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沈清帆便醒了过来,目光望着头顶上方的雕花床架,似是在想什么,直到一声鸡鸣响起,他才慢悠悠的起身。
待洗漱好,便是难得的没有叫上官透来唤他,而是去往上官透的住所,准备前去唤他。说起来,这几日之间,沈清帆晚间睡得不算晚,但往往都要天光大亮才起床。
而他每每推开门,就能看到上官透的身影,正脚步欢快的朝着他这边走来,唤他一句清帆,就带他去用膳。
今日起得这般早,没瞧见上官透的身影,沈清帆心底还暗暗有些遗憾,便是抬步往上官透的住所去。
上官透的住所离他的住所不远,却是隔着一堵墙,只能绕道而行,只是用走的,也需要十来分钟,沈清帆就这么走着,感受着渐渐回暖的春风,以及那愈发青翠的草木。
“笃笃!”
敲门声响起,房门内没有人应答,沈清帆又敲了几下房门,唤着,“上官一品,醒了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沈清帆正准备继续敲门,就见无命走了过来,他腰间别着一把短剑,面色平静的看着沈清帆,说着。
“沈公子,昨夜公子睡得有些晚,这英雄大会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就让公子再多睡一会儿吧,”说着无命看了一眼房门,全然一副忠心耿耿为主人着想的下属模样。
又生怕沈清帆心下不快,便是继续道,“若是沈公子实在焦急,在下带沈公子先去,怎么样?”
这话,叫沈清帆抬起想要敲门的手收回,他看了眼无命,又看了眼上官透紧闭的房门,想着昨夜两人回来得也不算太晚,这上官透睡得这般晚,想来又是在密谋着什么。
总之,不在他的思虑范围之中。又看眼天边漏出一抹红晕的太阳,这的确是有些早,既然这人没醒,他便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便是摇摇头,小声说着,“不用,我等着他就好,”话落,又看向无命,问着,“对了,你们这里有什么书可以看吗?左右无事,我想看上一看。”
书?无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书房,便是开口道,“这庄子公子也不常来,要说有书的地方,也就只有书房了。”
说完,无命就想拍自己一巴掌,这书房乃是私人领地,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好像有些蠢笨。但转念一想,此处书房之中也就有些藏书,那些个不该出现的,书房里面都没有。
这么一想,无命心下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眼那房门,想着公子和这沈公子交好,昨夜又是因为自己以今日要陪沈公子去英雄大会才去歇下。
若是公子醒来,见沈公子已经去了英雄大会,难免会不开心,如此一想,将人留在书房也不无不可。
倒是沈清帆,在无命说出这么一句话时,微微抬了抬眼,就敛下眼,“那就劳烦无命小兄弟带路了。”
“不敢,”无命连忙应着,他就是个侍卫,哪能和公子的朋友称兄道弟,只是脚步快上几分的走在前带路。
书房距此也就二十来米,不过一会儿,沈清帆就走入了书房,看着这简约的风格,木制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陈列着书籍,那书桌之上还铺着一叠白纸。
便是桌角旁的砚盘之中,都还有着干涸的墨迹,以及那平放在笔架上的毛笔,笔尖上都有着还未洗去的墨,看着这些,沈清帆了然。
想来昨夜这上官透又在书房谋了什么大事,倒是没有去往书桌前,而是去了书架旁,目光在那些书籍间游走。
随即站定,伸手抽出其中一本,便倚靠着窗细细翻阅了起来,无命在此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离开不久,沉迷看书的沈清帆便抬起了头,朝着门口望了望,又收回眼继续看。
良久,才将手中的书籍合拢站起身来,手中拿着书籍,朝着书桌去。坐到书桌前,沈清帆看了一眼还沾着些许墨迹的白纸上,那一团墨迹看着极为显眼,像是谁滴上的墨水一般。
沈清帆伸手轻轻摩擦了一下这纸张,纸张的厚度不足以让上一张描下的痕迹浸染到下一张,又看了眼旁边摆放的笔。
忽然,沈清帆的目光看到书桌脚旁被团成一团的纸,便是伸手捡了起来,将那纸张抚平,看着上边的画像,沈清帆眸中的疑惑多了几分。
这画像上的人,被涂抹掉了面容,却依旧能看出其穿着身姿,不是沈清帆自恋,而是这身衣物显然就是他身上穿着的这身。
不过,昨夜上官透来书房就是为了画他的画像?既然画都画了,为何又要涂抹掉面目,又为何揉成一团随意丢弃?
想不明白,沈清帆闭了闭眼,把这张纸又揉成一团,放回原处,思绪却有些混乱了起来,他将身前的纸张抽出,放在一侧,把下方干净的白纸铺平。
拿起一旁的笔来,沾上墨,提笔在纸张上书写着,其中内容显然就是沈清帆方才所看书籍中的内容。
他这番心平气和的写着字,那番,上官透醒了过来,就感受到明亮的光从窗外射来,叫他皱了皱眉,唤着,“无命!”
下一秒,无命推门而入,“公子,您醒了。”
“嗯,现下什么时辰了?”上官透揉了揉眼,坐起身来,声音有些哑。
“辰时末,”无命老实答着,听着他答话的上官透当下瞪大了眼,“辰时末?这么晚了?清帆呢?可去英雄大会了?”
