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里,沈清帆随着湫将他熟悉的地方走了个遍,也算是初步了解了这个世界。
这座土楼,也被称作神之围楼,居住在里面的人都拥有着各自的能力,其力不一,却千奇百怪,不过大多都属于植物系列的能力。
位于神之围楼之上的,便是如升楼,人间的人死后,灵魂会飘荡到神之围楼中,好人的灵魂会向上游,去往如升楼,化作一条条小鱼,归灵婆管。
而坏人的灵魂,会游入神之围楼的地下污池之中,化作老鼠,归鼠婆管。
这里的鼠婆和灵婆,像是事物的两个极端面,本该是无所交集才是,但那日沈清帆所去往的地方,偏偏就一次性见到了二者。
不过,沈清帆想到那日,那显得有些突兀的太极阵和那一盏盏透着阴森与生命气息交杂的灯盏,以及二者虽在同一个空间,却从不曾逾越半分。
或者说,她们没有办法到达彼此的空间,只能借着那些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将将能面对面交谈。
想着,沈清帆不由地又想到那所谓的交易,那交易他虽觉得有趣,却并未答应,却也并未一口否决,只说还需考虑一番。
沈清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透出一缕晨光,睡意渐渐消散。今日不知为何,一大早就听外面一阵喧哗,好似外边围了好多人一般。
正想着,就听一阵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湫雀跃的声音,“沈飒,沈飒,海天之门马上就开了,椿她们马上就能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海天之门?沈清帆疑惑了一霎,随即想到了一件事,此时正好是他们成年礼之后的第七日,那些去往人类世界的孩子们就要回来了。
便是起身,修整了一番衣冠这才打开门,一眼就看到湫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脚上虽依旧未穿鞋,整个人却是显得神采奕奕。
而沈清帆,入乡随俗,便也穿上了一件暗红色的长衫,开门之际,他正扣着胸口处的暗扣,抬眼看了看湫那迫不及待的模样,问着。
“已经开始了吗?”
湫看着开门的沈清帆,目光微怔,便是愣愣的摇摇头,“还没有,大家都等着海天之门打开呢。”
沈清帆现在穿的这件衣服,还是湫的奶奶做的,昨天才做好,沈清帆也是第一次在这里穿上这么身衣物,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愈发儒雅了起来。
那暗红色的长衫达到沈清帆的双膝下方处,下面则搭着黑色的长裤,脚上的鞋子倒是一双绵软的布鞋,整个人站如劲松。
“还未开始?那先吃些东西再去吧,”沈清帆将衣服上的暗扣扣好,就领着湫去了厨房,这几日里,沈清帆也不好意思一直叫湫的奶奶做饭给自己吃。
毕竟,湫的奶奶也有一把年纪了,他本就是外人,虽说现在大家都当他是自己人,但沈清帆还不会那般不知礼数。
况且,湫也就会简单的烹饪,多的便再也没有了,于是沈清帆便担任了做饭的工作。起先湫的奶奶还不怎么愿意,等沈清帆好说歹说,又是做了一顿饭给她吃。
这才算妥协了,想着,沈清帆轻轻摇头,走进厨房,熟练的拿出需要的物什,就着昨晚熬上的青菜粥,吃了个早饭。
等吃完早饭,两人再去的时候,海天之门已经打开了,大半的族人都回归了,索性,二人来得也不算晚,至少,还能看到那围楼空着的中央处。
一条条粉色的海豚在其间游走,沈清帆好奇的看着那围楼外像是被一层薄膜覆盖住了一般,那些鱼穿过薄膜,来到围楼中,便化作一个个人,看上去倒是神奇。
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沈清帆伸手,想要感受一番那薄膜,就被湫扯了扯衣袖,于是沈清帆侧头看去,就见湫目光看向一侧。
那里有着一尾粉色的海豚,看上去和其他的海豚没什么区别,只是下一秒,那海豚穿过薄膜,便化作一个短发少女。
少女生着乌黑的短发,穿着红色的立领短袖,黑色的长裙,一落地,就被自己的家人关心着,可那少女看上去,好似有着心事,并不怎么开心。
“沈飒,那个就是椿,我带你去和她打声招呼,”湫说着,扯着沈清帆的衣袖就要往那里去。
沈清帆微微蹙眉,反手握住湫的手腕,停在原地。在湫疑惑的目光望过来时,语气平淡的道,“在人间游历的这七日,不算轻松,等她休息够了,再去看也无妨。”
等湫理解完沈清帆的话,另一只没有被沈清帆握住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觑了一眼,那边看上去状态不算好的椿,说着。
“诶!我怎么给忘了,椿现在应该也想要休息吧,我还是别去打扰她了,等明天,我再带你去。”
说着说着,湫发觉沈清帆握着他手腕的力道重了些许,顿下言语,看了沈清帆一眼,问道,“沈飒?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用力?”
