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猴头,当初我佛便是压你于五行山下,望你自行反省,如今看来,戾气已除,桀骜未减,唉!”观音菩萨看着孙悟空的动作,又叹又怜。
孙悟空一听,扯着杂草的手一顿,瞥向观音菩萨,嘁道:“菩萨这是将我这老底儿都掀了,既然不是来救俺老孙出去,那又有何贵干呐?”
“再过些时日,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取经人,可救你脱身,你需得拜其为师,护送其西天取经,可听明白?”
“取经人?西天取经?”孙悟空听着,嘴上将这几个字细细咀嚼了一番,总觉得很是熟悉,可他被压于五行山下,此处荒郊野岭,连个过路人都没有,又怎会熟悉呢?
想着,孙悟空将其抛诸脑后,回着,“省得,俺老孙省得了,多谢菩萨。”
观音菩萨看出孙悟空略显心不在焉的情绪,轻轻叹上一口气,弹指让玉净瓶中的一滴露水,落到孙悟空的额上,复杂地看了一眼他,便转身离去。
离开时,轻声呢喏着:“痴儿,我只能助你至此了,唉”
孙悟空看也没看离开的观音菩萨一眼,只是伸手轻触了一下额,方才有些微凉的感觉,叫他有些奇怪。
这一日,天色大晴,远远的传来马蹄声,孙悟空听着那马蹄声,抬头远远望了望,看不见人影,只是下意识地勾起了唇角,心情也飞扬了起来。
那种感觉,像是他等了许久许久的人,总算回来了,叫他满腔喜悦快要溢出。
却见一个身着僧袍,外罩袈裟的和尚骑着匹白马,徐徐而来。孙悟空看着来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就好像,他期待万分的来人,并不是他所期待的人。
只是看着那僧人,孙悟空想起了观音菩萨的话,连忙喊住那和尚,说道了一番。二人一合计,便救出了孙悟空,正是师慈徒孝的时候。
孙悟空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远处,那里,好像有一个人,骑着匹黑马,穿着袭白衫,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孙悟空抬脚就要往那里去。
再看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他皱眉,总觉得不对,那里该有一个人,那里该有一个人等着他才是,为什么会没有呢?
“徒儿?”唐僧见孙悟空看着一处发呆,便也看向那处,那里只有着稀疏的植被,便是出声唤着,孙悟空未答。
在唐僧第三次唤他的时候,孙悟空才回过神,回应着唐僧偶尔间的问题,一边好笑的甩甩头,他齐天大圣孙悟空,虽说旧时好友不少,可没谁会叫他心生欢喜才是。
更何况,自他被压在五行山下,那些个好友不提也罢。只是方才到底是为什么?他该不会寂寥久了,被逼魔怔了吧?
想着,孙悟空将脑中的身影甩出,只是心中起了波澜,叫他久久不能平息。
取经一路,妖魔鬼怪多不胜数,说是唐僧肉吃了能长生不老,孙悟空该出力时出力,该救人时救人,半点不含糊,也叫得那沿路的妖怪叫苦不迭。
只是叫孙悟空不虞的,便是总有些妖怪,眼看着就要被他打死了,却出来个天上仙佛,说是丢了家畜、童子,叫他手下留情。
次数多了,孙悟空也烦不胜烦,后来出力也出得少了,左右唐僧又收了两个徒弟,能应付得过去的。
这一日,解决完妖怪,一行人又继续上路,走了半晌,停下脚步,在树荫下歇息,孙悟空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似眺目远望,实则双目失焦,不知在想些什么。
“沙师弟,你看,猴哥又开始了,”猪八戒看着孙悟空那模样,走到放下行礼歇息的沙僧身侧,小声嘀咕着。
沙僧抬眼,也看着孙悟空那仿若灵魂出窍的一幕,“大师兄这是常态了,二师兄,你我去为师父寻些水来。”
他只是叹上一句,便拿出行礼中的物什,就要拉着猪八戒去寻水,猪八戒想偷懒,却被沙僧死拖硬拽的拉走了。
那边,坐着闭目打坐的唐僧和神游天外的孙悟空都没注意到。
“哎呀!沙师弟,你说说你,取水便取水,干什么非要将我遣来?俺老猪走不动了,”猪八戒耍赖,一屁股坐在草墩上,甩开沙僧拉着他袖子的手。
沙僧见此,也习以为常,没打算继续拉着猪八戒走,左右再走几步就到了,沙僧便先去取了水,回来时,猪八戒还在原地。
这时,沙僧才开口问着:“二师兄,你当初和大师兄一道的时候,大师兄就已经这样了?”
“嘿~那可不?我当初还想着,这猴子被压在如来佛的五行山下,压呆了呢~”猪八戒一听这问话,立马来了劲儿,双手环于胸前,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模样。
沙僧沉吟一番,问道:“那大师兄这是为什么啊?”
“诶,我也不知道。不过,俺老猪见过的事,看过的人多,我看猴哥那模样啊,定然是害了相思之症!”
猪八戒说得振振有词,沙僧险些就被唬住了,对着猪八戒翻了个白眼,“二师兄你这是把我当消遣啊?就大师兄那天生石猴,不可一世的性子,怎么可能害相思?”
