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

二人脚步轻缓,互相说着什么,偶尔传来几声爽朗的笑意,惹得那寂静的山林三两只鸟雀扑腾而出。

“小白,前方有条河,要不,抓条鱼来吃?”看着前方那条宽约三四丈的河流,沈清帆侧头问道。

慕容白听此,也抬眼看去,就看到那潺潺流水,偶有鱼儿跃出水面,看着那鱼的个头倒是肥美,便是点头应着。

“好啊,你来?!”

“自然~”

虽说是沈清帆来,却也没下水,而是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一一砸向河流,不一会儿,就有鱼翻着肚,飘浮起来。

慕容白看着,心下思量,这下捡鱼总得下水了吧?没成想,沈清帆不知从何处拿来的鞭子,横扫河面,裹挟着鱼甩向岸边。

想是看出了慕容白的心思,沈清帆朝着他得意一笑,收回鞭子,耸耸肩,“小白,鱼我抓了,这烤是不是得你来啊?”

“来就来!”慕容白有些恼,就要走过去拿起那些鱼,没想手还没碰到鱼,就被那鱼摆着尾,溅了一身的泥点子,当下是愈发恼了。

见此,沈清帆也没掩饰脸上的笑意,甚至还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朝着有些恼羞成怒的慕容白去。

眼疾手快的抓起鱼,手中出现一柄锋利的匕首,手起刀落,叫那鱼死得不能再死,又开始打理不需要的内脏。

一边抽空看眼慕容白带着泥点子的素白衣衫,调笑着,“小白啊,你怎么连条鱼都解决不了?看来,这烤鱼,还是得靠我,不然啊,我恐怕得英年早逝喽~”

英年早逝?这不就是说他慕容白做的吃食有毒吗?!慕容白瞪眼沈清帆,却发现沈清帆正专注的打理着鱼,干净的手指染上了血污。

看着那红白相映的手,慕容白眸色暗沉了几分,随即别过头,寻了个光洁的石头坐下,回着,“我这手,执剑杀妖,不会杀鱼也无伤大雅。”

杀好鱼,正清理手上污浊的沈清帆听到这么一句,莫名地想要笑,便扭头看向那便坐得端端正正的慕容白。

他的目光看着沈清帆,双颊微鼓,像是有些不服气,带着小孩子气,叫沈清帆愈发觉得哭笑不得了。

“知道了,慕容大侠,”沈清帆点头,承认慕容白的话,一边举起清洗好的鱼,眼巴巴地看着慕容白,“所以,在下可否能得大侠相助?折些树枝便好。”

“等着!”慕容白看着沈清帆,有些别扭的拿起身侧的剑,站起身朝着那些树走去,走近了,又顿住脚打量着,像是在看那根更适合。

等他回来,沈清帆也生起了火,两人坐着,距离不过一拳,鲜嫩的鱼肉受着火焰的炙烤,不消片刻,鱼肉的鲜香便传了出来,叫慕容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哈哈哈,小白饿了?”听着那绝不算小声的咽口水声,沈清帆又一次笑出了声,这慕容白未免太可爱了些,那看着鱼肉的目光,像是八辈子没吃过了一般。

想着,沈清帆又将鱼翻了个面,安慰着,“再等一会儿,还没熟呢,要不先吃些果子?”

“不,我想吃鱼,”慕容白盯着鱼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无法,沈清帆只得收回摸果子的动作,继续翻烤着鱼。

炊烟升腾,彼时离此不过一里的地方,被困住的几人看着那袅袅炊烟,激动地敲着形似钟状的屏障。

像是要呼救,却是徒劳无功。

等了半盏茶时间,慕容白总算吃上了烤鱼,见他慌里慌张的就要下口,沈清帆连忙阻止,又得来慕容白一个不满的眼神。

对此,沈清帆像是对待一个不听劝的熊孩子一样,轻声细语解释着,“这鱼才烤好,烫嘴。”

“哦,”慕容白也听进去了,只是闻着那鲜香的气息,口中的唾液不停的分泌,叫他实在是忍受不了。

看他那可怜模样,沈清帆总算大发慈悲的点点头,“好了,吃吧,小心些,有刺。”

“嗯嗯,”慕容白连连点头,便是咬下一口鱼腹上的肉,鲜嫩的口感,叫慕容白险些将舌头都咬掉。

忙里得闲,给了沈清帆一个肯定的眼神,见此,沈清帆嘴角的弧度加大,便也吃起了鱼肉来。

沈清帆一共打了五条鱼,其中四条都入了慕容白的肚子,沈清帆也就吃了一条,看着慕容白吃完抹嘴,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沈清帆忍不住叹气。

这人看着身板不大,胃口倒是不小,索性,他还养得起。

酒足饭饱,沈清帆用生树枝将火堆扑灭,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小白,你如今,年岁几何?”

“嗝!”慕容白张嘴,一个嗝便就着脱口而出,硬生生叫沈清帆酝酿出来的情绪消散了大半。

慕容白也有些不好意思,双颊微粉,不好意思看沈清帆,只是乖巧的答着,“二十有一,清帆呢?”

