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我自幼便无亲友,幸得师父青睐,教我习得一身好武艺,几年前,师父就这么去了,我又一直都在山野间生活,便也没想着下山瞧瞧。”
“直到师父下山采购回来的油盐没了料,我才下的山,算起来,我这也才下山一个月左右。”
沈清帆这一通话说下来,是脸不红气不喘,语气诚恳,怕是除了现编的他自己外,其他人都会信吧。
想着,沈清帆抬眼看了看上官透,就见上官透垂着眼,忽然抬眼看向他,那眼中的神色,分明是信了沈清帆的话。
只是到底是全信了,还是只信了些许,就不得而知了,左右沈清帆对于这东西不在意,反正这番世界的天道只要没有沉睡,就有能力帮他伪造个身份出来。
说到伪造身份,沈清帆在识海中唤了一声羌笛,“这次的身份,就弄个孤儿就行,你要是再给我弄个狗血的身份,我就把你那系统壳给敲了。”
虽然羌笛现在有了肉身,也不用那个金属制的系统壳,但那好歹是陪了他许久的物什,是个念想,自然也就老老实实地按沈清帆的话安排了个身份。
于是原本他和天道准备的一个复杂身世,就此作罢,为此,这一统一天道还颇有些遗憾,却也不敢忤逆沈清帆。
这么短短的一霎,沈清帆的身份就此袒露了出来,即便是有人去查,也最多查出他是个孤儿罢了,至于其他的,查不到也证明不了什么。
“如此,我倒是没想到,清帆的身世如此坎坷,是我唐突,便以茶代酒,向清帆赔不是了,”上官透眼中带上了些许的怜爱,拿起茶壶倒上一杯。
还不待沈清帆阻止,就这么一饮而尽,他喝得猛,叫些许茶水从唇角出流下,看着这一幕,沈清帆忍不住笑了笑,等上官透放下杯子,递给他一方手帕。
“擦擦吧。”
上官透本想直接用袖口擦擦嘴角,没想沈清帆递来手帕,便也顺势接过,擦拭了一番嘴角,一点和沈清帆客气的动作都没有,自然得很。
又听沈清帆道:“既然是赔罪,只喝茶怎么行?少不得要来几杯酒,上官公子觉得如何?”
听这话,上官透歪歪头,想等沈清帆的下一句话,果不其然,沈清帆接着又道,“听闻此处晚间之时,分外热闹,今夜便去逛逛,顺便把你的赔罪给消了,如何?”
“好啊,正巧,我那朋友做着酒楼的生意,晚间一同前去,也算是照顾他们的生意了,”上官透浅笑着应下,这兜兜转转一圈,到头来,不还是得陪着他去见友人吗?
想着,上官透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随后又有些疑惑的道,“不是说了,我唤你清帆,你就别唤我上官公子了吗?这称呼,未免太过生疏了些,你我好歹也是友人不是?”
今天沈清帆都唤了上官透好几声上官公子了,他如今才想着来纠正,沈清帆眉梢微动,动作缓慢的为自己也添上一杯茶水,轻轻抿上一口,才道。
“不是说随意我怎么唤吗?我觉得唤上官透有些唐突,唤你上官呢,又有些奇怪,索性就唤上官公子了,正正好,不是吗?”
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上官透便也没纠结这喊话了,略过此处,又看眼外边的天色,细心问着,“清帆有喜好的吃食吗?我叫厨房做,眼看着这日上柳梢头,临近午时了。”
听此,沈清帆也抬眼看了看屋外,说起来还是他今早起得太晚,才吃过早饭不足一个时辰,这就要到午时了,他这肚子还不算饿。
“随意吧,我是客,客随主便,不用过问我。”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清帆随我的喜好了,”上官透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走到门外,招呼着侍从,这才又走进屋内。
沈清帆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底倒映着那人纤细的身形,一侧的唇角微微上勾,他果然没感觉错,这上官透看着像是装狐狸的纯良少年。
实则却是如老狐狸般狡诈,字字句句都是在套他的话,甚至于沈清帆敢肯定,他定然让人去查自己的身份了,对此,沈清帆放心得很,反正他的确毫无目的。
说是自己对上官透有不轨之心,这般看下来,上官透对自己有不轨之心的可能性怕是更大一些,而且,看这模样,还真真是把自己当交好的友人了。
见上官透走进,沈清帆敛下眼,他此番也就是对那什么的英雄大会有兴趣,待英雄大会一过,他还想着继续浪迹江湖,做个浪客,岂不美哉?
