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山待了月余，每日陪着萧炎吃茶舞剑，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和谐美好，可只有沈清帆明白，自从那日的梦魇之后，他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
梦中的自己，总是身不由已，任人摆布。像是百口莫辩，像是有苦难言，每一次，都像是在经历极刑一般，苦不堪言。
原来，你的报复就是如此吗？精神上的折磨，真是很有用啊！
沈清帆白日里坦然的受着萧炎温柔体贴的照顾，夜间也无所畏惧的受着他那变化莫测的梦境，他实在想不出，当初那个皎皎如明月的人，是如何变作如今这副口蜜腹剑的模样的。
果然，是他逼出来的吧
他那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而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萧炎，又是如何来的，他不去问，但他想，应当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吧。
你看，他如今的手段，都能叫自己防不胜防了，厉害了许多，只是深陷往事之中，抽身不得。
沈清帆垂眸，看着掉入杯中的一片残缺的花瓣，有些失神，食指轻轻敲击着杯壁，惹来杯中水泛起涟漪，那花瓣，便像是小舟，妄图随着茶水流走，却不知，它所倚身之水，不过杯中之界，狭小之地。
“小飒，有心事？”树下舞剑的萧炎收剑入鞘，缓步走向沈清帆，看也不看沈清帆手上的杯子，端起便是一饮而尽，那残缺的花瓣便贴着他的唇。
沾着茶水的唇越发柔软可口，沈清帆看着他的唇，却没有动作，倒是萧炎，弯下腰，凑近沈清帆，将那带着凉意的唇贴上沈清帆略显干燥的唇。
一触及分，似挑`逗般，沈清帆眸色微暗，伸舌舔了舔唇，就听萧炎笑道，“小飒的味道，果然不错，就是，失了些水润。”
说着，便是递上一杯茶水，沈清帆凝眸，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并未看向萧炎，只是看着远处，离开树枝的绿叶，跟着风在空中打旋。
“哥哥，希望我喝吗？”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像是随口一问，态度很是坦然。
“你在这儿坐了这么久，滴水未沾，喝点水，也算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萧炎看着沈清帆的发顶，一瞬便移开目光，手上的茶水，却是不容置疑的递向沈清帆。
“既然你喜欢，那便喝吧，”沈清帆说着这话，目光总算看向了萧炎，宠溺的味道格外深重，在萧炎的目光下，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萧炎置于身后的手紧握，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这么些日子以来，自己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叫他不能安生度日。
可见着他略显消瘦的身子，也不知到底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自己。
“别喝那么急，还有，”萧炎这般说着，单手为他续上一杯，掩在袖袍下的手，掌心处多了几道深深的指甲掐痕。
“听闻，再过些日子，那长留便要收弟子了，天山呢？”沈清帆这次倒是细细的品着那茶水，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的问着。
“怎么？小飒感兴趣？我们可以去观看一番，至于这天山，并未有统一收徒的习惯，再说，收徒也不归我管，”萧炎笑得灿烂，和沈清帆深情对视着，谁看着，不说上一句，浓情蜜意。
“行啊，便去长留吧。”
“好！”
太阳斜斜的挂在天上，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将周边的云都熏染成了深浅不一的霞色，出乎沈清帆意料的，便是这长留仙山，尽是依海而坐。
还时不时的有那身带花纹的鸟儿飞过，从高处看，这长留仙山，周边呈八卦模样的小岛浮于空中，又有瀑布似银河般倾泄而下。
许是天气好，竟让他看见了彩虹，尤其是在那通红的日光下，唯美而充满不现实的感觉。看着这些，沈清帆的心情忽的好了不少，总是做噩梦，实在是，有些废脑子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炎将沈清帆放在长留外，自己先去找白子画了，嘚，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是故意的。
“啧，哥哥的报复心，可真是大，唉，孽债！”沈清帆看着下方攒动的人头，不住的叹着气，也是往下飞去。
将将落地，就有一个穿得跟个白豆腐似的，长得还挺俊俏的少年郎迎面而来，作揖行礼道：“沈仙师，有失远迎，请恕十一招待不周。”
此人名唤落十一，乃是长留摩严世尊的徒儿，不过，比起摩严那副模样，这落十一显然要讨喜的多。