他?沈清帆眉头微跳,只是道,“比你长上五六岁,按理,你该唤我一声‘清帆兄’。”

不过,沈清帆想着,慕容家受邪魔诅咒,子孙后代皆活不过二十五岁,如今慕容白已然二十一了,也就是说,他还有不到四年的时间,就会

“你这样貌,根本就看不出比我大,咱们还是平辈相交,以名相唤就好,”慕容白回着,竟是没发觉自己没多少活头了。

或许是因为沈清帆的到来,给了他冲击,叫他一时间忘记了,他,慕容家的后人,是个短命之人。

等火灭了,沈清帆丢开树枝,拍拍手站起身来,朝着慕容白道,“走吧,咱们继续找。”

见此,慕容白又拿起身侧的剑,和沈清帆一道,继续往前赶路,二人顺着林中小道走,不过小半个时辰,就看到前方仰躺着一群人。

于是两人加快步子,准备看看那被一层屏障困住的是何方人士,忽然,沈清帆顿住脚,叫拉着他的慕容白也不得不停下步子。

扭头疑惑的看向他,“清帆?怎么了?”

沈清帆看向慕容白,给了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又垂下眼,正在慕容白好奇间,原本沈清帆所站的地方,多了一个人。

还是个光头?!!!慕容白现在是满脑子的疑惑,上一次,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个和尚,这一次,为什么会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他重新来了一次,便有所变化了吗?慕容白思及此,握着沈清帆的手收紧了几分,叫沈清帆也察觉到了,几步走过去,和他并肩而立。

这次看向那和尚,问道:“珏玉,你怎么出来了?羌笛呢?”

出现在原地的和尚就是珏玉,要不是这一次珏玉主动提出要出来,沈清帆怕是都忘了这个被托管在系统空间的人。

珏玉看眼沈清帆身侧的人,煞有其事的歪了歪头,又在沈清帆警告的眼神下收回目光,叹着。

“我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他的气息?沈清帆垂眸,忽的想起,他之所以要带珏玉走,是因为珏玉要找一个人,一个给了他眼睛的人。

上次也是感觉到一丝气息,这一次,倒是直接出来,看来,那人在这个世界,只是,不知道是谁。

“哦?那你要去找他了?不需要我这工具人了?”沈清帆笑道,可不是吗,对于珏玉而言,他沈清帆不就是一个带他找人的媒介吗?妥妥的工具人了。

“嗯,沈施主说笑了,”珏玉古井无波的眼看着沈清帆那戏谑的神色,微微起了涟漪,握着佛珠的手,微微转动几分,又恢复平静。

“对了,羌笛去哪儿了?”见珏玉有所打算,沈清帆也没打算问到底。

“羌笛我没见到他,”珏玉摇头,他抬头看了一眼清澈的天空,眸中划过一丝疑惑,便朝着沈清帆作揖,告辞。

沈清帆也摆摆手,笑道,“祝你如愿。”

“你亦然,”珏玉没回头,只是似是而非的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一直旁观着的慕容白总算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开来,只看到珏玉的背影,好奇的问道,“清帆,他是谁啊?你们认识?”

“嗯,认识,一个心有执念的出家人,”沈清帆点头,简单的概括出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多说,慕容白显然也没兴趣多问。

于是二人继续走向那屏障,看着屏障内关着三个人,或许应该说是一个人两个妖才是。看着沈清帆二人走近,几人睁开眼,满满都是渴望的看着二人。

这身打扮,沈清帆觉得眼熟,突然,看到那屏障上方“如意金箍棒”几个大字,叫沈清帆神色微怔,真是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啊。

沈清帆伸手,轻轻触碰那屏障,就在那触碰的一瞬,化作钟状屏障的金箍棒立即变回原本的模样,就这么静静的躺在沈清帆掌中。

“啊?!!!”

这一幕不仅看呆了慕容白,就是唐僧三人也有些懵,金箍棒向来是认主之物,有了一个主人,便不会再认第二个了。

可沈清帆的情况看上去,并非如此,而沈清帆对此却毫无反应,只是掂量了一番,就随意扔给那便吃惊的师徒三人。

“你们的东西,收好了,”沈清帆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拉着慕容白离开了,至于为什么这些人会被困,沈清帆不想知道了。

他从金箍棒身上感受到了邪魔的气息,足以证明,他们被困,和邪魔有关,有着那一丝气息,沈清帆也有把握找到逃出的邪魔了。

至于金箍棒为何会听沈清帆的话,沈清帆依稀记得是大圣所为,他虽将那一段段情感消化,可记忆依旧在。

毕竟,人生在世,经历的东西太多,感动的东西太少,他一个人走了那么多路,总需要一些东西来陪伴。

于他们,于他,谁能说上一句,割舍?

往事已矣,沈清帆不会再去回忆,当下该是向前看才是。而身侧之人,才是他如今要好生对待的人。

“小白,如果把诅咒那么慕容家的邪魔杀了,你身上的诅咒是不是就不奏效了?是不是就能长命百岁了?”

走出好远,沈清帆的话像是放入油锅中的水滴,忽而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