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又是对不起!萧炎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沈清帆的脸上,他用的力很大,沈清帆嘴里还嚼着果肉,被这么一打,牙齿磕破了皮,嘴角留下一丝血。
“你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萧炎看着他嘴角溢出血,心脏抽痛,打他的手颤抖着,置于半空中。
沈清帆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伸出舌头舔`舐干净,像是毫无所觉一般,继续咀嚼着口中的果肉,再咽下,一边握住萧炎停在半空中的手,掌心有些红,还有个被戳破的指甲印。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的从那件外衫上扯下一缕,“有药吗?”萧炎怔怔的拿出药瓶,看着沈清帆仔细的为他包扎,眼神越过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到他浓密的眉,颤动着的眼睫,专注的眼,和那微微肿起的脸颊。
萧炎忽的,像是受了刺激般,一把甩开沈清帆,裹着手掌的布散开来,药瓶也被撞到地上,滚到了床下,“你做什么?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不需要!”
沈清帆也被萧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着了,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硬拉着萧炎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萧炎也不想挣开,竟真叫沈清帆给固定住了。
又重新包扎了一遍,才抬眼看向萧炎,“萧炎,我说的对不起,是对不起又一次抛下了你,哪怕,我是为你好,是我顾虑不周,是我自以为是。”
眼见着萧炎又要激动起来,沈清帆抱住他,含住他的耳垂,让他软了身子,只能窝在自己怀中。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该受罚的也是我,你何必折磨自己?你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点,我这才离开你多久,就瘦了那么多。我心疼,即便你不信,我也心疼你,心疼你这般为了我这个负了你的人,伤害自己。如果,你觉得很痛苦的话,我可以抹去你的记忆,重新开始。”
萧炎窝在沈清帆怀中,只觉暖意源源不断的传来,耳畔是沈清帆温柔的话语,萧炎险些又要溺进去了,却听到沈清帆最后一句话,只觉得全身像是被冰水泼了一般。
透心的凉意,让他止不住的打颤,他使力挣脱开沈清帆本就没怎么用力的拥抱,颤抖着指着沈清帆,眸色绝望的看着他。
“沈飒!你就是个恶魔,你没有心!好的也好,坏的也罢,那是我的记忆,你凭什么去动它?沈飒,我真是后悔,后悔当初遇到你的时候没杀了你,让你留到今天!”
萧炎恨着沈清帆,也爱着他,他下不去手,可他听到了什么,抹去他的记忆,沈清帆以为,只要不记得,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不可能的。
沈清帆冷静的看着萧炎那副承受不住的模样,笑了,他轻笑出声,“萧炎,你在怕什么?我只是,抹去我的存在罢了,你不是恨我吗?只要不记得我,你就可以过你原本的日子了。”
“你不是说,你要大婚了吗?忘了我,你就可以娶得美娇娘,听得恭贺词,喜得麟儿。你看,好处这么多,不过是忘了我罢了,稳赚不赔不是吗?”
“你闭嘴!你想我忘了你?你想就此离开,继续逍遥自在?你做梦!沈飒,你做梦!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我要记着你,日日夜夜,都让你在我心上,受千刀万剐,被油焖烹煎”
沈清帆听着萧炎的话,依旧轻笑着,“萧炎,你把我留着,就不觉得碍眼吗?你想想,我活着,日日夜夜为你添堵,时时刻刻让你不安,与其这样,还不如杀了我呢。”
“杀了他,杀了他!”
沈清帆话落,萧炎耳侧又有人在叫嚣着,叫嚣着杀了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呢?为什么呢?