落十一一招呼，其余的那些个人也行礼着，沈清帆挥挥手，以示无须多礼，嘴角依旧挂着抹淡淡的笑意，“不用管我，我就看看。”说着，沈清帆果真拿出一张凳子，端坐着，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些个小家伙闯关。
自上次群仙宴后，沈清帆的画像可是被整个修仙界传遍了，要说不认识他的人，那肯定是少之又少，顶多就是那些个凡人。
沈清帆看着那些前仆后继的小家伙，包着一股劲儿往外使，竟叫他心情好了不少，这些个人，除开花千骨这个小丫头，大多都是修仙世家子弟。
只因那白子画，对外宣称，此次要收一名徒弟，这些人，便是拼了命的想进长留，却不知道，进了长留后，还得等上一年，来场比试，那白子画才收徒。
要沈清帆说，这白子画，定然是一个装逼的好手，也就收个徒的事，大多人收徒是看眼缘，或是根基，悟性。
像是白子画这种，养蛊一般，收那个最强的做徒弟的，也是很少的。沈清帆忽的看到花千骨身侧一个穿着淡粉色长裙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许是在家便是个受人宠爱的，突的到这里，和这些不认识又参差不齐的人待在一块儿，好似有些不耐，却又生生忍者，面上的神色格外好看。
“有趣的小姑娘，”沈清帆低声呢喏着，注意力越发放在那小姑娘身上了。
那小姑娘本来还在第一的位置，渐渐被人超越，她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咬着牙，努力追赶上去，每每一追上，便是颇有些得意的看着前方，一旦被超越，便又是不甘又是努力的反超着。
生动的面色几乎让沈清帆笑出声来，看这小姑娘，想来是奔着白子画去的，不然，也不需这般努力。只是，那白子画，当真会收这小姑娘？
要不，他横插一脚，先收了这小姑娘，这么久了，好不容易见着个合眼缘的，总不能就这么错过不是？
正想着，当日的初步考核便落幕了，那些小家伙们也神色不一的往长留布置的房间去。花千骨许是看到了沈清帆，便是蹦跶着跑了过来。
跟在花千骨身后的一男一女，便是方才针锋相对争夺第一的两个小家伙。一个便是让沈清帆起了收徒之心的小姑娘，一个，倒是沈清帆没怎么看几眼的板着张脸的小少年。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了，你是萧炎尊上的道侣，和萧炎尊上一样厉害！”花千骨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像是还觉得不够，又伸出另一只手，漏出大拇指。
惹得沈清帆啼笑皆非，揉了把花千骨柔顺的长发，关心了几句，忽的对着身后的人道：“小丫头，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啊？”
话落，那丫头便是睁着双大眼睛，上上下下的看了沈清帆好几眼，随后扭过头，嘴巴嘟起一点，傲娇的说着，“你有白子画尊上厉害吗？就想收本小姐为徒？！”
这话问的，沈清帆倒是挺想说他很厉害，不过看这丫头的样子，定然不会相信，便是迂回的问着，“小丫头，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蓬莱，霓漫天！”像是在说什么事迹一般，小丫头骄傲的挺了挺胸，语气中尽是骄傲。
难怪，原来是蓬莱霓掌门的独女，受宠是必然的，骄傲一些也是自然的，只是，在沈清帆看来有些可爱的性格，在那些和她一样想入长留的弟子眼中，却成了飞扬跋扈。
“哦~霓丫头，我叫沈飒，你应该听你爹说过，觉得我如何？”沈清帆有些期待，自己在这个丫头口中，是何模样的。
霓漫天简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鄙夷的看着沈清帆，“吃软饭的！”
“噗——！”沈清帆喝入口中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好在他反应快，没波及到旁人。
吃软饭？沈清帆是万万没想到，他也有被说吃软饭的一天，想着，沈清帆轻咳了几声，才算掩下方才略显尴尬的画面。
一旁的落十一脑门出了一圈汗，只觉得这霓漫天未免太过骄纵了些，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却也试着给霓漫天一个见好就收的眼神。
结果霓漫天看见了，理都不理他，全然一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这下，落十一对霓漫天的感官越发不好了，但也没再多做什么，只是静候着。
倒是沈清帆，毫不在意的继续问着，“你为何这般认为？”
“本来就是，您一没有任何战绩，二来又是突然出现，三来看着就是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若不是萧炎尊上，谁能识得您？”
这话，有理有据，他好像没什么好反驳的个屁啊！
他是突然出现的，没人识得倒也无可厚非。他又不是暴力份子，没什么战绩好像也没什么吧？至于弱不禁风？他哪里弱不禁风了？
不过是看起来有些瘦弱罢了，再加上一个多月的噩梦缠身，是没先前好了，不过，他还是那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仙人啊！
“那，你要如何，才愿意拜我为师？”沈清帆内心抓狂不已，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岁月静好的模样，祥和的看着霓漫天。
