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湫和椿就不见了踪影,沈清帆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速度,缓缓朝着新住处去,他看着怀中那翠绿的桃芽,伸手在那新生的叶片上轻轻拂过。
一边喃喃着,“就此别过了”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与那小绿芽说话一般,言语间的淡淡惆怅也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消散。
这边,沈清帆抱着花盆换了住处,寻了个清净的地方,也没有心情出去走走,只是搬出一张贵妃榻,躺在塌上,手上拿着一本薄薄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另一边,好不容易找到鲲的湫和椿回了屋,只是回得不是椿的家,而是湫的家,两人一进屋就将房门关得死死的。
湫拿过房间里的木桶,把鲲放在里面,看着里面只有小半的水,湫只好道:“我去弄些水来,你守着它。”
说完,就推门离开,期间看都没有多看椿一眼。他一出门,目光就看向了沈清帆那间房屋的房门,下意识的想到方才沈清帆抱着一花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去了。
又想着那只奄奄一息的鲲,湫飞奔去打水,等水打回来放入桶中,过了好一会儿鲲才好了起来,只是看上去还是很虚弱。
“鲲不能养在你那里了,”湫见鲲好转了起来,就没有再继续守着了,而是走到圆桌前坐下。他为了帮椿找到鲲,都去了鼠婆那里。
还陪那鼠婆跳了一支舞,好吧,或许不能算陪,只是他单方面的被胁迫,而椿,只是看着没有一点救助的动作。
那一刻,湫眼前的雾又拨开了好些,他突然明白了,他对椿,不是喜欢,不是爱,只是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为数不多的一个自以为是的精神寄托罢了。
其实细细想来,他和椿之间,从来都是他单方面的付出,而椿什么都不说,他就会去做,他就像是个傻子,围在椿身边。
像是眼前布满了迷雾,只能看到椿一个人,怎么都拨不开。
湫从茶壶中倒出一杯凉透了的茶水,喝上一口,只觉眼前的迷雾就快要散了,随即嘴里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苦意,湫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水。
他其实并不喜欢喝茶,向来都是喝白水的,只是自从沈清帆来了之后,他这里便也时时有着茶水,他也渐渐能接受这茶水的味道了。
只是今天这茶,又凉又苦,味道不怎么样,湫眉头微皱,平日里沈清帆早晨会泡上一壶茶水,他便会腆着脸去要上半壶。
今天倒是没时间,想着,湫看了一眼那边守着鲲的椿,见她不答话,又继续道:“我这里也不能养它。”
这话一出,椿便看了过来,椿的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她看着湫,求助的道:“那那怎么办?鲲没有去处的”
湫看着椿的模样,皱着的眉头蹙得愈发狠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椿这个样子,他竟然觉得有些烦躁,于是他扭过头不去看椿。
但也不想让椿就这么赖在这里,只好又喝下那苦涩的茶水,仔细想着可以饲养鲲的地方,好半晌,湫总算想到了一个地方,他抬头看向椿。
没想看到的就是椿依旧保持着那个模样,好似把湫当做了救星一般,那副模样,叫湫没由来的觉得厌恶,便是别过头目光看向桶里的鲲道。
“我知道有个地方,不会有人发现它的,”说着,拿过一旁的桌布,盖在桶上,也不管椿,直接提着桶朝着他想到的地方去。
椿像是呆愣了住了一般,随即忙不迭的跟了上去,两人跑得很快,便是路过的人,都以为两人是在打闹呢,便也没在意湫手里的桶。
两人跑了许久,椿喘着气想要问湫到底要去哪里,没想湫跑得愈发快了,没办法,椿只好迈开步子继续跟着。
终于,两人在一处荒废的房屋后方停下,两人的喘息声很大,在这空荡的地方回荡着,桶里也传来鲲的鸣叫,小小的一声,却叫湫惊了一下。
索性,没一会儿湫便平息了气息,看着眼前那个不算小的湖泊,缓步走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的把鲲从桶中捞出,放进湖泊里。
椿也走了过来,看到鲲欢快的游动着,唇角扬起一抹笑,她的声音都带着喜悦,“鲲,你有新家了。”
鲲也像是听明白了一般,鸣叫着回应着椿。另一边,湫把鲲放进湖泊后,就没心情管后续了,他想着离开,以后椿和鲲的事情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那草丛中的一个好似棺材的黑物什上,起了好奇心,走了过去,拨开那棺木旁的草丛,湫看了眼那棺木上的花纹,或许时间太久了,有些模糊不清了。
实在是看不明白,他又看了看这里荒废的房屋,这里自他记事起就已经在了,他以前也问过奶奶,为什么这里没有人住。
可奶奶闭口不言,只说那里关着一个罪人。湫小时候调皮,常常跑到这里来玩,所以会知道这里有个湖泊,甚至因为那什么所谓的罪人,更没有一个族人会来这里。
虽然直到现在,湫也不知道那个罪人的一切,但看到眼前的棺木,他想着,说不准那罪人就在这里面,不过,这么久了,想来便是白骨都留不下了吧。
想着,湫有些蠢蠢欲动,最后还是好奇心打败了奶奶的告诫,他伸手推开了棺木的盖子,没想里面竟然有着一条蛇。
那蛇一看见光,便冲了出来,湫连忙往一旁躲去,还不忘提醒那边的椿,“椿!小心!”
