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你,知道了?”慕容白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个透,看着沈清帆的目光满是惊惧,沈清帆不明白他的惊惧从何而来。

只以为,他是因为活不长了而惊惧,是因为被他发现了而惊惧,便是安慰着。

“小白,你放心,我定会抓住邪魔,叫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你也会活很久,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你说的,欠我一辈子饭,可不能耍赖。”

没想,这话并未叫慕容白神色好转,反而叫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耳边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祈求声,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日

同样是得知了他活不长,同样是要灭掉邪魔,沈清帆去了,他去得洒脱,去得无所顾忌,却惨遭算计,就这么,在他眼前,胸口绽放出一朵艳丽的鲜花。

滴滴答答溅在地面上,开出一朵接着一朵芬芳扑鼻的花朵,却是染着刺目的红。

那时候的沈清帆,常年挂笑的面颊毫无血色,便是想笑,都提不起力来勾起嘴角,他遥遥朝着他伸了伸手,道上一句,“对不起”

那时候的他,眼泪哭竭,一声又一声的祈求着,上苍何其残忍,叫他得到了独属于他的温暖,又夺走这唯一的温暖。

得而复失,何其残酷?!

那副画,他不记得是如何得来的了,只记得,那明明是一副单调的水墨画,却因为他放在怀中,揽着流血不止的沈清帆,沾染上了鲜血。

血迹斑斑,叫他画成了一副非同一般的画作。

清帆清帆慕容皓!若不是你镇压邪魔不杀,如何会有今日?如何会叫他慕容白只得二十五年活头?又如何会叫沈清帆,客死异乡?

世人皆愚昧,他唯一的温暖已然消逝,那这世界,毁灭也无妨,不是吗?!

杀!杀尽世间人,杀尽世间物,杀!

“小白?小白?醒醒,醒醒,不要叫心魔夺了你的神智,小白!”沈清帆看着慕容白软到在地,连忙将他揽住,叫他倚着自己。

一边在他耳边唤着,又在看到他眉心处的黑点时蹙了蹙眉,心魔,沈清帆帮不了,只能叫慕容白自己反抗。

索性,沈清帆的呼唤有所作用,慕容白眼睫开始不住的颤动,手指也开始动了起来,沈清帆见有效,又继续唤着。

昏迷中的慕容白,陷入一片黑暗,再睁眼,又是满目的红,那压抑的,粘稠的,恶心的,叫慕容白心里的黑暗放大。

忽然,不知从何传来沈清帆的声音,叫慕容白逐渐消失的理智,一点一点的清醒。

“清帆”慕容白睁眼,就看到沈清帆满目担忧,顿时看呆了,随后嘴角扯起一抹笑。

失而复得,失而复得,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清帆,我有话,想和你说,”慕容白看着他,忽然就不想瞒着了,像是上一次一般,他瞒着了,被沈清帆发现后的结果呢?叫人难以接受。

那么,就告诉沈清帆吧,把一切都告诉他,好的也好,坏的也好,只要,这一次,不重蹈覆辙就好,他实在是受不了,再一次失去沈清帆了。

“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来,喝口水,”沈清帆递来水,叫慕容白心下一阵宽慰,清帆依旧是清帆,温柔体贴,霸气内敛。

慕容白张嘴,接过水,一点一点喝下,面色也总算好了不少,沈清帆松了口气,又在慕容白想要继续说的时候打断他。

“今日就不去找那邪魔了,我们先回去,你需要休息。”

看着沈清帆眸中的认真,慕容白妥协的点点头,“好,听你的。”

于是二人就这么回了住处,一回到住处,沈清帆就见慕容白挪到床上,叫他好生休息,可慕容白这一次怎么都不愿意。

直接坐起身来,握着沈清帆的手,目光诚挚的道:“清帆,你不是一直好奇吗?我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你,听着就好”

“你先休息,有什么,醒来再说也不迟,”沈清帆的确好奇,可是看着慕容白不怎么好的面色,也顾不上其他了。

真相什么的,什么时候都可以知道,慕容白受了伤的身子本就没好完,如今又遭心魔反噬,定然会疲倦,还是休息的好。

“不!我现在就想说,你不听,我也要说!”慕容白却没听沈清帆的,牢牢抓着沈清帆的手,开始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起来:

“清帆,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其实是第二次,或者该称之为第二世,我们是在第一世认识的。

那个时候,你来小镇的时间比现在早些,住在小镇之上,偶然一次抓妖,你帮了我一把,我却嫌你碍事,你呢,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

我那时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对你,便是拔刀相向,却没想,你本事居高,我打不过,便想言语叫你退缩。

倒是好笑,你默不作声,却依旧缠着我,这一来二去,我便慢慢接受了你,直到那妖怪又一次前来镇中。

这一次,我受心魔蛊惑,险些害了镇中村民,是你及时阻拦,又允诺那些愚昧的村民我不会滥杀无辜,这才叫我免了世人唾骂。

朝夕相处之下,我这颗心,也渐渐有了归属,只是我慕容一族,向来活不过二十五,我瞒着你不说,生怕你想不开。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终究知道了,说什么,既然是邪魔的诅咒,那邪魔死了,诅咒便也不做效了。

还说,我们还有许许多多个明天,还有千万个日夜,还要在一起好多好多年,所以,邪魔,非除不可!

