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下风暗叹

“秦文远;你此等异端邪说当诛!”

国子监祭酒孔颖达听秦文远之言早是不耐,待其话落,也是手指秦文远怒道。

这老儿以儒家学说传家,如何听得秦文远对儒家思想不尊的言语,竟是殿上大肆起来。

“便是本王当诛,你有那个能力和资格对本王吗?想你也是一代高儒,为何就不懂得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道理,理是越辩越明,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靠一家之言治天下,何其悲也!”

秦文远这厮大殿上侃侃而谈,竟是不落下风,所言虽是诸多臣子闻所未闻的理论,却是句句敲击人的心坎,似他这等先进的治国理论,细思量却是让人感到眼前一新,仿佛看到芸芸众生于富强的国度幸福地生活。

一众老臣想不出反驳的话,反倒是为这厮的大才所震撼。

李世民目睹秦文远舌战诸多臣子不落下风,不得不佩服这小子才气如斯,虽这小子话语中多有对朝政的不屑,然、却又能说出其中的弊病,只是这小子锋芒毕露,让人不喜,让人难以接受,朕得压压他的傲气。

皇帝老儿如是想着,旋即开金口言道。

“高句丽和新罗冲突之事,为保其一方安宁,着徐天传令徐家军退回原来驻地,不得稍有逾越,传徐世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领步骑六万及辽、河二州胡骑兵与张亮所部汇合,于幽州形成出兵高句丽之势,使其对高句丽、新罗、百济三方势力施压,薛仁贵所部唐军继续驻扎新罗,行使朝廷对新罗的监管之策。”

皇上这口谕其实多是针对秦家军的意图,秦世勣领旨,心里暗叹,祈求老天保佑,使秦文远这浑小子不致因朝廷之军对高句丽的施压之策而稍有反抗。

秦文远闻李世民旨意,心里冷笑这皇帝老儿尽做些没屁眼的事。

“小爷麾下秦家军岂是你能威胁的,咱们走着瞧便是!”

这厮如是想着,于殿上再不言语,却是脸上露出蔑视的表情……

散朝后,秦文远出皇宫骑上亲卫送上的马匹,在十数亲卫的簇拥下回到“齐王府”府邸。

王府电讯室中,秦文远吩咐电信兵分别往东北和“登州”军港发报,传令东北代总管司马云天着卢青凌、罗士义退兵归建,驻扎高句丽的秦家军如遇新罗军或是唐军的挑衅,不用汇报便可相机出击。而“松漠”和“饶乐”两城兵马及乞力苏骨麾下突厥骑兵当密切关注“幽州”方向唐军动向并做好大战的准备,登州水师加派战船,汇聚停泊新罗“蔚州”的战船,全面封锁新罗国海域。

传出电令,秦文远再派人往契丹部、薛延陀部落传信,使其做好应对突厥阿史那思摩部的准备。

“齐王府”中军令发出,看似一切如常,却是于秦家军水陆之军的频繁调动里透出紧张的气氛。

短短时间,秦家军诺大动静使尚不知朝廷对高句丽、新罗冲突将以何种方式应对的薛仁贵驻军嗅探到危险的气息,这气息正是源于驻扎高句丽的徐家军和高丽军于两国边境紧要关隘频繁调动并摆开攻击阵势。

新罗“蔚州”海面上,秦家军主力战船已经完全控制这片海域,新罗局势陷入动乱,大批沿海的百姓涌入城里。

唐军主帅秦世勣接旨后,其实他自己知道所谓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之职不过就是个笑话,想辽东、北之地皆在侄儿秦文远的治下,自己除了能节制步骑六万及辽、河二州胡骑兵与张亮所部外,便是在新罗的薛仁贵部也联系不上,慨因往新罗的令兵,于东北之境便不能通关往高句丽到新罗。

这却是让秦世瑞勣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一边是皇上旨意,一边是自家的侄儿治下,以他对秦文远个性的了解,怕是会对朝廷应对高句丽的反应已经做出相应的反制措施,如今“幽州”与“饶乐”接壤的地区恐怕徐家军已然云集。