只见那蛇顺着冲出的方向朝着椿袭去,原本在湖泊中欢快游动的鲲,摆着鱼尾跃出水面,为呆在原地的椿挡住了蛇的攻击。
那蛇被鲲一撞,整个身子倒在地面上,湫看着那蛇的模样,顿时后悔得不行,让他手贱,非去开那劳什子的棺木,这下好了,若是一个不好。
今日,他们三个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想着,湫瞄准那蛇的七寸,扑了过去,没想那蛇灵活的躲了过去,湫的手掐着蛇的下颚处,让它的嘴咬不到自己。
只是麻烦的是那蛇的身躯环绕住他的脖颈和腰腹处,缓缓收紧,湫只好腾出一只手试图解救自己愈发难以呼吸的脖颈。
这一刻,湫背对着椿,想要叫椿来帮忙,没想就听到椿喊着,“湫,小心,它有两个头!”下一秒,湫感觉自己的脚踝被咬住了,他也顾不上其他了。
只想着将这蛇打死,便是下了狠劲儿,总算把蛇打死了,只是与此同时,因为他被蛇咬后,又不知死活的和蛇搏斗着。
那毒素顺着血液朝着心脉而去,这下,蛇死了,湫也中毒晕了过去,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倒在地上。
那边的椿总算反应了过来,她不放心鲲单独待在这里,只好又把鲲放进桶里,一边提着桶,一边背着湫,去找她的爷爷。
颠簸之中,湫觉得自己的意识浮浮沉沉,难受得不行,他闭着眼,轻声道,“沈飒,我难受”
椿背着湫,听着湫的低声呢喏,她不知道湫口中的沈飒是谁,只是听着湫的话,带着撒娇的意味,叫椿难过的心情平复了些许。
同时,她的步子又加快了不少,一边噙着哭腔道:“湫,湫你别睡,千万别睡,我我唱歌给你听”
背上的湫眉头死死的皱着,椿的声音传来,他才知道,沈清帆不在这里,而他在这一刻相见沈清帆,非常想。
都说人快死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最想见到的人,湫以为会是奶奶,会是其他人,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沈清帆,可他竟然不觉得意外,只是想见见沈清帆,见一见就好
耳边是椿唱的五音不全的歌曲,湫忍不住道,“好难听。”良久没有听到湫回话的椿顿时惊喜了起来,声音也高昂了不少,她道。
“不能唱好听了,好听了你就会睡着,你不能睡着”说完,又继续唱了起来。
湫听着那歌,只觉得耳边嘈杂得不行,他努力睁开一只眼,就看到天色微暗,前方的路看着好远好远,远到看不到尽头。
“椿,”湫张嘴,说话像是使了好大的力一般,音量却依旧很小。
“你说,我听着的,”椿停下歌唱,聆听着,步子尽量加快,生怕湫就这么死去。
“我想见见沈飒”湫觉得他快要死了,看着这条路,他觉得这好似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途,他不想踏上去,便是去,也想先见见沈清帆。
“”椿不知道沈飒是谁,但现在,她只能一口应下,“好,你不要睡,我带你去找找沈飒,你千万不要睡”
“嗯不睡”好半晌,才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句话,椿眼泪滑过脸颊,滴入那载着鲲的桶中,鲲仰头望着椿,非常的安静。
走了好久,椿带着湫总算要到目的地了,椿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忽然,一道人影从丿爷爷的房间走走出,椿抬头看了一眼,就怔住了。
这人这人不是不是如升楼的那个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椿来不及细想,就看到那人像是眉眼冷淡的看了过来,随即便是面色一怔。
连忙走了过来,从她的背上夺过了湫,只见那人原本淡漠的眸子充斥着担忧,就是在如升楼时那慵懒又无情的声音都带上了后怕。
“湫这是怎么了?!”
沈清帆本来在新屋子里待得好好的,没想鹿神屁颠屁颠的就把酿酒的方子拿来了,那方子里面有着好些草药,鹿神那里没有了,沈清帆便只好来找丿爷爷。
毕竟,这整个地方,他就只听说过这丿爷爷这里有很多的草药,而且,沈清帆也只认识他,便就来了。
这不,才拿上草药,又聊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椿,和她背上面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气的湫。
当下急了,连忙将湫揽入怀中,一边伸手把脉,一道气机从沈清帆的指尖顺着湫的经脉游走,护住他那所剩不多的生机。
椿张张嘴,“湫中毒了,你把他抱进去,让爷爷医治。”她现在满心疑惑,可看着湫,她连忙说着,沈清帆一听,看了一眼椿,就这么抱着湫,又回到丿爷爷那儿。
“这是怎么了?”丿爷爷站在那里,回头一看沈清帆又回来了,眸光温和,只是在看到沈清帆怀中的湫时,连忙走了过来,把脉。
“怎么样?”沈清帆也是心急则乱,整张脸上都紧绷着,全然忘了,他自己也有着医术。
只见丿爷爷摇摇头,蹙着眉道:“这是中了双头蛇的毒。”
“那爷爷,湫有救吗?”椿这时插了话,也满是紧张的看着丿爷爷,丿爷爷看眼椿,又看眼躺着的湫和守在床边的沈清帆,点点头,“可以,只是,医治时,不能有人在场。”
这话?沈清帆疑惑地看来,椿倒是点点头就出去了,丿爷爷看向沈清帆,驱逐之意,很是明显,沈清帆看眼湫,方才他护住了湫的心脉,现在他自己也冷静了下来。
“丿爷爷,治疗湫,对你有什么损害吗?”沈清帆问着,他在丿爷爷脸上看到了决绝,这绝对不是一个医者对病人的表情,除非,有所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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