沈清帆本还敛着眉,被湫这么一句话弄得,忽然放开握着湫手腕的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叫湫愈发疑惑了起来。
“没什么,”沈清帆语速极快的道,随即扭过头,继续看着那层薄膜,也不搭理湫了,而是伸手探向那薄膜。
“沈飒,你别”看着沈清帆动作的湫想要阻止,没想沈清帆的手穿过薄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听着耳边湫惊惧的声音,沈清帆侧头看去,手还在薄膜外搅动了一番,那所谓的海天之门之中,没有一丝灵气,和他初到这个世界的感受是一样的。
这就证明,沈清帆初初要来的乃是人间,只是不知为何,来了这个地方。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沈清帆便也理所当然的在此住下了。
他在湫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收回手,看他依旧望着自己,沈清帆忍不住出声,“怎么?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你没事吧?”湫看着沈清帆那骨节分明白皙的手,一时间有些语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清帆竟然没有一点儿事情,但,总归是好事,不是吗?
“我能有什么事?”沈清帆歪头看他,对于他这问话,实在是觉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道,“你们这海天之门,原来便是来自于人间的法则之门啊~”
“啊?法则之门?”湫一时间没怎么听明白,被沈清帆这么一打岔,便也忘了关注那边的椿,连椿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嗯,法则之门,那里边是属于人间的东西,只是用一层薄膜将人间的世界和你们的世界隔开了,而所谓的海天之门,就是在二者之间建立一个通道罢了。”
沈清帆耐心解释着,探查究竟了,便也对这里没了兴趣,便是扭过身,朝着屋子的方向离开。
走出好几步,沈清帆没有听到后方的脚步声,便扭头看去,就看到湫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是轻蹙着眉,走了回去。
伸手拉着湫的手向前走着,等湫那比他小上一个号的手握在掌心后,沈清帆蹙着的眉缓缓舒展开来,就这么拉着他,往屋子的方向走。
湫在手掌落入沈清帆掌中之时便回过了神,他垂眼看了看两人的手,他的手被包裹在沈清帆的手掌之中,看上去很是契合。
他手掌的温度向来很低,而沈清帆不一样,他的手掌像是火焰一般,干燥温暖,对于湫而言,便是想一直握着不想松开。
等两人手拉着手回到屋中,沈清帆松开手,端过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看向湫,“要喝些茶吗?”
两人在那里看了大半个时辰,又拖拖拉拉了一番,沈清帆都有些口渴了,更别说湫了,湫也没客气,接过沈清帆递来的茶杯就是仰头一口闷。
旋而自然的坐在沈清帆身旁,依旧是坐在那高高的长凳上,一双腿微微提了提,晃荡着。沈清帆看他那模样,忍不住道,“小心点,不怕再摔一次?”
这话一出,叫湫略显窘迫的红了红脸,说起来,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习惯,坐在高一些的地方,就想将两条腿悬着,晃荡着。
前天他这么坐着,那长凳一个人坐着本就不怎么安稳,他又晃荡着脚,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一跤,把骶骨给摔着了,硬是在床上休养了一天半,这不,才好没多久,又嘚瑟了起来。
沈清帆言语虽不算好,脚却伸向了长凳,放在那长凳的脚架上,也算是给他一个保障,一边还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
“咳咳,这次绝对不会了,上次是意外!”湫言语间满是心虚,目光更是四处游走着,不敢看沈清帆。
当然,沈清帆也没在意这些,只是看着窗台上的几个花盆,里面栽种着好几株桃树,其中有一株是海棠,被沈清帆放在最边上,那些桃树全部都只有半臂高。
饶是如此,上面也结了好些桃子,甚至于有悖于常理的一边结着果子一边开着花,看上去有些怪异,但那花香却是叫人心旷神怡。
湫顺着沈清帆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几颗生得极好的果子,咽喉微动,咽了咽口水,就要扭头看向沈清帆,就听沈清帆脑袋都没转动半分的道。
“想吃就自己摘去。”
这么一句话,叫湫满脸写着高兴,摘下两颗桃子,便是献殷勤一般递给沈清帆一个,自己清洗了一番也啃上了一个,一边啃,一边问着。
“沈飒,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这八卦的样子,叫沈清帆忍不住侧头看来,就看到湫双颊微鼓,手中的桃子被咬下一大口,看上去很是可爱。
沈清帆扭过头,继续品着茶,目光盯着一处,却是神游天外,只是嘴上答着,“没有。”
这个答案,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湫也别过头,吃着桃子继续道,“那可真是可惜”嘴上说着可惜,却没有说那里可惜,可惜什么。
“沈飒,我觉得我好像是喜欢她的”湫喃喃着,咀嚼桃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又道,“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喜欢就说,优柔寡断可不是你的性格,”沈清帆听着湫言语中的她,并没有细问,便是不问,他也知道是谁。
只是奇怪,他竟然会觉得有一些不舒坦,索性,也就一点点,在他接受范围之内。
“诶,沈飒,你会不会告白的方法啊?教教我呗?”湫沉默了一瞬,便是看向沈清帆,虽然沈清帆说他没有喜欢的人。
但他想着,沈清帆来自于其他的地方,见过的东西肯定比他多,主意也肯定比他多,问话间,整个身子都向沈清帆的方向靠近了好些。
然而他这话,却叫沈清帆心头燃起了无名之火,叫他现下看湫都不顺眼了起来,只是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道,“你想让我教你给别人告白?呵~”
“喂!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湫神经大条,只以为沈清帆在笑话他,却没发现沈清帆的笑带着莫名的意味,见沈清帆保持着笑,不说话,只好嘟囔着。
“不教就不教,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