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

“这位是?”陵越和百里屠苏汇合之后,旁若无人的做着决定,这才得了空看向周围的几人,目光落到沈清帆身上时,顿了一顿。

毕竟,另外几人,他都认识,只沈清帆,于他而言是陌生的,况且,陵越觉得沈清帆看着很是面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大师兄,这是沈大哥,和我们一道的朋友,”百里屠苏应着,言语间熟稔了许多,不似最初那般生硬。

陵越的目光依旧落在沈清帆身上,沈清帆浅笑着自我介绍,“屠苏师兄你好,在下沈飒。”说罢便不再看他,扭头看向身侧的欧阳少恭,轻声说了句什么,叫少恭扬起一抹笑。

这么个小插曲就此略过,陵越也不在意沈清帆几人,倒是担忧的看着百里屠苏,问着他身体是否还安好,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活像屠苏的亲爹一般。

不过,屠苏好像就是陵越带大的,说上一句亲爹也不为过。

到了铁柱观后,沈清帆几人被安排到了另一边的厢房,而屠苏和陵越在另一侧,二者相隔甚远,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陵越试图隔开沈清帆一行人和屠苏的距离。

隐隐还有不想让屠苏和他们交流的感觉。

索性陵越也有许多事要做,也就不能时时看管着屠苏,也就没让其他人看出不对来。至于沈清帆和欧阳少恭,自那日后,二人便正式住进了一间厢房。

全然不把对方当外人,当然,沈清帆依旧没吃到肉。因着某些原因,沈清帆如今和欧阳少恭躺在一个被窝里,痛并快乐着。

小住几日,便到了朔月,屠苏被关在房间内,从门外锁住,像是在锁牲畜一般,可屠苏像是习惯了一般,毫无所觉,反倒习以为常。

晴雪负责给他送一日三餐,另外几人则聚在一起,商讨着怎么帮屠苏抵住煞气,讨论时,随时观察着欧阳少恭的沈清帆看出了他脸色有些不对。

便向几人告辞,拉着少恭回了厢房,又附上一个结界,才将少恭摁到座位上,问道:“少恭,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煞气?”

沈清帆说话间,目光一直落在欧阳少恭身上,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就见他放于桌上的手紧攥,指关节微微泛白,眉头轻蹙,不敢看沈清帆。

如此半晌,沈清帆也不逼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沉寂许久,欧阳少恭才哑着声,开了口,“你说,这世上当真有起死回生的药吗?”

沈清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么个毫无相关的问题,却还是答着:“少恭,你也是医者,应当知道,起死回生,不过是妄想罢了。”

“是啊,不过是妄想罢了”

欧阳少恭似笑非笑的轻摇着头,目光总算是对上了沈清帆,可眸色中的寂寥却叫沈清帆失了声。

随即,那眸中带着疯狂的意味,贪婪的看着沈清帆,好似要将他吞吃入腹,“清帆,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很久,寻了你很久,怨你、恨你,可最后,我却不肯就这么杀了你。”

那一霎,沈清帆看到欧阳少恭头顶有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染着焚寂煞气的气息,侵蚀着欧阳少恭的神智。

沈清帆有意阻止,可又觉得,这些都是少恭心中所念,若是能趁此一同释放了才好,便顿住动作,不阻止他,只是眸色温和的看着他,想知道,他的委屈。

“可笑吗?你竟为了一个赌约,就此离开,我却守了那么多年,天地三界,广阔无垠,偏偏是你,扰了我的心神。

你也好,悭臾也罢,是我那千万年的人生中唯二的例外,但这例外,却让我尝遍了苦楚,仙灵尽散,我一点一点的收集着,想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清帆,你会不会再一次因为一个赌约,不告而别啊?”

说最后一句话时,欧阳少恭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声音却温和如旧,置于桌上的手不知何时又紧攥了起来。

似是确定欧阳少恭说完了,沈清帆站起身,在欧阳少恭带着冷意的双眸中弯腰,然后将他揽入怀中。

温热的怀抱让欧阳少恭怔愣了一瞬,紧攥的手缓缓松开,缓慢的攀上沈清帆的腰,收拢,收紧,头顶传来沈清帆的声音。

“傻瓜,你不可笑,如此情谊,弥足可贵。我该谢谢你,谢你将我在心上记挂千万年,谢你跋山涉水依旧爱我如初,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之中。

起死回生是妄想,但我,不是。少恭,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给我一个日后照顾你的机会,好吗?我保证,绝不负你!”

一字一顿,一言一行,沈清帆都诚恳至极,他感觉到怀中的少恭态度渐渐软和了下来,那黑雾也消散不见,隔着衣衫,沈清帆的软肉被他衔在口中。

不痛,只有丝丝痒意,让沈清帆想要松开他,却被少恭紧紧箍住腰身,挣不开,无法,沈清帆只得由着他来,虽然沈清帆也搞不清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好半晌,欧阳少恭才松开嘴,微哑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性感和调侃的笑意,“清帆,你顶到我了。”

说罢,沈清帆便迅速脱开,窘迫的坐下`身,耳根染着红晕,目光不敢看向欧阳少恭,虽然他愉悦的笑声回荡在耳畔。

说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但现下沈清帆还在安慰少恭,这就有些不对了,显得沈清帆像是个衣冠禽`兽一般,无时无刻,都在发`情。

好半晌,沈清帆转移着话题,“咳——!少恭,关于焚寂煞气,你知道多少?还有,为什么上面有你仙灵的气息?”

