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沈清帆也没想着和那观音菩萨说什么,一直沉默的跟在唐僧师徒身后。菩萨见了,也没有劝阻,反倒有些纵容。
为什么会纵容,沈清帆想不明白,但他想着,能和大圣一道便好。
山高水遥,一路上走走停停。
唐僧如今的坐骑是白龙马,也无需人领路,因此,一路上便是唐僧骑马在前,沈清帆与孙悟空共乘一骑在后。
路上倒也遇到些妖怪,沈清帆原是想出手帮忙的,却被孙悟空拦下,同时那唐僧也道。西行之路,不可借旁人之手。
沈清帆暗自嘟囔,他怎么能算旁人呢?他可是孙悟空的男人。虽然他现在长得小了些,可总有一天会长大的,总有一天能将大圣护于羽翼之下。
这般想着,沈清帆每日都要多吃些食物,因着同行的唐僧和孙悟空不食荤腥,沈清帆只能自己吃那美味鲜嫩的烤肉。
只是每每那唐僧都要在他耳旁念叨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说什么那些都是有灵性的动物,怎么能贪图口腹之欲便杀了他们。
要沈清帆说,这世上,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的,和尚虽说吃素,但又焉能不是杀生?要知道,这草木所成精怪也不算少数。
也就那佛,冠冕堂皇的很,不过是仗着那草木果蔬不能反抗,亦无口能言,道不尽苦楚罢了。
只是,那和尚总在他吃饭时念叨经文,实在是太过扰人,也就叫沈清帆每每用饭之时,便会离开一段时间,逍遥自在的享用一顿。
自然,这唐僧也是知道的,却也奈何不了沈清帆,况且,沈清帆又没出家,不是和尚,他可管教不了。
就是苦了孙悟空,要知道,在拜唐僧为师之前,沈清帆吃什么,孙悟空便吃什么。总之就没差了的,现在可好,沾不得荤腥,还得为这和尚讨要斋饭。
沈清帆倒是想给孙悟空开小灶,可孙悟空总守着唐僧,他也没机会,况且,孙悟空好似铁了心不沾荤腥,沈清帆的计划便也不了了之。
这一路,倒是叫沈清帆发现了不对,大家所遇到的都是些大妖,按理,依照孙悟空的本事,应当能降服,可他不知为何,总叫那妖怪逃脱。
最终不得不寻来观音菩萨做救兵,降服妖怪,再继续上路。
沈清帆问过孙悟空,孙悟空却是笑道,他能答应陪唐僧西天取经便是最大的让步了,总不能事事都叫他费心吧。
再说,有救兵不用,那不是白瞎吗?
听此,沈清帆也深觉很对,便总是在孙悟空和那妖怪打了一个回合后,便会问上一句:“大圣,要去搬救兵吗?”
每每这时,孙悟空就会略显无奈地笑笑,揉揉沈清帆的耳朵,不语。便又和那妖怪纠缠三个回合,才去搬救兵。
照孙悟空所说,便是,虽然他是偷懒耍滑,但也不能太过明显了不是?于是,这一路,唐僧便以为孙悟空能力虽好,但也不保障,每每遇到妖怪,便会藏起来,不给他添乱。
识时务极了。而沈清帆虽然不帮忙,却也时时跟在孙悟空身后,以防万一,如此一来,唐僧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徒儿和沈清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谈恋爱。
这一日,几人越过山丘,总算是到了一处有人家的地方。
只见前方那巨石下,斜倚着一个做小厮打扮的人,那人眉头紧皱,好似有着什么忧心之事。
几人走至那巨石下,只见巨石上刻着偌大的三个字——高老庄。
唐僧见有人,便连忙下马,对着那人行了个佛门礼:“阿弥陀佛,施主为何在此愁眉苦脸?可是有何烦心事?”
他这一厢问,孙悟空也下了马,牵过唐僧骑的马。沈清帆见此,不耐地撇撇嘴,虽然习惯了,但还是有些不舒坦,便也下马,和孙悟空并肩而立。
那小厮定睛一看,便看到三人虽显质朴,却极有内蕴的穿着,看着,便不似普通人,便摇头晃脑地将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
他话音一落,唐僧便示意,他的徒儿,孙悟空可以帮忙。左不过一个捉妖,便是孙悟空不行,这不还有菩萨这么个救兵吗?
唐僧如是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在沈清帆偶尔的反驳下,他的思想开始发生了偏差,对妖怪也不怎么怕了,反倒想着,总有人会救他。
沈清帆一听唐僧又把孙悟空推出去,当下就要讽他一下,却被孙悟空递来的眼神安抚住,只得愤愤地不去看唐僧那张道貌盎然的脸。
几人跟着那小厮一道,听那小厮细细道来,原来小厮是高府的家仆,这次出来,乃是高老爷派他出来寻找高人,降服猪妖的。
说那猪妖,非要取高老爷的独女,高翠兰。高家不愿,这猪妖便定下期限,叫高家想想,期限一到,不管高家如何,那猪妖都要娶走高翠兰。
如今算来,也就只有三日,三日一过,高翠兰便只能嫁给猪妖。而小厮又不知道去哪儿找法师,便愁眉苦脸地坐在那巨石之下。
没想遇到了唐僧一行人,这才欢喜了起来。那唐僧听此,立马说着,叫高家放心,此等为祸乡邻的猪妖,定然要拿下。
沈清帆听此,忍不住道:“事实如何,你我还不明白,如今不过是他高家一言堂,岂能轻信?”
