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父母

那模样,看上去傻透了,却莫名地叫蝎揭留波心上的紧张消散了不少,交缠在一起的手却迟迟未曾松开半分。

被蝎揭留波紧紧攥着手,沈清帆伸出另一只手,安抚的在他手背之上轻拍了几下,随后又笑道。

“这丑儿媳都得见公婆,况且,你又不丑,怕什么?”

“沈飒!”蝎揭留波回看向沈清帆,这么一喊,将他心中的忐忑表现得淋漓尽致,便是喉结都上下滑动着,彰显着他内心的紧张。

“好了,小留波,这雨还没停呢,便是你现在想见见我父母,也得赶上半月的路,还早着呢,不紧张,啊~”

这么一句话,叫蝎揭留波越发羞愤了,紧张的心情一过,他的目光总算扫向了一旁,如今整个山洞内统共也就7个人。

除去他自己,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思及方才那番动作,蝎揭留波硬生生体会了一把社死,简直恨不能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见蝎揭留波脸上的不自在,沈清帆轻笑一声,在蝎揭留波快要恼羞成怒的时候,一把揽过他,叫他的脸埋在自己胸膛中,这般,旁人便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了。

虽说这般做法,颇有些掩耳盗铃之感,但,也是当下最好的办法,至少埋首在沈清帆胸膛处的蝎揭留波,嗅着沈清帆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整个人都平静了许多。

倒是另一边的叶白衣,看了一通戏,眉头微皱,眼底隐隐还带着几分艳羡,他道,“姓沈那小子,你和这小蝎子什么关系?”

突兀的一句问话,叫几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叶白衣,随后又转向沈清帆,想听听沈清帆是如何答的。

便是窝在沈清帆胸膛中的蝎揭留波,也忍不住竖起耳朵,想要一听清楚,搭在沈清帆腰侧的手也紧张的揪着沈清帆的衣物。

被几人这般看着,沈清帆却没有觉得不妥,只是下意识地垂眼看了看埋首在自己怀中的蝎揭留波,随即嘴角漾开一抹极深的笑意,复又看向叶白衣。

一字一句认真地答着,“风雨同舟,生死并济,爱侣”

说到最后两句之时,沈清帆的言语都带上了好些笑意,胸腔出传来的笑,叫蝎揭留波揪着沈清帆衣物的手缓缓放开,整个脑袋又向前凑了凑。

只那衣物,带着褶皱,彰显着方才那人使了多大的力道。

“好一个爱侣,你们很好!”叶白衣显然被沈清帆这不加掩饰言语惊住了,只是一怔,目光看着远处的雨幕,良久才说出这么句话。

明明是一句赞赏的话语,却偏偏叫在场的几人觉得这话尾,带着漫长的孤寂,叫人心下有些难受。

温客行和周絮对视一眼,随即嘴角微扬,又站到了一处去,另一边的蝎揭留波也抬起头,趁着无人注意,在沈清帆喉结上烙下一吻。

这一吻,叫沈清帆收紧了环着蝎揭留波的手臂,双眼一睁一闭,才哑着声凑在蝎揭留波耳畔,“乖~”

张成岭则看向地上无人管顾的龙孝,又看看自家师父那厢你侬我侬的气氛,撇撇嘴,心疼的将手臂互相环着,抱住可怜的自己。

龙孝张嘴,想要破坏这气氛,却因着被叶白衣点了哑穴,说不出半分话来,一时间有些恼,只得闭上眼,不去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雨势渐小,阳光也穿破云层撒向人间,原本带着凉意的空气,回暖了不少,便是天边都出现了一弯虹桥。

雨过天晴,最好的事便是看到那多彩的虹桥,叫人心间的阴霾一扫而空,不由的弯起嘴角。

“走吧,是时候回去见见我父母了,”眼见着地面受着太阳的照耀,湿润的泥土干了不少,沈清帆扶着蝎揭留波站起身,起身道。

原本不紧张了的蝎揭留波被这么一句话,又给唬得眉心微颤,脚步有些虚软,靠着沈清帆的力道站起了身。

“阿行,这次,你也去,”沈清帆扶着蝎揭留波,一边朝着温客行道,随后又看向周絮,“阿絮若想跟着一同去,也可。”

周絮倒挺想跟着去的,但是沈清帆此去乃是皇朝聚集之处,那里,认识他周子舒的人不少,他若是去了,免不得又是一通麻烦事儿。

只得在温客行期待的目光中摇摇头,叹着,“阿兄,此次,我便不去了,正好带着成岭,便先回一趟四季山庄,收拾收拾,日后也好招待阿兄。”

“收拾?阿絮,不是我不信任你,就你和成岭那五谷不识的小子?你们俩,不把自己饿死,我可就谢天谢地了,再说了,有阿兄在,你怕什么?”

