达,它的造纸业在天下也是首屈一指。
因为这里的读书人是最多的,当地又盛产造纸的毛竹等原材料。
而吉安府已经早在半年前就被纳入了楚国的地盘之内。
这次“春节攻势”之前,孙翔就奏请沈墨,在吉安府印制了大量的传单。
没人指望单纯靠着一些劝降传单就能攻下一座城,但是如果使用得当,也许就会受到奇效。
那团长闻言觉得总兵大人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也就不吭声了。
下午的时候又是一轮炮击,将五万份传单全部发射了出去。
除了这两次炮击,孙翔并没有下令攻城。
打仗有时候要猛攻猛打,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但是有时候也要张弛有道,不能一味强攻。
到了晚上的时候,孙翔正在吃饭的时候,上午陪着他巡视的那个团长表情古怪地走了过来。
“何事?”
“将军,真有人拿着那传单出城来投降了。但是他们要见将军,不相信末将的话。”
孙翔一听,也是愣了一下,饭也不吃了,“走,去看看。”
出城投降的人其实并不多,只有几十个人。
孙翔看着眼前这些灰头土脸一脸紧张的清兵,大概数了数不到五十个人,心头一阵失望。
“这位就是我们孙翔孙将军,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那团长对那些清兵喝道。
那些清兵看着年轻的孙翔,一个为首的清兵眼前一亮道:“可是楚国公麾下七大总兵之一的孙总兵?”
孙翔颔首道:“不错,我就是孙翔。你们找我有何事?”
那清兵看孙翔态度和蔼,心中以放松了许多,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张传单问道:“敢问孙将军,这传单上说只要拿着这个出城投降就能免死,而且还能分到田地,是真的吗?”
孙翔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如今西南五省的百姓大多数都分到了属于自家的田地,你们回头一打听就知道是真是假。”
那士兵大喜,回头对身后的同伴们说道:“看吧,我就说是真的。兄弟们,快将你们的出单都拿出来。”
其余的清兵也赶紧将怀里的传单都摸了出来,摊平捧在手里。
那一张用草纸做成的皱巴巴的传单此时仿佛就像一张救命仙方一般珍贵。
孙翔虽然对于只有几十个清兵出城投降有点小失望,但是好歹也算是有了效果。
“将他们待下去安排饭食。”
孙翔向旁边的团长交代道。
清军降兵们顿时喜笑颜开。
孙翔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那名为首的清军又说话了。
孙将军,这种传单还有没有?能不能多给小人一些?”
孙翔停下脚步,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都过来了,还要传单做什么?”
那清兵道:“本来还有好多兄弟要跟我们一起出来的,但是却没有弄到传单。好多落在城头上的传单都被上面给收走了,不许我们私藏。发现了就要砍头。我们都是藏在那些那不容易找到的地方才没有被收走。小人就想多要一些传单,拿回去给那些也想活命的兄弟,让他们跟俺们一起吃热乎饭,分田分地,好好过日子,再也不想打仗了。”
孙翔愣了一下,原来来的人少是这样的原因啊。
“好,你先去吃饭。回头要多少给多少。只要你还能带回来人,本将军给你记功。你想当官也行,想要钱也行,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孙翔看着那清兵笑道。
清兵大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谢过将军。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交代好之后,孙翔就回了自己的中军大帐,并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也没指望这个清兵回去能带多少人回来,撑死估计也就几百人罢了。
回去之后,孙翔对着地图看了一会,又将今日的战斗日志写了下,困意来袭,就睡下了。
等他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将自己昨夜交代处理清军战俘事宜的那名团长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将军,好消息啊!”
孙翔抬眼看着他道:“什么好消息?”
那团长喜滋滋地道:“将军,那传单炮弹真的发挥了大作用啊。昨天晚上那小子拿了许多传单回去之后,昨天一晚上,都陆陆续续有清兵从城头垂下来投降。末将刚才去统计了一下,这一夜之间出城投降的清兵竟然超过了三千人之多。”
听到这个数字,孙翔也是吓了一跳。
“当真有这么多?”
“末将可不敢虚报,将军不如亲自去看看。”
团长喜滋滋地说道。
孙翔来到战俘营,看着那黑压压一片人头,有些麻了。
本来只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心态试试而已,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那团长在后面真心实意地拍着孙翔的马屁道:“将军就是将军,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末将不及也!”
孙翔抽抽嘴角,默默收下了这个马屁。
心中却在暗自嘀咕,这个办法还是君上提出来的,我只不过是执行罢了。
等回头会衡阳复命的时候再把这个马屁还给君上。
……
孙翔这边喜笑颜开的时候,江夏城里的清兵却是一片混乱。
清军总兵孔国明头都大了,在自己的总兵府里咆哮如雷,一副想要杀人的模样。
原因也很简单。
今天早上还没天亮,就有
早上天亮之后一清点,各营失踪的士兵加起来竟然超过了三千人。
三千人啊,已经超过了整个江夏城中守军的十分之一。
这岂能不让本就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孔国明又惊又怒了。
他很想杀人,很想把那些连自己部下都看不住的将领们脑袋砍下来挂在城头示众。
但是他却知道,此时的军心已经处在一个崩溃的边缘。
虽然看着只是逃走了十分之一的人,但是并不代表剩下的那些人不想逃,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还没来得及逃而已。
想到了昨天城外的楚军用大炮发射上城头的传单,孔国明忍不住的心惊肉跳。
他知道,若是自己再不采取一点措施,那么今天逃跑的人恐怕会更多。
但是一时间却也想不到采取什么措施。
别说信心。
周围的援军又迟迟不到,自己坚守孤城,城外的楚军火力又如此强大,城池失守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让他就此投降,他又下不了决心。
因为他的妻儿老小都不在江西城中,都在开封老家。
要是自己降了,妻儿老小就会受到牵连。
正在孔国明举棋不定的时候,武昌知府刘恒泰又急匆匆地跑来了。
刘恒泰一见面就急声道:“孔总兵,听说昨夜有大量士卒出城投降楚军了?”
孔国明没好气地道:“没想到刘知府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只是数百人而已,影响不了大局。还请刘知府放心,孔某一定忠君报国,死守江夏。”
他以为刘恒泰是来试探自己的,所以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结果刘恒泰闻言脸色却更加焦急,跺了跺脚道:“孔总兵,这江夏城真的能守住吗?你也别说那些官面话糊弄本官了,本府想听实话。”
孔国明心中一动,看着刘恒泰道:“刘知府是想投降楚军?”
刘恒泰面色一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楚军势大,我们有没有援军,江夏已经是一座孤城。你我深受皇恩,若是坚守到底倒也没什么。可是要着数万将士给我们一起陪葬,本府良心上过不去啊。”
孔国明心中冷笑,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要不是你的家人妻小都在城中,你能这么巴巴地跑来想要投降。
孔国明正待出声嘲讽的时候,门外一名副将忽然跑过来急匆匆道:“总兵大人不好了,满门守将王俊及率兵投降了。此时南门已经被楚军占领了。楚军正在向这边攻来,将军赶紧逃吧!”
那副将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跑了。
孔国明目瞪口呆,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形势急转直下,让他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再看刘恒泰,已经是面色苍白,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