至于上官透,真实身份想来非富即贵,他就是个江湖浪客,高攀不得,所以,唤声上官公子便足矣,何必非要另做其他称呼,左右都没有日后,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有过多的牵扯。
于是接下来,上官透便和沈清帆开始聊起了乐理,两人是越聊越开心,直到有人传唤用膳,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这般一直到夜幕微垂,两人去了热闹的集市,果真如那些人所说,这夜间最是热闹了,饶是沈清帆,也被这热闹渲染着,唇角高扬,脸上的笑意格外的灿烂。
左看看右瞧瞧,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上官透便跟在沈清帆左右,看着沈清帆对这些东西满眼的好奇和欢喜,看着倒是和沈清帆说的身世半点无差。
毕竟,常年在山上呆着,自然没见过这些个新奇的事物,这般好奇也是情有可原,于是上官透在原本的三分可信之上,又加了三分。
虽然无命那边还是没有查探到关于沈清帆一丝一毫的消息,但他信了。
看着那河中撩目的花灯,望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沈清帆忍不住叹上一声,“这人间,可真是个好地方。”
这万千世界有着许许多多的地方,可是无一列外,相较于其他地方,人间永远是最热闹,最引人注目,也是最让人流连忘返的。
就像沈清帆,他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并不喜欢热闹,那个时候的他觉得吵闹,只是后来,随着对人间的了解,他渐渐入乡随俗,爱上了人间。
便是去往那些个修仙的世界,他也定然会去人间走上一遭,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愿意,愿意沾上烟火之气,愿意尝尝那久违的热闹。
他这话说得小声,在这喧嚣之中,更是被淹没得无声无息,只有他身侧站着的上官透,随时随地的观察着沈清帆,这么一句话,也叫他听了个清楚。
在夜色之中,他的双眼瞪大了几分,这么一句话,说起来,其实算不得什么,可从沈清帆口中说出,再加上,无命那边一直查探不出沈清帆的身份。
还有早间,他看到的那抹笑,以及那恍若要白日飞升的姿态,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叫上官透不得不怀疑,沈清帆其实并不是凡人。
想着,上官透以最快的速度压下心中的想法,敛下眼中的惊疑,笑意盈盈的看向沈清帆,“这逛了许久,也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去喝酒吧?顺便赔礼?”
“行啊,”沈清帆自然是应下了,索性他也逛得差不多了,便跟着上官透去了喝酒的地方,走至那处,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沈清帆眉头微动。
那一个巨大的牌匾,写着,“仙山英州”四个大字,这四个字倒是充满着仙气,可这地方嘛,却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沈清帆看眼上官透。
没想到,这还真是个风流的浪子,朋友都在这地方,说不得是些貌美的姑娘,这一下,倒叫沈清帆有些迟疑了起来,若是寻常酒楼,倒是可以。
可这地方,向来鱼龙混杂,沈清帆可不想喝个酒,还得处理些杂事。想着,沈清帆的脚步微顿,上官透显然也看了出来,扭头看来,那摇晃折扇的动作不见减缓。
“进来啊~”
彼时上官透一只脚在仙山英州内,另一只脚还未跨进,在那灯火通明的照耀下,沈清帆将他眼底的狡黠一眼望尽,连着那上挑的眼尾,都恍若染上了一层光晕。
都说这美色如狼似虎,瓦解人的意志,沈清帆这双眼见过的美人不少,有比上官透更美的,可偏偏,这人那身皮肉与骨肉相连,处处都叫人觉得他在惑人心神。
沈清帆移开眼,又看眼那四字牌匾,余光观测着那些个进进出出的人,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左右喝个酒而已,算不得什么。
只是才入内,就见一个面皮微黑的男子满脸攒着笑向上官透迎来,一边招呼着,“你怎么有空来仙山英州了?来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我此次来,是带着朋友来的,喏,介绍一下,这位叫沈清帆,我的友人,”上官透笑着介绍着,一边又朝着沈清帆道,“这位,就是我说的友人,叫他狼牙就好,等会儿还有另一个。”
“嗯,”沈清帆点点头,朝着那友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就见那人笑着招呼了一下,又看了沈清帆好几眼,这才扭过头,戳了戳上官透的臂膀。
有些不解的问着,“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都是带着好些个姑娘,今天怎么就带着个男人啊?”
“咳咳——!”这人的话,叫上官透轻咳了几声,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一边侧目看向身后走着的沈清帆,就见沈清帆眉眼中带着深意。
赞叹着,“没想到,上官公子这夜生活,挺丰富的嘛~”
上官透一听,当下有些心虚,甚至于不知道为何,就和沈清帆解释着,“你别听他胡说,我只是来喝酒的,没做其他。”
话落,上官透这才发现自己这反应有些不对,他解释什么啊?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何必解释,况且,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只是他这一解释,不仅叫他身侧的人惊讶了,便是沈清帆眸中都带着惊讶,其实他方才那话也就是个调侃,他能看出来上官透元阳未失。
平时来寻欢作乐,也定然就是喝喝酒,听听曲儿,绝对没有其他龌龊的做法。可是他这一解释,未免就有些暧昧了,毕竟,说到底,两人也就是友人。
关于私下里如何,还真没必要解释,更没必要专门向他解释。而他这般作为,只有一个说法,那便是上官透不想他误会,至于为什么不想他误会,这......就有意思了。
索性也就一霎,沈清帆没放进心里,而是灿然一笑,“得了,上官大公子,说好的赔罪,来都来了,可别想耍赖。”
“自然不会!”上官透只觉那尴尬消散了不少,朝里走的步子都快上不少,叫他身旁的朋友,满脸都是惊疑,和不解。
随即便是摇摇头,跟了上去,两人寻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下,方才那人则是去通知上官透另一个友人去了。才坐下,沈清帆便给上官透斟满三杯酒水,伸手指了指。
“既然是赔罪,那便罚你三杯酒,喝了,就一笔勾销。”
“好~”上官透没有推迟,折扇放到桌上,素白的手拿起其中一杯酒水,那双眸子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清帆看,便是仰头一饮而尽。
一杯接着一杯,三杯饮尽,上官透却是面不改色,双眼却是波光粼粼的看着沈清帆,那眼中,像是含着情一般,叫沈清帆都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好酒量,这一杯,敬你我交友一场,知己难求,”沈清帆给自己斟上酒水,敬上官透一杯,便是一饮而尽,又道。
“这一杯,敬你招待我一场,面面俱到,”又是一杯酒水下肚。
“这一杯,敬你舍命陪君子,慈悲心肠!”说着,又是一杯酒入肚,说到“慈悲心肠”这四个字时,沈清帆眼中的揶揄都要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