“沙师弟啊沙师弟,一看你就没尝过世间情`爱,猴哥那模样,根本就是爱在心口,难以言喻,所爱之人,远在天边呐~”
沙僧见猪八戒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兴起,拿着取来的水,便往回走,也不搭理猪八戒。猪八戒说得正高兴,却见沙僧快步离开,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猪八戒连忙追上去,只是长得胖了些,动作不太灵活,却也赶上了沙僧,随即意味不明地轻声道:“沙师弟,我总觉得,我们好像重走了一次。”
说罢,便甩着长长的衣袖,一颠一颠地走在前头去了。身后的沙僧,听了这么句话,拿着取水钵盂的手渐渐收紧,他想,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只是,看着猪八戒走到了唐僧身边,他也不好问,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一如往常地做着分内之事。
二人回来时,孙悟空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
“大圣!”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孙悟空立马回头,却只看见沙僧和猪八戒在闲聊,唐僧喝着水。孙悟空有些疑惑,张了张嘴,“呆子,刚才谁在唤我?”
“啊?猴哥你说什么呢?没人喊你啊?你不是幻听了吧?”猪八戒正聊着往事,就被孙悟空这么个没头没脑地问了一通,一时间满是疑惑的挠挠头。
听着猪八戒的话,孙悟空满眼的星光黯淡了下来,随即又道:“呆子,你唤我一声‘大圣’,快!”
“啊?这什么要求?”猪八戒嘀咕着,被孙悟空一声呵,给吓得一激灵,连忙道,“大圣?”
“不对,沙师弟你来,”孙悟空皱眉,不对,声音不对,语气不对。
“大圣,”沙僧也心有疑惑,却也喊着,这一声,叫孙悟空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他看着两人,最终目光放在唐僧身上,“师父,劳烦您唤我一声‘大圣’!”
“大圣?!”唐僧也看不出孙悟空究竟想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便唤出了口,话落,却见孙悟空黯淡着眼,落寞的转身。
呢喏着:“不对,都不对,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
他低语着,往远处去。留在原地的几人,神色不一的望着他,还是沙僧喃喃问着:“我们要跟上大师兄吗?”
他话音一落,几人对视一眼,唐僧双手合十,叹着:“阿弥陀佛,非色非空非不空,不来不向不回向,无异无同无有无,难舍难取难听望,阿弥陀佛。”
话落,唐僧便闭上双眼,继续打坐。看着唐僧的反应,猪八戒二人便不再多说,只是二人走远了些,叫唐僧听不到二人的话。
猪八戒压低声音问着:“沙师弟,师父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和大师兄有关。”
“嘁,我还知道和猴哥有关呢,你这说了等于白说!”猪八戒甩袖,翻这白眼,不去看沙僧,只是望着孙悟空离开的方向,思索着。
“大师兄心中之人,到底是谁呢?”
孙悟空走得并不快,只是神色间有些癫狂,他嘴上念叨着:“不对,通通都不对。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唤我?是谁”
这一路走来,孙悟空总是隐约间能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好似随时随地都和他在一起,能叫他脸红心跳。
可等他回过神,又什么都没有,好似那一切,都只是他的妄念,只是一片泡影,轻轻一触,就消失得无影无痕。
孙悟空回过花果山,他想休息一番,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为什么在花果山也随时能看到那抹身影,那抹身影好似跟定他了,他去哪儿,那身影便跟到哪儿。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到那抹身影时,他会感到血液沸腾,心跳加速,甚至会欢喜到热泪盈眶。
等他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巨大的失落,徘徊在心间,叫他提不起精神,看着猪八戒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他总觉得有些难受,胸闷,偶尔还会鼻头一酸,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淌,怎么也止不住,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后来,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抹朦胧的身影惹来的,又一次见到那抹身影时,他轻轻说着,“求你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可是,为什么,自从走过盘丝洞后,那道身影真得不见了的时候,他会觉得那么难过?为什么会想他,为什么
孙悟空想不通,他想,他要收回那句话,他宁愿让那抹身影跟着,也不要他消失的那么彻底。
就好像,南柯一梦。
那厢,昏迷不醒的沈清帆坐在识海之中,望着那看不清模样的金色人影。他一手撑着头,一边看着那人影,饶有兴致地叹着:“你该不会就是那执棋之人吧?”
“大人高义,我并非执棋之人,”那人影出声,是一个娟秀的女子声音,听着便叫人觉得心头宁静了起来。
“嗯?不是?”沈清帆有些诧异,他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可是用了足足一年时间,在自己身上刻印了一个溯源的术法。
无论那执棋之人如何叫人伤他,只要伤了他,沾染上他的血液,术法便会寻找根源,无论对方是谁,都会被沈清帆困于识海之中。
按理,识海乃是一个人最为脆弱的地方,不该如此大胆妄为。
可沈清帆则不同,他的识海,相当于一个世界,旁人进了这里,只能任由他摆布。
“大人明鉴,我本是此方世界诞生之际而生的一道意识,在大人初闯进来时,遭了那人的道,受人桎梏,害了大人。”
“唔你这真是叫我难办啊。对了,说说吧,你所说的那人,是谁?又为何非要针对我?”
一听那女子的话,沈清帆便是叹了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也有翻车的一天,无法,左右都把这人拘在识海之中了,总得知道些有用的消息,才不算亏本。
于是那女子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通通说了出来,沈清帆听着听着,便觉有些瞌睡,一边想着,他这么昏迷过去,大圣会不会担心啊?
说起来,他进入识海几日了来着?沈清帆有些迷糊,算不清楚,便等着那女子说完,就出去,顺道,和那个在背后耍阴招的人,较量较量。
想着,沈清帆叹了口气,摩擦着身体受伤的地方,低声呢喏,“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