邪魔的厉害,我慕容家的先祖慕容皓便体会过,还是以先天法宝,加巨阵压制,才得以封印,你要如何斩杀呢?

可是,你还是去了,人与邪魔相斗,孰胜孰败,一目了然,你败了。满目红光,叫我痛的撕心裂肺,可我,救不回你。

父亲曾留下一样东西,我祈求着,叫他救救你,可是,没用的,怎么都没用。

邪魔未死,心魔趁虚而入,我入了魔,屠戮乡邻,杀得天地浑浊,最终郁郁而终。

我成了罪人,负了慕容家祖祖辈辈的祖训,负了你的一腔柔情,负了真心待我的人

我以为,死了,会受到该受的惩罚,我会任由责罚,只要让我再一次见到你。

黄天在上,我竟重生一世,又一次遇到了你,我想着,或许,我能护着你,叫你好好活着。

可是,我终究,还是抵抗不了,清帆,我们不去找邪魔好吗?我想,这四年,已然足够了,我不贪心,只求这四年,好吗?”

慕容白泛着泪光的眼看着沈清帆,沈清帆心下一软,就着袖口为他擦拭掉眼泪,又揽他入怀。

眼中却带着几分疑惑,他不是不信慕容白所说,只是,其中疑点重重,他不会死,更不会有与人两世为人的情况出现。

只是,真真假假,叫人难辨。

“那块石头,是什么?”沈清帆等慕容白心情平复下来,才柔声问道。

他们相识那日,慕容白给他的一块石头,灰色石头之上有着叫他熟悉的纹路,却始终想不起那里熟悉。

“是你的东西,一直都是你的东西,包括那副画,”慕容白回应着,一边死死抱着沈清帆,汲取着他怀里的温度。

“我的东西”沈清帆喃喃,他会感到熟悉,说不定还真是他的东西呢,只是忘了罢。

“好了,我不去找邪魔,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熬些药,你这身子,倒是愈发柔弱了,”沈清帆把他安置好,就出了门。

并没有如他所说的去熬药,而是去了镇上,直奔刘大娘的豆腐坊去,去时,刘大娘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动作,头也没抬,磨着豆子。

“来了,”刘大娘好似知道沈清帆会来,并不惊讶,沈清帆对于刘大娘的态度,也不惊讶,之前的话,他没细想,如今想来,这刘大娘知道的不少。

“刘大娘下午好,咱们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关于慕容白的事,要求,你尽管提。”

听此,磨豆子的刘大娘动作顿了一顿,又继续着,像是唠家常一般,说着话,“我有一个儿子,他这孩子,从小就实心眼,对谁都好。”

说着,刘大娘抬眼看了一眼沈清帆,见沈清帆站在原地,认真地听着,便是笑着摇摇头,继续道。

“后来,镇上来了一个高人,他说,我家畅儿命中有一劫,拜他为师,便可无尤。我那时候慌啊,当然就应下了。

畅儿年岁小,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可是啊,不得不离开,那一天,小镇下起了雨,我就躲在屋里,看着我的畅儿一步一步的哭嚎着离开。”

像是说到伤心事,刘大娘的动作停了下来,带着湿意浑浊的眼看向沈清帆,嘴角向上弯了弯,继续道。

“畅儿最喜欢的,就是我做的豆腐乳了,我就坐起了豆腐生意,每日坐在门前,等着我的畅儿回来,这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畅儿回来。

畅儿长大了,身强力壮的,一身衣物虽然朴素,却好看极了。可是啊,我的畅儿,走时五官周全,怎么回来时,就没了眼睛了?

我难受啊,我的畅儿,在外面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头?怎么会没了眼睛呢?

后来啊,我的畅儿不见了,这个镇子上传起了邪魔逃出生天的说法,我担心畅儿,便去寻他,可是,畅儿不认我了,他成了邪魔,要我的命!”

“等等,刘大娘,你的意思是,你的孩子,就是邪魔?”沈清帆打断刘大娘的话,总觉得事情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去了。

“不,畅儿不是邪魔,畅儿只是受邪魔蛊惑,要不是畅儿心存善念,我这老婆子,又如何能活?”

说着,刘大娘冷笑出声,“呵,说来,还得感谢慕容家,给我的东西,叫我将畅儿养在镇外,无人发现。”

“刘大娘,您应该知道,我不是为这件事而来的,我的为了慕容白,”沈清帆蹙眉,他听看半天,就没有和慕容白有关系的。

就见刘大娘笑了笑,摆摆手,“诶,你慢慢听,你知道那个高人是谁吗?那个人是慕容白早死的爹,我的畅儿拜他为师,虽说性命无尤,那双眼,却再也回不去了。”

“等等,高人是慕容白的父亲?慕容一族,不是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吗?他如何能活下来?”沈清帆呼吸有些急促,这些东西,像是蒙着一层厚纱,轻易拨弄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