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动了王夫之,这对于整个荡寇军集团都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于成龙得知了王夫之如此轻易的答应下山投奔沈墨,更是非常意外。
虽然是他向沈墨举荐的王夫之,可是他以为怎么着沈墨也得学学当年刘皇叔来个三顾茅庐,就算不三顾,也得两顾,王夫之才能答应。
可是没成想王夫之不仅干脆利索的地答应投效,而且在整个过程中还表现对沈墨尤为的欣赏和看重。
这让于成龙心中微微有些发酸的同时,也忍不住地感慨沈墨的个人魅力的确不小。
别说王夫之这样一位坚决抗清的大儒,就是自己这个大清朝的重臣不也投效了沈墨了吗?
想到此处,他心中暗自感慨兴许沈墨真的是天命所在,才能如此深得人心。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在下山之后,沈墨就安排了秘书司坤三天后亲自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去石船山接王夫之和他的家人学生等。
同时也安排好了王夫之的府邸,就距离沈墨的府邸不远。
住所距离主君近,自然也是一种代表着一种优容,是地位的一种体现。
王夫之有三子一女,还有夫人郑氏,再加上唐端笏等几个跟随王夫之学习的学生,还有几个老仆丫鬟,总共加起来也就十几口子人。
等到约定的那一日,司坤一大早就带着人出城前往石船山去接王夫之一家人。
结果等到了石船山脚下,就看到了王夫之带着一家人正到了山脚下。
“姜斋先生,您这是?”
司坤上次跟着沈墨一起去的,自然认识王夫之,见状急忙迎上去问道。
王夫之自然也认得司坤是沈墨身边随时听用的心腹,拱手笑道:“老朽其实昨日都收拾好了,也没多少行李。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家人自己动手搬下山来。”
司坤大概大量了一下,王夫之携带的行李大部分都是书籍文档这些,心中更是敬佩。
带了一百名亲卫,还有七辆马车。
让人将王夫之的行李全部搬上车之后,车队就缓缓向衡阳城中走去。
王夫之并没有选择坐在车厢里,反而跟赶车车把式一起坐在车辕上,一路查看着周围的环境。
衡阳因为各种原因,周围的山匪是很猖獗的。许多山匪都是由历次发生在衡阳的战争中的溃兵组成的。
这些人盘踞在衡阳附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经成了当地一大害。
王夫之自己都差点被山匪抢过,所以一路上显得有点紧张。
司坤瞧见,好奇问道:“姜斋先生在担心什么?”
王夫之是个实诚人,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司坤闻言笑道:“先生勿忧。自从衡阳落入主公手中后,主公就派出大军,四处捕盗。如今别说贼匪敢剪径劫道了,就是想看见个贼匪的影子都不容易。三日前,主公也下令解除了戒严,这几日来往衡阳的客商行人都多了不少。况且,城里城外都有守备军派出的巡逻队,别说寻常蟊贼了,就算是鞑子军队,只要不是大军来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王夫之闻言放松了许多,随着马车继续前行,路上的行人车辆也越来越多。
看到路上的行人大多数都剪掉了辫子,有的是露着光秃秃的脑袋,有的则是给脑袋上包个头巾。
但是也有少许依然留着辫子的。
行人的衣服也是五花八门的,有满清规定的长袍马褂,也有各种汉服。
而且路边也的确不时会有列队着甲的巡逻士兵走过,军容整齐,装备精良,走路的时候也是走在一侧,并不影响道路通行,更无扰民之举。
王夫之看了半天,好奇问道:“我听说沈总镇要求治下的百姓都要恢复华夏衣冠,那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司坤笑着回答道:“主公是下过这个命令。不过主公也知道一下子让百姓们剃发易服,许多人心中会有顾虑,而且也有诸多现实原因。许多穷苦的百姓要添置一身新衣都会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所以主公给出了三个月的宽限期,三个月之内治下所有人必须剪掉辫子。至于衣服,则是没有强制要求。主公说只要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好了,他们有余钱添置新衣服的时候,自然就会换过来了。如果强制要求百姓易服,那是害民。”