萧炎红着眼,看着沈清帆,沈清帆闲适淡然的样子,让萧炎脑中的声音又多了起来,好多人,好多人围着他,叫他杀了沈清帆。
他无意识的拿出剑,指向沈清帆,却又迟迟下不去手,沈清帆无奈地笑着,“傻瓜,杀了我吧,放心,不会有事的,放心”
沈清帆伸手握住剑刃,锋利的剑刃划破他的手掌,血腥之气渐渐吹散开来,萧炎摇着头,“不不可以不不行不”
他努力的往后撤,泪水滑过脸颊,却只能被逼着拿着剑往前进,看着剑尖抵在沈清帆的心脏处,划破血肉,刺了进去,皮肉绽开的声音清晰得在耳侧响起。
“不可以,沈飒你不能死”
沈清帆拉住萧炎的手,一个使力,将他拉入怀中,那柄剑,就着力道,将沈清帆刺了个对穿,沈清帆像是未有所觉一般,笑看着萧炎。
“萧炎,你要乖,我没事的,如果如果你还愿意的话,等我,好吗?”他越渐冰冷的手指滑过萧炎的眼,落在他的唇上。
“我我等你等你你不能死不能”
“好~”沈清帆这般回着,将萧炎揽在怀中,听着他的哭泣声,无奈的很,又一次,他又一次抛下了他。
想着,沈清帆眸光一凝,冷漠的看着从萧炎身上出来的一道白光,很细小,看模样,和羌笛原本的模样相差无几,想来,这就是萧炎变成如今这模样的罪魁祸首吧。
可惜之前没注意,现在也只能这样才能将它引出来了,只是,又需要萧炎等他了。沈清帆笑了笑,伸手捏住那光亮,包裹着它,通过他和羌笛的联系,传送到了羌笛那里。
“送你的口粮,”顺带着留了这么句话,沈清帆便坚持不住的闭上了眼,心里想着,萧炎真是,既废种子又废命。
等沈清帆没了声息,萧炎才像是转醒了一般,眸中清明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的感到手掌下一阵滑腻,他放开手,就见着沈清帆毫无声息的模样,鲜血顺着剑尖,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鼻息间却是花香气息。
“小飒?这是这是怎么了?”萧炎颤抖着摸着沈清帆的脸,期待着他能睁开眼,对他说,这只是个恶作剧而已。可是没有,他就这么保持着被抱着的姿势。
过了很久,血已经凝固住了,萧炎才怔愣的站起身,将那把剑拔出,随意的丢在一边,给沈清帆包扎好伤口,上了很好的药,又为他穿好衣物,将他放在床上。
那些血污,被他擦拭干净了,如今的山洞,不染纤尘,就和沈清帆一样,干净圣洁。那把陪了他很久的剑,那把杀了沈清帆的剑,被萧炎折断了。
本命剑,剑毁,人也会受到反噬,萧炎咽下口中的鲜血,继续着每日帮沈清帆擦拭身子的工作,他对着沈清帆笑,说他很想他,说他很爱他,说他不怪他
“死去”的沈清帆又回到了那片彼岸花的空间内,他百无聊奈的翘着二郎腿,躺在花海中,思考着,被他抓住的那个东西,应该是系统。
不知道是何原因寄生在萧炎身上,导致萧炎出了问题,不过现在,萧炎定然好了,就是有些对不起他,又要让他等自己,而且,还不知道等多久。
“喂,羌笛,那东西,吃了吗?”沈清帆在脑中试图联系羌笛,本来他都不报希望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联系上了。
“嗝~吃了”羌笛一张口,就是一个饱嗝,听得沈清帆翻了一个白眼。
“行了,问你一个问题,那个东西,应该也是系统,你们系统有很多吗?”
“其实正规系统不足千位,大多都是主神创造出来的失败品,在被销毁时逃逸了,你给我的这个就是其中的一个,我曾经见过它,没想到,它竟然敢窃取世界本源。”
“见过?对了,那东西的记忆,能不能提取出来,让我看看?”
“啊?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啊?”