“一年后，尊上要挑选最厉害的弟子，收其为徒，若那日，你能打败尊上，我霓漫天便拜您为师。自然，我霓漫天也会夺得桂冠，不会让您感到不值，”霓漫天这下倒是展现了她身为蓬莱少掌门的骨气和礼节。
“一年？这也太久了些，霓丫头，这样，三日后，长留正式收徒之日，你只要进了长留的门，便可以了，当日，我会邀白子画切磋，你且等着，我等你来拜师！”
说完，便拍拍几人的肩膀，离开了。霓漫天看着离开的沈清帆，有些懊恼的咬咬唇瓣，心下倒是打定主意，就是入长留，她也得是第一！
旁侧有人窃窃私语，霓漫天就是没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也明白他们是在说她，什么狂妄自大，什么嚣张跋扈，什么目无尊长左右都是这些，都是嫉妒！
“看什么看？这第一，我霓漫天，拿定了！”霓漫天放下句狠话，便往住处走了，虽然没个人相伴，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身后的私语被霓漫天抛诸脑后，想着今日的事，便是愈发勤奋了起来，总不能，叫人看不起不是？
至于沈清帆，实际上并未离开，只是坐在云彩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下方的一切，总觉得，这霓漫天，很合他的胃口，这种要强的徒弟，他可是很缺的。
又等了许久，沈清帆已经昏昏欲睡了，才等来萧炎，萧炎含笑的目光看向沈清帆，“小飒，我带你去个地方。”
便是不由分说的拉着迷糊的沈清帆往某处去，也就半盏茶的时间，萧炎蒙住沈清帆的眼睛，带着他走在一处小道上，牵着他走了许久。
直到二人相握的手出了汗，萧炎才松开沈清帆的手，将蒙在沈清帆眼上的黑布取下，一睁眼，便见着这满上遍野的花，什么颜色的都有，开的格外的绚烂。
“哥哥这是将我当做小女孩哄了？”沈清帆这般揶揄着，却是不掩喜悦的回握住萧炎的手。
“那，小飒可还喜欢？”萧炎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期待得到奖励的大狗狗，然而，大狗狗却是匹凶猛的狼。
“喜欢，只要是哥哥送的，都喜欢，”沈清帆笑着摘下一朵花，淡紫色的花浆残留在沈清帆的指腹上，又被沈清帆抹在萧炎的脸上。
“小飒”萧炎有些无奈，另一只手也捻起一朵花，弄出花浆，趁着沈清帆不备，抹在他的脸上。
这下，两人面颊上都有着一抹浅浅的颜色，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极为对称。
微风轻起，乱花渐欲迷人眼，也不知是谁先搂住了谁，只知道，萧炎趴伏在沈清帆胸膛处，喘息着，脸上沾满了情`欲。
沈清帆也好不到那里去，只是隐忍不发，努力克制着，他不想这般唐突了萧炎，也不想在萧炎还未彻底想通接受他的时候，这般轻易的要了他，尽管，他们曾经那般亲密无间。
二人平复了许久，才背倚着背，嗅着淡淡的花香，夹杂着清浅的青草味，让人放松了些许。
“萧炎，我一直没有说，对不起，还有，我爱你！”沈清帆背对着他，真诚的说着，在这浪漫的地方，忽的说这么句话，他觉得这是个机会，至少，让萧炎别被恨意蒙蔽了双眼。
“我知道”萧炎只回了三个字，他想说，他知道沈清帆爱他，只是，或许并没有那么爱他，不然，怎么会留下封不算告别的信，便抽身离去了了呢？
他知道沈清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只是，现在说对不起，真的还有用吗？如果，如果他原谅了他，那他被那个系统支配的几千几万年要如何算？
你说，我送你的东西，你都喜欢，可是，我将自己送给你，你是如何对待的？晚了，一切都晚了，曾经我将一颗赤诚之心捧在你面前。
你只是短暂的临`幸了他一下，便是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去，任那颗心冷却。又在他出现的时候，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可他，不会再受骗了。
就是现在，沈清帆也没说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又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出现在这里。
这是萧炎的心结，若是打不开，便会越结越大。
“算了，你若是不喜，就当我从未说过吧，”沈清帆听出萧炎话中的深意，只是轻声叹着。
却不知，他这一句话，让萧炎红了眼睛。
就当从未说过？呵，说的这般轻易，难怪，难怪你抽身时，这般痛快，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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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代入萧炎的视角，我家飒崽崽的确是个渣渣，太渣了，我这个亲妈都看不下去了。
每次打“仙人”这两个字，我的脑海就下意识的悬浮出“仙人板板”这四个字，我是不是有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