王夫之听得更是感佩不已,叹道:”沈总镇果然爱民如子,连百姓穿衣这种事情都能考虑的细致入微,果然是仁义之君啊。“
不过能看到这么多人跟自己异样穿着汉人衣冠,王夫之心中颇为感慨,看着看着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
他是忽然想到了那些死在缅甸的永历皇帝以及誓死不降的李定国等人,所以才会潸然泪下。
他们拼命抗争不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嘛,可是他们却终究还是没有看到。
”诸君,九泉之下请瞑目吧!这里有人正在替你们做你们没有完成的事情,我王夫之会亲眼替你们看到鞑虏被彻底驱逐出中原的那一日。到时候,我会祭告你们的英灵的!“
司坤看这位老先生一会哭一会笑的,知道他必然心情复杂,也就默不作声在一旁陪着,任凭老先生发泄心中的情绪。
马车继续往前走,天忽然开始下起雨来,而且雨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王夫之躲进了马车里,他的家人学生也都有车厢可以避雨。
王夫之从车窗看出去,司坤带来的那些沈墨的亲卫则依然认真护卫在车队的前后左右,虽然雨水越来越大,但是队列却丝毫不乱,依然踩着泥泞继续前行,每个人都神情肃容,完全不在意越来越大的雨势,更没有一个人跑去避雨。
王夫之对于沈墨的练兵之能心中自然又是一番赞叹,不仅对司坤问道:
”这真是精锐之士啊,如这般的精锐,沈总镇麾下有多少人?“
司坤这次带出来的是一百人是沈墨直属的警卫团里面的一个连。
警卫团全部都是由帝国系统农民改编而成的。
之前沈墨在出征衡阳的时候,让常远带着警卫团留守永州。
这次李志远他们来到时候,警卫团也在水师的运送下分批赶到了衡阳。
现在永州的城防由永州府守备军接手了。
司坤想了想,这也不算啥军事机密,而且王夫之也算是自己人了,所以直言相告:”这样的士兵目前有五千人。“
王夫之惊叹道:”五千如此精锐?拥有五千这般精锐士卒,难怪沈总镇能战无不胜。“
司坤一愣,意识到这位老先生估计是有点误会了,顿了顿道:”先生,其实这五千人的战力在我家主公麾下最多只能算第二档的。“
王夫之闻言眼睛一下子瞪大,看着司坤道:”难道沈总镇麾下还有比这五千人更精锐的军队?那样的军队有多少?能有两千人吗?“
在王夫之看来,能有五千眼前这样精锐的军队已经足够强大了。
若是还能有比这五千军队更精锐的,那该是什么样的?
王夫之真的想不出来。
这些年他虽然见过不少的军队,但是论精气神能比得上眼前这支军队的不是没有,但是真的太少了,几乎就是凤毛麟角。
他见过的大部分的军队基本上都是在战场上不是一触即溃,就是闻风而逃,在战场下不是烧杀抢掠,就是杀良冒功。
如果将眼前这支军队换做他见过的那些军队,别说指望他们在雨中依然保持这种严整的队列军容了,只要能不跑都算是精锐了。
所以他根本想象不出来比眼前这支军队还要强的军队是什么样子的。
即使有,那应该也是数量有限。
王夫之虽然并没有从政当官的经验,之前投奔那些实力派的时候,对方基本上都是将他当做吉祥物供着,希望能用他的名望来招揽更多的人,募集更多的钱粮。
没有人原因给他真正的权力让他去当官的。
但是这不代表王夫之是一个不通实务的书呆子,相反,他很喜欢搞调查研究,擅长从实践当中总结归纳。
所以他太知道训练一支精兵有多难,多费钱了。
就算眼前这样的精兵有五千,那都需要花费海量的钱财和大量的心血才能练成的。
而沈墨起事才不过一年,这样的精兵能有五千已经很让他吃惊了。
然而没想到却还有比这更精锐的,这一下子超出了王夫之的想象力。
司坤看老头吃惊的样子,心中好笑,回答道:”有当然是有的。这五千人只是我家主公平时用来日常警戒巡逻的。真正的精锐战兵比他们更精锐,战力强大的多。不过数量倒是没有五千。“
王夫之舒了一口气,这才合理嘛。
不过司坤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直接让老头人整个傻了。
”没有五千,但是却有三万。“
”三万?“
王夫之半响才回过神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三万比眼前这些士卒还要精锐强大的战兵,那怎么可能?