万般无奈之下,秦世勣出兵前往“齐王府”寻见侄儿,此时长安城中各部衙门却是紧锣密鼓准备大军开拔所需粮草等物资诸般事宜。

叔侄相见,秦文远笑眯眯请叔父上座,却是闭口不谈两军之事。

这秦世勣坐不住啊,面色凝重开口言道。

“小子;皇上圣旨叔父却是不能违背,该怎么做方能使两军不致发生冲突,想必你小子心中已有计较,且说来叔父听听。”

秦文远面色淡然,闻叔父之言叹气说道。

“叔父精忠报国,小子心中敬佩!然、皇上行事小子却是不敢恭维,想高句丽和新罗、百济皆为大唐番邦,皆奉皇上为天可汗,如今番邦动乱,朝廷不追究挑起事端的一方责任,却是欲使大军对受到冲击的一方施压,驻扎新罗的唐军其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叔父想必应该明白些什么吧,说句让叔父不喜的话,小子如不是想到驻新罗的唐军皆是大唐儿男,不愿使手脚相残,否则、半日时间便可使其血流成河,再不复存在,如今叔父领军,小子以为,不如叔父就按旨意驻军幽州,只当是练兵玩玩。”

便在叔侄二人为两军行动,使其尽量不发生冲突的事交换意见之时,皇宫里李世民已然接报秦家军异动的消息。

侦骑司周绍范大人麾下,散布于大唐各地的探子使信鸽传往长安城紧急军报,这厮感事态重大,连夜禀报皇上。

李世民获悉此消息,便是想破大脑也想不明白秦家军反应怎地如此迅速。

“难不成那浑小子有千里传音的仙家手段?”

翌日清晨,终是想不明其中原因的李世民口谕宣召秦文远等臣。

太极殿里,诸位臣工见驾山呼万岁!

李世民使其平身后,龙榻上肃穆言道。

“秦文远;你欲抗旨不遵吗?”

秦文远出列,心里骂骂咧咧。

“这老东西!想是小爷今日起早,触了霉头。”

这厮心中不爽,说话自然也没多少好气。

“皇上此语不知因何而起,想小子于长安城府中夹起尾巴做人,生怕不小心得罪了哪路大神招来嫉恨,终日于府里常思己过,思忖如何争当大唐五好青年,莫不是小子这样做人、做事也还不成吗?”

闻这小子话意仿若有许多委屈似的,李世民如何不知这小子又要开始犯浑。

“你这意思是朕冤枉了你不成,侦骑司奏报徐军异动可是事实,不要与朕说你不知道。”

殿上诸多大臣闻皇上和秦文远之话,终是知道皇上言秦文远欺君之罪的原因,想必这小子恐怕因不满朝廷派军施压高句丽,应援新罗的计议,显是做出抗拒朝廷的应对方略,使新罗情势更加复杂。

大臣们的担忧,此时却在新罗真的就发生了。

薛仁贵因不满秦家军于“北汉山”一线对唐军形成战略包围的势态,遂与新罗王商议,使唐军为前锋,新罗军为主力,欲在“北汉山”展开军事行动,使驻扎此处对唐军形成威胁的秦家军一部撤退至高句丽国境数十公里之处,形成唐军与秦家军的缓冲地带,彻底摆脱秦家军的包围之势。

此想法好倒是好,薛仁贵却是低估了秦家军的战斗意志,这厮一马当先杀入徐军阵前,点名秦军于此的统领说话,话不投机两军便展开厮杀。

要说薛仁贵武艺当真不凡,使长戟挑落秦军几员将领后挥军掩杀,迫使秦军退守大同江一线让出高句丽数城。

秦家军一部兵败“北汉山”的消息传出,使高句丽百姓有些惊惶,高琴女王除敕令驻扎新罗国境“咸兴”城外的高句丽军和徐军另一部展开对城池的攻击外,同时将秦军兵败的消息传至东北王府。

其时,司马云天早从东北情报头子麻三的汇报中知道秦军兵败之事,恨薛仁贵仗着自己军力挑衅徐军少量部队,传令罗士义、卢青凌再率精锐秦军入高句丽,同时将此情形电告徐天。

秦军精锐以雷霆之势突袭唐军和新罗军,三万骑兵全线反击,收回数座城池并使部队推进至“北汉山”开阔地带,随着“咸兴”攻城之战开启,处于“蔚州”海域的秦军战船同时炮击新罗沿海城池。

新罗王三面受敌,胆颤心惊使信史向高句丽女王求和。

“北汉山”战场处,薛仁贵率部与秦军对持,两军阵前,这厮仍是傲慢对罗士义、卢青凌喝道。

“你等出兵想是要造反吗?”