说罢,那高家一众主仆都怒目以瞪,沈清帆不怕,反倒觉得这高家是心虚了,说话不说全,处处都说那猪妖不好,想想便知道有猫腻。
“唐长老,这随行的小儿,未免太过不守规矩了些!”高老爷甩甩衣袖,以示他的愤怒。
“施主莫恼,沈施主年幼,言辞不当,还望施主莫要放在心上,阿弥陀佛,”唐僧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惹来沈清帆的轻哼,他现在就觉得,一个高老爷,一个唐僧,两个都是表里不一之人,便牵着马,离开了。
一个唐僧,便叫他心里不舒坦了,再加一个高老爷,他怕今日睡不了好觉,倒不如自个儿去寻那猪妖,也好明白其中缘由。
沈清帆一走,孙悟空嘱咐了唐僧一番,便也跟着离开,这么一来,那高老爷脸臭得不行,还是唐僧好声好气的说了一通,心情才好了些。
便吩咐下人,为唐僧挪出个厢房来,好生伺候着。至于孙悟空和沈清帆,他没心情搭理。
那厢,追着沈清帆出来的孙悟空,将沈清帆搂入怀中,好一阵哄,才将沈清帆哄好。二人便骑着马,在高老庄走走停停,向来往的人家打听一番那猪妖。
天色微暗之时,二人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楚,沈清帆一脸得意地看着孙悟空。
“大圣,我说吧,那高老爷就没说实话,之前看人干活实诚,又帮了自家闺女,便想着收人做上门女婿。这一发现人是妖,便翻脸不认人,真是,恶心!”
“是是是,小飒最是聪明了。那要什么奖励?”孙悟空见沈清帆那略显傲娇的模样,轻笑着刮刮他的鼻根,附唇在其耳畔。
“我不要奖励,”沈清帆忽地正经起来,扭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大圣一个承诺,日后,即便大圣成了佛,也绝对绝对不能抛下我,好吗?”
话落,耳边只有马蹄声,好半晌,孙悟空才亲了亲沈清帆的额头,有些犹豫的回着:“好,绝不抛下你。”
“你发誓!”沈清帆执拗地看着他,不肯移开目光半分,直到孙悟空以自己的神念为誓,沈清帆才放心下来。
“小飒,我们现在去哪儿?”孙悟空望着沈清帆的后脑袋,轻声问着,眼中带着一丝道不明的遗憾,随即便隐入眼底,叫人看不清楚。
“去找那猪妖,我们去谈判~”沈清帆高兴的说着,又扭头在孙悟空唇上烙下一吻。
黑夜中,沈清帆额上的印记,愈发红艳,那纹路像是活物一般,在蠕动着,像是要挣破束缚一般,只是太过微小,无人注意。
二人在山脚下,弃了马,徒步上山,据闻那猪妖便在这福陵山上,二人便来了。本就是夜间,好在天上有着一轮圆月,倒叫二人看得清路。
走了许久,二人在一洞口停下,那洞口上书——云栈洞。名字倒是不错,想来是那妖所居之地。沈清帆二人轻手轻脚的走入,未免打草惊蛇,大气都不敢出。
洞府之内,四通八达,洞穴众多,一时间到叫人有些头晕。也是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打鼾声响起,二人闻此,忍住想要笑的心思,往声音的来源去。
穿过一个洞道,便见一身姿肥硕的妖,生得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模样,鼾声震天。沈清帆堵住耳朵,孙悟空上前一步,用那妖身上的衣物,掩住他的鼻子。
不过一会儿,那妖便睁开眼,迷糊地看着沈清帆和孙悟空二人,喃喃自语:“嗯?你们是何人?俺老猪虽爱美人,却不爱男颜,只爱红颜,不要不要~”
说完,又倒头就睡,这下,沈清帆和孙悟空都很是无奈,便见孙悟空大呵一声:“呆子!还不速速醒来,和你孙爷爷叨念叨念!”
一声呵斥,在猪妖耳边,恍若乍现惊雷,猪妖立马清醒,下意识的拿出武器——九齿钉耙,护在身前。
“你们是何人?竟敢闯俺老猪的洞府?”猪妖坐起身,脑后生着溜鬃毛,眉眼一厉,看上去倒是挺像山间野猪,很是骇人。
“猪妖都称自己是俺老猪吗?”沈清帆好奇的问着,脸上不见害怕,又觉得有些奇怪,孙悟空称呼自己为“俺老孙”,这猪妖,怎么也是这么个称呼。
“你是哪儿来的还没断奶的小娃娃?看着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这肉好吃不好吃,”说着,猪妖舔舔唇,做出一副要吃沈清帆的姿态。
只那双眼,丝毫不见一丝杀意,反倒极为澄澈,冷静。沈清帆看得清楚,倒也不怕,但另一边的孙悟空不知道,一听这丑不拉几的猪妖想吃自己的人,便生了气。
掏出金箍棒,便朝猪妖打去,“呔!你这猪妖,竟敢打俺老孙的人的注意,今日便叫你见见你孙爷爷的厉害!”