你真当精兵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练出来就练出来的?
司坤看他的表情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过也不打算解释。
毕竟以后他就会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假话了。
马车继续前行,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也基本上都看不见了,都找地方躲雨去了。
距离衡阳南门还有十里,正好路边有一座石亭。
古代的城池在城门外十里的道左一般都有一个石亭,是古人用来送别即将远行的友人或者迎接从远方归来的友人。
司坤看雨越来越大,就下令车队停止前进,让众人进到了石亭之中避雨。
王夫之和家人们都进入了亭中,但是那些护卫的亲兵却依然一丝不苟地在四周布置巡逻,丝毫不在意身上的战甲衣袍早已经湿透。
看着那一个个在雨中坚定的身影,王夫之感慨不已。
他想到了四个字来形容眼前这些士卒:
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他不忍心看着这些士兵淋雨,让司坤下令叫士兵们进来石亭一起避雨。
司坤却摇头道:”姜斋先生,这些将士虽然受我临时节制,但是作为军人,他们有自己的纪律和准则、主公这次将他们调配给我过来迎接先生一家,就是要确保先生一家能够安全顺利地抵达衡阳城。我如果下令让他们进来避雨,那必然会违背他们的纪律和准则,肯定是会被拒绝的。“
王夫之有点不相信,甚至认为这是司坤的托词。
司坤无奈,只能将那名带队的连长叫过来吩咐他让人进来轮流避雨。
结果毫不意外地被拒绝了。
看着那个连长走出石亭的背影,王夫之嘴里喃喃自语道:”不愧是精锐啊,军令如山,真的不是一句空话啊。“
在石亭之中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后,雨终于小了。
车队继续去前行,司坤派人提前骑马回城去禀告沈墨。
等车队抵达衡阳南门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苍老的身影正举着一把伞,带着一队士兵在城门外等候。
司坤看到后对一旁的王夫之介绍道:”这位就是于成龙于先生,如今已经弃暗投明,追随我家主公了。“
只是他也不明白于成龙为什么会在此等候。
王夫之自然知道了于成龙在永州兵败的消息,但是却不知道于成龙不仅没死,反而还投效了沈墨。
于成龙的名声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对这位的观感也很复杂。
一方面于成龙作为汉人,而且还是崇祯朝的贡生,竟然出仕满清,还做到了一省巡抚这样的高官,从这一点上来讲,誓死抗清的王夫之自然是鄙视这种行为的。
大义有缺,自然被人所不齿。
但是于成龙又是清廉之名传播天下,他做官又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是为了百姓。
从这一点来说,他又是值得钦佩的。
所以,王夫之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却面对于成龙了。
司坤看到王夫之的表情,也知道他心中的为难,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姜斋先生,其实正是于先生向主公举荐了你。主公才知道你在衡阳的。“
王夫之一愣,心情更加复杂了。
不过他到底是个通透之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不过过去如何,现在大家都在同一个阵营了,而且人家对自己还有举荐之恩。
他整整衣服,下了马车,走到于成龙面前拱手笑道:”王夫之见过于山公。“
这下轮到于成龙愣住了。
看到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脸上诚挚的笑容,本来也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于成龙眼眶忽然有点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