人艰不拆,温客行简直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吐槽周絮的话说了一通,也就周絮能忍着不反驳半句,只是给了温客行一个白眼。

两人那有趣的互动,叫蝎揭留波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人转头看来,就见沈清帆张嘴说道。

“阿行说得对,有我在,那些个你担忧的东西,不必放在心上,一旦入了皇城,旁人就休想伸手在我左右,安心便是。况且,我也的确不放心你和张成岭。”

其实沈清帆倒是想说,他是不放心温客行到手的伴侣跑了,到时候找他哭诉,可不得叫他耳朵都起茧子?

“成岭,你说,”周絮看看沈清帆,又看看温客行,一时间拿不准主意,他心下是想跟着温客行一道,毕竟,他也怕到手的伴侣长着翅膀跑了。

便问向一旁,做着透明人的张成岭。突然被喊,张成岭有一瞬间的茫然,等看到自己师傅微蹙的眉,和温叔那算不上友好的面色。

只得发懵的点点头,倒上一句,“好!”就见温客行脸上的神色和蔼了不少,周絮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然而答话的张成岭完全不知道自己答了什么,只是傻呵呵的笑上两声,掩饰他的尴尬。

“既然如此,我便随阿兄和老温一道,只是,麻烦阿兄了,”周絮松了一口气,这般应着,尾音却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喜意。

“一家人,哪儿来的麻不麻烦?”沈清帆轻笑出声,给了温客行一个眼神,又在袖中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药瓶,递于周絮。

“这药,一日三粒,饭后食用,调理身体的,总共十日的量,你那七窍三秋钉,还不能拔除,暂且先调理好身体,方可保万无一失。”

“多谢阿兄!”周絮接过药瓶,眸中激动,手指摩擦着瓶身,像是握着希望一般。

另一侧的叶白衣见几人站起了身,准备往外走,一时间也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说道,“姓沈那小子,你能治秦怀章徒弟的伤?”

“前辈,久病成医,恰好,此伤小子能治,”沈清帆扭头看来,他竟看出了叶白衣眼中的口不对一,和那意有所指的言语。

“那你小子,帮我看看,”叶白衣的话不容置喙,若是旁人对沈清帆这么个态度,早就被沈清帆忽视了。

可叶白衣,沈清帆觉得有意思,这明明是个武侠世界,却偏偏出了个能长生不老的人物,当然,还是有所代价的,食不得热食,否则,长生不再,会加速死亡。

从叶白衣的言行举止来看,沈清帆觉得,或许,他早就不想继续活下去了,只想着下山尝尝世间食,也算是临死之前,了了桩事。

“长者愿,不敢辞,”沈清帆这般答着,果真伸手探向叶白衣的脉搏,几息之间,沈清帆收回手,叹着。

“前辈,长此以往,您活不过一年。”

“一年?足矣!”叶白衣自然也是知道自己活不久的,只是不确定何时便会就此长睡不醒,如今,有个确切的时间,反倒叫他心下轻松了不少。

随后又看向沈清帆,说道,“听闻这皇城的佳肴美食不少,我与你们一道。”

说着,也不管他们是否会同意,就这么跨大步子向前走着,倒是张成岭,声音有些小的问道,“那这龙孝怎么办?”

此话,才叫众人想起从头至尾被忽视了个彻底的龙孝,叶白衣也顿下步子,颇有些不耐烦地扭头看来。

“等穴解了,任他自生自灭便好,祸害遗千年,死不了。”

这厢,沈清帆朝着外处招了招手,就见三两个衣着相同的人走来,扛起地上的龙孝,不过几息,就不见了踪影。

“好了,解决了,走吧,”沈清帆柔声说着,一马当先走在前,其余几人坠在其后,不言不语。

等走到官道上,几人就见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停在路边,合着几匹健硕的好马停在那里。沈清帆一见那些东西,便是唇角一弯,笑道。

“通行工具来了,你们选吧。”

说着,倒是先拉着蝎揭留波走去,本还觉得蝎揭留波心下紧张,或许会选择马车,没想蝎揭留波一看到那几匹好马,就移不开目光了。

选了一匹合眼缘的马,便是一个使劲儿,骑上了马,最后叶白衣坐上了马车,张成岭则背着行囊,腰间拴着绳索,被周絮拉着另一头,苦兮兮的练着武。

如此,一行六人,只张成岭最为苦涩,不仅要看着前方两队人的浓情蜜意,还要受着身后优哉游哉坐在马车中的叶白衣的几句打击。

自己还得记着师父的话,认真练着武功,这天下,可能再也寻不到他这么苦涩的人物了。

周絮和温客行一道,因着要训练张成岭,骑行的速度并不算快,倒是沈清帆和蝎揭留波,才骑上马,蝎揭留波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这马的厉害。