“能就给我看,别啰嗦。”
“嗷,好吧,你等会”
“萧炎,我离开之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怎么会受制于一个系统?我想知道,我到底欠了你多少”沈清帆思索着,看着明明没有阳光却通透明亮的空间。
“可以了,记忆很多,你还是一个一个慢慢看吧,别迷失了哦,忘了,你才不会迷失呢,”羌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随后一团光晕来到沈清帆眼前。
沈清帆伸出手,轻轻一点那光团,那些关于萧炎的点点滴滴便向他袭来,一帧接一帧,看得沈清帆心疼。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活着,做尽了腌臜之事。
那是一个个全然不同的萧炎,却无一例外,让沈清帆心疼。
“萧炎!沈飒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杀阡陌气愤的看着行尸走肉般的萧炎。那日他被白子画拉着离开,他很是不满,结果被白子画那略胜一筹的功力镇压。
千般不甘万般不愿的随了他,之后又废了番口舌,才又来了天山。看着萧炎失魂落魄的往一处山洞走去,像是没察觉到他们一般,他们便跟着去了。
的确看见了沈飒,只是没想到,是死去的沈飒。萧炎用一整块上好的寒玉,为沈清帆做了张寒玉床,让他安静的睡在上面,看着不像是死去,而是沉睡。
那天,他和萧炎打了一架,萧炎没有还手,直到他要带走沈飒的尸身时,他才动手,说什么,也不让沈飒离开这里,他说,沈飒没有死,他说,他会等沈飒回来
之后又在白子画的劝说下,离开了。距离那日已经五年了,五年时间,萧炎像是个行尸走肉游走在这世间,天山的事务也早就交予给了新任掌门。
杀阡陌偶尔会来看望一番萧炎,如今七杀和众仙门已经重归于好,做了坏事会受到惩罚,无论是何身份。他带来许多消息给萧炎,希望他振作起来。
因为,他明白萧炎的感受,就像是他对她妹妹琉夏一样,琉夏死的时候,他也不相信,用玄冰将她封起来,试图找寻救活她的方法,为此,哪怕是耗费千万年也在所不惜。
之后,在和白子画互表心意之后,他放下了,让琉夏的尸身入土为安,他不顾琉夏的意愿,将她的尸身留下来,本就不对,这是病态的,他不希望萧炎重蹈他的覆辙。
“他没死,他说过,让我等他,等他回来”萧炎还是说着这句话,杀阡陌都要听出茧子来了,白子画其中一个生死劫已经没用了,说明沈清帆的确是死了。
绝无生还的可能,萧炎如今这副模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无论如何劝,萧炎都听不进去,杀阡陌又一次被气走了,走时还不忘丢给萧炎一枚能保尸身不腐的珠子。
萧炎对着远去的杀阡陌笑了笑,“多谢!”他轻声道,看着那枚珠子,收入空间中,他信沈清帆,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他会等着。
看着睡得安详的沈清帆,萧炎又拧起帕子,擦拭着他的手,一边说着近日的趣事。
“小飒,杀阡陌又来了,还送了我颗珠子,成色很好,不过我想着,你应当用不上,就把它收起来了,等你醒了,我再拿出来给你看。”
“对了,白子画收的那个徒弟,花千骨,老是往霓丫头那里跑,惹得世尊不快。”
“还有啊,霓丫头要举行道侣大典了,没错,是和朔风。说起来,还是多亏咱们的儿子小月,他呀,把朔风变回来了,霓丫头哭的可惨了,哈哈,好笑的很。”
“咱们的孩子,也长大了,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小月的身份,他啊,本事可大了,下山历练去了,说是降妖除魔,顺道磨炼心智,你说说,这么个孩子,说的话就是好笑。”
“这外面啊,非常和谐,听说,白子画承认杀阡陌为道侣了,只是世尊拦住,才没有正式开道侣大典,你不知道,那世尊被气得脸色发绿,可好看了。”
“小飒,你什么时候醒啊?我想你看看我,和我说说话,我绝对不会抱怨了,你看,你的伤都好了,为什么还不醒来呢?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