说罢,又是一棒。却见那猪妖撑起九齿钉耙,挡住孙悟空的攻击,嘴里疑惑地问:“金箍棒?俺老孙?你是弼马温?!”
“呸!你才是弼马温!吃俺老孙一棒!”孙悟空一副黑历史被人翻阅出来的气恼模样,愈发不手下留情了,还是那猪妖仗着对云栈洞的熟识,左躲右藏,才挡了下来。
等实在挡不住了,便喊着,“小娃娃,快叫你家弼马温停下,俺老猪认输,认输还不行吗?!”
眼见孙悟空又一棒下去,沈清帆也看够了戏,便喊着:“大圣,可以了,这猪妖对我没有杀心。”
说罢,孙悟空拎起瘫软在地上的猪妖,甩到沈清帆面前,一边环住沈清帆,叫那猪妖不敢打他的注意。
猪妖坐在地上一阵粗喘,怕是许久没这么大的运动量了,好半晌才缓和过来,细小的眼睛看着孙悟空和沈清帆,有些惊讶也有些羡慕。
“呵,没想到,堂堂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有一天会栽到情`爱上,啧啧啧~”猪妖轻叹,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看着沈清帆。
他实在是想不通,沈清帆这么个半大娃娃,怎么就让孙悟空这么个天生石猴,动了凡心。
“呆子!闭上你的猪眼,谁许你看我的人了?”孙悟空见他目光一直钉在沈清帆身上,有些醋,立马出声警告。
沈清帆安抚的摸了摸孙悟空的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想听听你和高翠兰的故事,可以吗?”
“嗯?我叫猪刚鬣,至于翠兰”猪刚鬣陷入回忆,也不计较刚才的打闹,真就说了起来。
原来猪刚鬣本是天蓬元帅,因着调`戏嫦娥,被贬下凡间,却错投猪胎,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好在他能化成人样,便混迹于人群。
后来,机缘之下救了被人强抢的高翠兰,便住在了高府。每日尽心尽力的做事,没想有一日会被高府招做女婿,他高兴得不行。
成婚当日,他又一次教训了那抢高翠兰的人家,娇妻在屋,一时间高兴过了头,喝了不少酒,这便坏了事,他现了原形。
如此一来,那婚事便黄了,不止如此,高府还找了好些法师,想要收他。猪刚鬣当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便定好期限,要娶了那高翠兰。
“小娃娃,你说说,翠兰也说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俩都拜过堂了,早就有了夫妻之名,只缺个夫妻之实,我可有做错?”
猪刚鬣满脸写着委屈,只是顶着一张猪脸,显得有些狰狞。
“你没错,那高翠兰也没错,”沈清帆分析着,“你是妖,欺骗人在先,吓人在后。那高翠兰喜欢的是英俊的救命恩人,而不是面目狰狞的猪妖,害怕也是理所当然,你们都有错,但也没错。”
“你这话,说得绕来绕去的,我听不明白,我虽长得丑了些,可我并不坏啊,他们为什么要这般待我?我一片赤诚之心,竟落得个如此下场,唉”
“小飒,这呆子这么说了,我们怎么做?”孙悟空啃着沈清帆拿出的桃子,吃个不停,等猪刚鬣不说话了,便问道。
“能怎么办?要么,他换个地方生活,要么一棒打死?可是这样一来,那唐僧怕是又有得念叨了,”沈清帆撇嘴,想起唐僧就觉得头疼。
“唐僧?可是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取经人?”一听唐僧二字,猪刚鬣立马活了过来,又惊又喜的问道。
“是啊,怎么?”沈清帆见他那副模样,便觉得和当初孙悟空被放出五行山的模样相同,心里隐隐有种取经路上要多上一人的感觉。
不出所料,那猪刚鬣也是奉观音菩萨之命,在此等候唐僧,护其取经。
这下倒好,自家人打自家人,成了窝里横了。
等到第二日,三人去了高老庄,将那些凡世红尘,一道了了,便又一起西天取经。
猪刚鬣得了个法号,名曰:八戒。让其戒五荤三厌,这便叫猪八戒吃了些苦头。
猪八戒苦着脸牵着马,肩上还担着行礼,其后三丈远处,沈清帆眉眼微弯,轻声道:“大圣,我们成亲吧。”
“什么?”孙悟空听到了成亲二字,但,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回避着。
沈清帆一扭头,就能看到孙悟空的神色,嘴角的笑意微僵,“算了,当我胡言乱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