当下拍着马屁股,那马一声嘶鸣,便如脱弦的箭,直直的往前冲去,见此,沈清帆只得立马追上去,只留下一句,“前方汇合。”

便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便不见了踪迹,于是这六人行又成了四人行,你追我赶的沈清帆二人,扬着眉,笑得好不惬意。

快意江湖,也不过如此了。

如此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一行六人总算到了皇城,而如今,叶白衣那一头乌发,已然白了四分之一。

看上去,像是有谁做了个恶作剧,将白色的雪刷在了他的发上,可叶白衣整日乐呵呵的,一点不见忧愁。

起初下山,叶白衣受够了山间的冷清,受够了食雪饮冰的日子,想着探探这人间烟火,也算了却心间一桩事。

才下山时,除了那些个吃食,他只觉无趣,直到遇到这群小少年,他才真正的意识到,“难留少年时,总有少年来。”

跟着这群少年,便是他,都觉得年轻了不少,他摸摸自己发白的发,忍不住笑出声来,也好,如此才算,不白来这世上一遭。

才入皇城,沈清帆拉着几人寻了个客栈,叫一身风尘仆仆的几人,换了一身行头,看上去精神气好了不少,这才领着几人往他的家去。

皇城之地,相较于其他地方,要显得繁华不少,便是人来人往的街道,那些个百姓,也穿的不差,便是秩序,也要好上许多。

偶尔会有官兵在路上巡视,这些个百姓也习以为常了一般,没有一点惊讶害怕的意思,不像其他地方,若是有一列列的官兵在外巡逻,定然会叫百姓不敢出门。

走过一处处装潢极好的宅门,最终在距离天家所处的地方不远处,沈清帆走上前,看门的小厮一见沈清帆,连忙跑走一个通风报信,另一个则脸上攒着笑意,恭敬的迎着他们。

“少爷有些时日没有回来了,老爷夫人可是想您想得紧,这几乎每日都来门口守望一番,小的们看着都觉得难过,少爷这次可是不走了?”

那小厮话有些多,也是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在府上当差也就五年不到,却是个头脑灵活的,讨人喜欢。

“此次回来,准备多待些日子,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沈清帆说着,朝着后方的几人一笑。

那小厮将沈清帆一行送入府内,见管家来了,才又回到门口,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这厢,那管家也有将近五十岁了,一头发也花白了些许。

一见到沈清帆,那管家布满皱纹的脸上攒着笑意,连连唤着,“少爷可算回来了,”又仔仔细细看了看沈清帆,轻啧着,“唉,瘦了,瘦了,得叫厨房做些吃的,好好补补。”

“张伯,您可别劳累了,我还要去见父亲,这些是我的朋友,还要劳烦张伯吩咐下人为我朋友收拾几间屋子出来,”沈清帆笑意盈盈的说着,言语间带着几分乖巧。

听此,张伯的目光看向其余几人,等看向沈清帆身侧的蝎揭留波时,目光明显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移开眼,连连道:“好好,少爷快些去看老爷吧,他可想你得紧。”

“嗯,谢谢张伯。”

“嗐,有什么好谢的?”张伯说着,带着笑意,朝着另一个方向去,想来是去吩咐人打扫出客房了。

这厢,几人随着沈清帆一道,温客行是早就来过此处,如今也算是旧客,只是许久未来,还是有些拘谨的。

至于叶白衣和张成岭,两人只觉得此处看上去很有生活气息,料想沈清帆定然是大户人家。

蝎揭留波现下整个人都很紧张,尤其是被张伯那番打量似的目光看过后,愈发紧张了起来,脑中思绪翻飞,哪还顾得上沈清帆是什么身份,只想着,要见伯父伯母了。

倒是周絮,本就曾是庙堂中人,自然懂得也比寻常人多不少,当下惊叹着,“没想,阿兄竟是太师之子,难怪,难怪”

他这番话恍若喃喃自语,没叫旁人听清,只是环视着四周,不由的想着,当初他还在皇城之时,便听说过太师之子,只是从未见过,可谓是神秘不已。

他曾还起过结交之意,没成想,那人就在他眼前,还不觉间攀上了关系,可真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又走了一段路,可算到了地方,沈清帆往前走上半步,就被蝎揭留波伸来的手紧紧拽着袖口,沈清帆回手,将蝎揭留波的手握在掌中。

“别怕,有我,”如此一句话,叫蝎揭留波整个身心都放在他这里,随着沈清帆一道走入堂中。

将将入内,就看到两双眼看来,蝎揭留波心下一紧,忐忑不安的抬了抬眉,就见那主位上的一男一女,皆是一副好奇打量的模样,愈发紧张了起来。

“父亲,母亲,这便是留波,”沈清帆温热的手掌带着蝎揭留波向前,叫蝎揭留波面向自己的父母,一副自豪模样的介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