一连几个问题,还伴随着上官透略显焦急的翻身下床,穿衣束发,无命都插不上手,只好插话道。
“沈公子在书房看书,等着公子您的,您不用着急。”
这话一出,上官透脸上的焦急之色果真褪了下去,只是动作未停,不过一会儿便走出了房门,朝着书房走去,无命见此,只能安静的跟在其身后。
书房的门半掩着,上官透伸手将其推开,那书桌正对着房门,上官透首先看到的就是沈清帆神色专注的写着什么。
随即便是抬眼看来,那一眼,上官透不知道怎么形容,若得要用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惊鸿一瞥,只此一眼,叫他心脏跳动得极快。
“醒了?”沈清帆在门口的光晕全部撒向他时,抬起了眼,就看到上官透有些怔愣的神色,唇角微翘,出了声。
这一句话,倒是叫上官透有些出窍的魂飞了回来,他跨步走入书房,走到书桌前,目光却没有从沈清帆身上移开半分,离得近了,心跳声愈发快了。
沈清帆说完话,又继续低着头,认真的写着字,感受到上官透的靠近,又抬眼看去,和上官透的目光来了个对视,这么一下。
却叫上官透有些慌乱的移开眼,不再看沈清帆,而是看向那纸张上的字,其字恍若游龙,潇洒飘逸,又带着股镜花水月般的缥缈,就好似这个人给他的感受一般。
上官透看着那字,目光却不由的落到执着笔的手上,昨夜就是这只手,抓着他的手臂,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掌中的温度。
这么一想,上官透突然觉得手臂有些发热,下意识的伸出另一只手捂着手臂。他这番动作,沈清帆没有察觉,只是继续落笔,将最后一个字写完。
这才收笔,朝着上官透笑了笑,“你今日竟然难得的赖了床,我这大字可都写了三张了,”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身侧放着的纸张。
上官透随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果真看到写满字迹的纸张,当下笑着应着,“难得,清帆今日没有赖床。”
“嗯哼~”沈清帆鼻腔中传出一声得意的哼哼,便在上官透的注视下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走了过来,“也不知道这英雄大会开始了没有,现在去不算晚吧?”
“不算,”上官透应着,两人就这么联袂而行,叫无命又一次陷入了头脑风波中,看方才的气氛,他还以为两人要阴阳怪气的吵上一吵呢。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好了起来。
行至半道,上官透让无命先行一步,毕竟现在去,是要比其他人晚上一些,为避免待会儿被人当猴看,只能让他先去了。
等只剩两个人时,沈清帆又伸手在袖中探了探,摸出两个果子,递给上官透一个,“早间没吃东西,先吃个果子,垫垫肚子吧。”
上官透看着沈清帆手上的果子,难得有些呆滞,随后他接过果子,轻轻嗅了嗅那果子自带的清香气息,叹着,“你都不掩饰一下吗?”
“掩饰?掩饰什么?”沈清帆咬下一口果肉,有些囫囵的问着,疑惑的目光转向上官透,就见上官透拿起果子,脸上的笑意没了,只剩下无奈。
“清帆,你是觉得,我不够聪明吗?”上官透停下步子,转而看向沈清帆,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说着,这叫吃着果子的沈清帆愈发疑惑。
摇了摇头,还不待他说话,就听上官透继续道,“昨夜那颗夜明珠,今天这果子,你从何处拿来的?你全身上下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袖子,可按照这二者的重量,你那袖子绝对不会是轻飘飘的能随风动的样子。”
“清帆,你丝毫不加掩饰,是觉得我发觉不了,还是......你根本就习以为常的懒得掩饰?”
说着,上官透的语气加重了几分,他伸出空着的手,牢牢抓住沈清帆的手腕,叫沈清帆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沈清帆看他表情中的认真,咽下嘴里剩余的果肉,只好咧嘴笑了笑,问道,“发现我的非比寻常,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上官透看着沈清帆眸中的神色,一时间有些语塞,是啊,他发现了不对,然后呢?他想做什么?他会做什么?上官透有些迷茫。
殊不知他这迷茫的神色皆入沈清帆眼中,叫沈清帆嘴角的笑意扩大,又咬下一口果肉,慵懒的语调响起,“还没想好啊?”
说着,就想要抬着步子继续往前走,却被上官透抓着手腕,只能停在原地,转头看他。上官透转眼看了回来,咬咬牙,问着,“沈清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沈清帆没有正面回答,按照羌笛给他的身份,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他又的的确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是神仙吗?”上官透看着沈清帆的脸,认真的看着,像是要看清楚沈清帆真正的面目一般,言语间却好似在确认什么。
“神仙?怎么?你想求取长生之术?还是想要无敌之法?或是想换一个地方生活?”沈清帆挑眉,却是牢牢看着上官透的眼,若此人有一点他所提之事的想法,他就抽身离去,绝不停留。
没想上官透眼中神色剔透,还带着些许的茫然,随即摇摇头,“这些,我上官透都不想要,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会在此,停留多久?”
“......”沈清帆听此,眸中神色一变,认真的看着上官透那不似作假的表情,又敛了敛眉,应着,“或许百年,或许十年,这......谁又说得准呢?”
上官透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思虑到如今二人的关系,只得闭嘴,手却是没放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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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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