话落,欧阳少恭也收起了满脸的笑意,垂眸轻叹,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着沈清帆,正欲说什么,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二人对视一眼,沈清帆也知道当下说不出什么了,只得起身开了门,就看到襄铃额上淌着汗,姣好的面庞有些苍白,眸色也带着焦急。

“沈大哥,欧阳大哥,快去看看屠苏哥哥,屠苏哥哥抵制不住了。”

看她又急又喘的样子,沈清帆拉住欧阳少恭的手,让襄铃带路,襄铃立马变回狐狸身,领着二人走。

一路下来,沈清帆二人被领到了一处山洞之中,彼时里面已经有了许多人,可个个都面色难看的看着洞中潭水之下。

“怎么回事?屠苏怎么会在这里?”沈清帆问向一旁的风晴雪,晴雪唇色也有些发白,沈清帆从袖中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她,又示意她给陵越一颗。

“沈大哥,苏苏苏苏他解开了煞气,和狼妖相斗,沈大哥,我能不能求求您,救救苏苏,求求您!”

风晴雪咽下丹药,便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满含担忧的瞥着潭底,一手拉着沈清帆的袖口,请求着。

其实即便她不求,沈清帆也不会置之不理的,毕竟,他很看好屠苏来着,如此一来,沈清帆松开少恭的手,在他额上留上一吻,“剩下的话,等晚间再说。”

说罢,便跳下潭中,沈清帆也没想到,从上面看是潭水,一入内,便别有一番乾坤,彼时百里屠苏正浑身散发着煞气,眸色狠厉的看着对面的狼妖。

沈清帆一来,二者的目光都放到了沈清帆身上,沈清帆看向百里屠苏,挥了挥手,轻笑着:“屠苏,看来,你状态还不错嘛~”

是不错,整个身子都弥漫着煞气,险些要被煞气给淹没,能不错吗?

不过此时,百里屠苏也就仅存一点点理智,在沈清帆的调侃下,险些被煞气趁虚而入了。另一边的狼妖一看到沈清帆,便张了张嘴,试图蛊惑屠苏。

“我是妖,你也是妖,我们应该联手杀了这个人。”

“我不是妖!”

屠苏的反应有些大,但那狼妖说的也不无道理,从小便被焚寂煞气入`体的百里屠苏,早就拥有了妖的气息,虽然如今而言也最多算是半妖。

但,让一个人突然接受自己的妖,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男孩子,你突然告诉他,他是女孩子,那不吝于晴天霹雳。

不过,沈清帆勾了勾垂于肩前的银发,眉眼微弯,浅笑着,“喂,你说错了,我也是妖哦~”

说罢,头顶亮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让人有想要一挼的感觉,但也就一瞬,沈清帆便收了回去,他可没有让人观看耳朵的癖好。

况且,他的耳朵,实在是圆圆的,一点都配不上他现在“狂拽酷炫”的气场啊喂。

那狼妖的瞳孔收缩着,良久,身上沸腾的妖气都平息了下来,才眸色复杂的看着沈清帆,说道:“你既也是妖,为什么要帮着那群人?”

“帮?我想你误会了,我做事全凭喜好,不论缘由,何来帮人一说?”

说着话,沈清帆走到了百里屠苏身侧,他伸手放到屠苏肩上,一瞬间,煞气从屠苏的身上汇聚到沈清帆手所放置的地方,亲昵的想要触碰沈清帆,又害怕伤害到他,不敢近一分。

沈清帆也感觉到了煞气的不同,眸色微凝,看着那徘徊着的煞气,二者隔得很近,沈清帆能感觉到太子长琴仙灵的气息浓烈了许多。

其中的亲昵也叫沈清帆心情舒缓了许多,沈清帆抬眼看了看屠苏,“把焚寂给我。”

话落,百里屠苏不曾迟疑的将焚寂给了沈清帆,沈清帆双手一握上焚寂,屠苏身上沸腾的煞气便尽数褪去,回到剑身之上。

从沈清帆握着的剑柄之上,传来一阵阵欢`愉之感,好似想到了什么,沈清帆暗道,“即便是成了剑,你也依旧这般留念于我吗?”

就在握上剑柄的那一刻,沈清帆总算明白了欧阳少恭瞒着他什么了。或者说,少恭接近屠苏是有意而为之,他更想接近的是焚寂剑。

因为,焚寂剑是用太子长琴的一半仙灵,引三界万千煞气凝聚而成,相当于少恭的半身,而他,要找的就是这个半身,也是他最后的仙灵。

只是沈清帆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执念那么深,深到即便成了焚寂剑,也依旧保持着对他的爱意,依旧那般小心翼翼。

那边看到沈清帆呆愣住的狼妖见势不对,便想逃脱出去,却在突出潭面时被一股力拉回,狼妖笨重的身子撞落于地面上,忍不住咳出一口黑血,他警惕的看着沈清帆。

只听沈清帆言语冷淡的道:“我说,让你走了吗?”又转而对着手上的剑,眸色温和,就是态度,也极尽温柔,“乖,我们一起。”

说罢,沈清帆便挥剑,直指狼妖额际,雾色弥漫间,狼妖瞪大双目,仰躺于地面之上,死不瞑目。

只见沈清帆对着狼妖的尸身挥手,一颗透着血色的内丹从中而出,泛着寒光,沈清帆将其收入袖中,彼时焚寂剑也安静了下来。

就是百里屠苏也莫名其妙的渡过了所谓的煞气大发之日,恢复神智的他面色迷惑的接过沈清帆丢来的焚寂剑,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

沈清帆瞥眼他那木头样,丢下一句:“走了,再不出去,少恭该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