“去你妈的!杀了我徐军诸多兵将还敢大言不惭,今日某等让你看看秦军真正的战力。”

罗士义话落,卢青凌也是挥军出击,两员将领奔薛仁贵大杀而去。

秦军数万精锐骑兵出击,刀背上一轮弓弩射出利箭之后,唐军阵型大乱,如何抵挡如狼似虎疾驰的骑兵,时间不久也是死伤累累,再无一战之力,多是将兵器丢下投降。

罗士义与卢青凌大战薛仁贵,三骑跑马灯般旋转,杀得难解难分,罗士义本是与薛仁贵有隙,自是下手不留情面,薛仁贵战场上望见所部唐军也成溃败之势心中焦急,分心之下,被罗士义使红樱长枪刺个正着。

这厮顾不得挡住左肩处传来的剧痛,使长戟挡开卢青凌快速砸来的马槊,正欲勒马跳出战圈,不料罗士义使手里弓弩发出一箭,射中这厮后背。

薛仁贵滚落马背,面如金纸不甘望着苍天。

罗士义吩咐兵士将薛仁贵捆绑置于马背同与俘虏的唐军归于一处看押。

眼前之事处置妥当,罗士义、卢青凌率大军继续进兵,兵临新罗王城。

高句丽与新罗发生的战事,从开始到薛仁贵受伤被俘不过短短数日时间。

发生战事的那日,李世民殿上斥责秦文远,而朝廷大臣们的担忧终成事实。

殿堂上,秦文远否认秦家军异动乃是为应对朝廷作出的决策,这厮信誓旦旦说秦军异动不过是部队计划中正常调防,却也使李世民和朝臣们拿不出任何证据。

一番毫无意义的争论使朝会不欢而散。

英国公秦世勣仍是按皇上旨意领军出长安城往“幽州”汇合张亮所部,却是行军途中已然知晓驻扎新罗的唐军受重创,包括薛仁贵在内的唐军将领,皆是为徐军除下之囚。

秦世勣惊颤之下,速将此消息写成奏折上报朝廷。

数日后,李世民获悉唐军被打残、俘虏的消息,御书房中不知摔碎几多物件,应对此事的发展甚感无力,想数次唐军与秦军交锋皆是以失败告终,那小子难不成是唐军的克星。

冷静下来,李世民宣召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三位将军同往“齐王”府邸欲问罪秦文远。

禁军护着皇上车驾往“平康坊”前行,诺大的阵仗早是引得王府门前军士急报主人。

秦文远闻报,吩咐打开王府中门,携襄城公主门前相迎。

夫妻二人见过皇上和李靖等,请皇上厅堂里上座,襄城公主吩咐侍女奉上香茗,尽王府女主人之责,倒使李靖、程咬金、慰迟敬德暗赞徐天这厮教导夫人有方,使大唐身份高贵的公主如今也食人间烟火。

李世民却无心情关注这些琐事,喝过一口茶后,板起面容言道。

“朕今日于你府中却是想听听新罗发生之事,唐军死伤惨重,你可还有狡辩之词。”

秦文远便是用屁股想已知李世民今日来府邸所为何事,这厮起身站立,面色平静而道。

“此事个中因果,皇上不妨等薛仁贵那厮回到京城再问,臣已着令将所俘的唐军移交幽州辽东道行军总管徐大人,整个事件皇上未清楚之前,臣无有话说,对唐军兵士伤亡,臣深感遗憾,怪只怪薛仁贵那厮不自量力,擅自用兵。”

这却是李世民不知的情形。

侦骑司的禀报中只言及两军冲突唐军惨败之事,却是还未将因何发生冲突的缘由禀报,也是这皇帝老儿自己想当然了,以为是徐天不满朝廷对高句丽和新罗冲突事件的处置,害怕因此引起高句丽国政动乱,欲使清除驻扎新罗的唐军,达到反制朝廷派军的目的,同时也有解除徐军处于“幽州”和新罗国两面唐军夹击之势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