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命

妖界已经许多年未曾这般热闹了,今日新任妖尊的继位大典,以及与妖君的婚礼也格外的宏大,大大小小的妖,早早的就将贺礼送上了沈清帆开辟的洞府之中,皆是拿出自己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丝毫没有藏私的心思。

可是将沈清帆开辟的洞府摆了个严实,让的沈清帆哭笑不得,要他说啊,这妖界的妖啊,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坦诚待人,不像是天界之人,面上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私下却是势利眼,趋炎附势之辈。

说来,沈清帆这妖尊之位乃是靠血脉气势威压而来,而妖族,最重视的便是血脉,血脉上的压制,再加上沈清帆的确很厉害,其实也和魔界的实力为尊差不多,只是多上一项血脉罢了。

短短月余,沈清帆和润玉二人便和这些个妖打成一片,相处和谐,润玉脸上的微笑也越发诚挚,眼中的那份孤寂也渐渐不见了踪影,只余欢喜。

这么些时日,沈清帆忙的团团转,润玉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是要成为妖君的人,每日应付那些个妖族长老,还得帮着管理一番妖族那万万年未曾管过的财库,要不是他曾做过天帝,这般东西还真叫他奈何不得。

不过,虽然很忙,润玉却是开心的,他被别人需要着,有人会在乎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亦有人视他为珍宝,还要向六界宣告他的归属。他不再需要别人的施舍,亦不用蛰伏在黑夜之中,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沐浴着那人带来的万丈光芒。

温暖的让人不愿意放手,好在,那人,也不会放手,不是吗?

润玉也问过沈清帆是什么妖,可惜的是没得到回答,究其原因,不过是沈清帆也不记得自己属于什么妖,不记得,仅此一句,润玉也不再问,沈清帆终究是和他不一样的,不过,没关系,至少,清帆会陪着他,这一生,功德圆满,便足矣。

大婚当日,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六界众人想来是第一次这般和谐的呆在一处,那人间的帝王看着这一幕幕也是瞪大了眼,便是有些瑟缩的跟在领路的小妖身后,寻着个位置便坐了下来,眼睛时不时的盯着四周,想来他的世界观有些崩塌吧,但,谁会在乎呢?

若说接到请帖时的众人心中百般猜测这妖尊是何人,迎娶的妖君又是何人,现下来了此处便是吃惊的不行,尤其是天界那些个仙,还有花界的众位芳主。

此时,沈清帆着一赤红色婚衣,外镶金边,面绣白龙,还伴着丝丝缕缕朱砂色的红丝,缠绕着,有点眼力见的都看出来了,那是上次看到的灵修场面,一时间众人神色也有些恍惚。

沈清帆笑眯眯的接待着自家便宜爹娘和润玉的母亲簌离,这次大婚,邀请簌离乃是沈清帆为润玉准备的惊喜,毕竟谁的婚礼不想至亲之人参加,将他放心的置于另一人手心。

水神和风神也就怔愣了一瞬,便恢复如常,很是为沈清帆开心,却还是好奇为何是自家姑娘娶人家男儿,没错,现在二人还是觉得沈清帆是个姑娘家,还想着这莫不是妖界的规矩,女娶男嫁,怪哉。

自然,沈清帆也懒得解释那么多,爱咋滴咋滴吧,左右虱子多了不怕痒。至于簌离,是沈清帆亲自前往太湖请来的,好说歹说才算同意了,今日也穿的很是庄重,果然,表面看着多勉强,心里指不定是多开心,多期待的。

而见着簌离的荼姚瞪着眼,恨恨的看着这边,前段时间听说润玉中了灭神剑,那沈清帆带着他不知去了何处,想来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她还开心了一阵时间,没想到,这孽种和那孽种的娘都还活的好好的,她的旭凤却还在栖梧宫躺着,真是,老天不公。

且不说荼姚是如何将这边几人恨之入骨,却又使不得半分手段的憋屈,沈清帆可是开心的很,锦觅这次也很是开心,她自出了花界便去了其他三界,妖界可是从未来过。

现下来了,可是好奇的很,还在想着,她这颗葡萄精可算得上妖吗?当然,算不上的,她呀,顶多算个小精灵。

于是机灵可爱的锦觅便成了沈清帆大婚的花童,毕竟长得这般好看的仙童可不多,能逮着一个算一个,反正不是童工不是。

待众人坐好,大典才算开始,本来应当是先登位再大婚,不过沈清帆觉得登位之举,应当与爱人一同才是,这般才算夫夫一体,反正沈清帆是老大,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看着润玉穿着赤红色的婚服款款走来,沈清帆便再也看不见他人了,润玉穿过的衣物大多都是较为寡淡的颜色,虽然他穿着并不寡淡,却能叫人有个固定的印象,不会被惊艳到。

而今日,由沈清帆一寸寸量出的尺寸,一笔笔勾勒出的样式的赤红色婚衣就这么妥帖的穿于润玉身上,墨色的头发束着大红色的发带,发带上有金色丝线绣上的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与沈清帆银发上束着的同样发带上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呼应,二人额际皆别着一片月牙状的龙鳞,倒也不是真的龙鳞,而是沈清帆以二人的一缕发炼制而成的,成双成对。

亦如他们二人,相依相偎,成双成对。沈清帆还不待他走出几步,便走下台迎了上去,白皙的肌肤,红艳艳的婚服,二人交缠相握的双手,相视一笑间那说不出的甜蜜,一步一顿的默契,还有脸上掩盖不住的喜悦,让得观礼的众人看得心中也甜丝丝的,像是喝了蜜般。

婚礼繁复,一为新妖尊继位,二为妖君婚嫁,三为妖界重现六界,真正意义上的让此界成为六界,而不是口上说着妖界,却无人知道或是了解其,畏惧其。

席间,润玉也见着了自己的母亲,那个自己既痛恨,又愧疚,亦渴望的母亲,她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于沈清帆掌心,那安抚又欣慰的轻拍,皆叫润玉湿了眼眶,却还是笑着,他的婚礼是被祝福的,他和爱人也是被祝福的,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被祝福的。

他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的明白这一点,环顾四周,每个人,哦,不对,每个妖皆是欣慰又开心的看着自己二人,还有眼前人那溺人的目光,他想,若这是个梦,他不愿醒来,不愿。

随后便见着沈清帆放大的脸袭来,润玉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被沈清帆环住腰,衔住自己的唇,轻轻触碰了一下,便分了开来,润玉想,他现在的脸肯定和这婚衣一般红了。

恍若彩霞般的红晕出现在润玉两颊,水润的唇轻轻的蠕动了几下,随后开怀一笑,看向沈清帆那微暗的双眸,又送上了自己的唇,要不是这光天化日的,这么多人围观,沈清帆定要将他办了,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火气,沈清帆牵着润玉坐于台上,举杯邀各位畅饮。

酒醉饭饱,眼见着这些个人歇了歇,沈清帆勾唇一笑,挨近润玉的耳朵,轻声道,“玉儿,今日为夫便帮你报仇,如何?”带着些微酒气的温热气息喷洒在润玉颈间。

润玉看了看沈清帆,虽然喝了不少酒,却还是精明的不行的模样,笑着摇摇头,然后回着,“好啊,夫君~”像是没料到润玉会这般回答,沈清帆愣了愣,便迅速转过头,压抑住自己的欲//望,默念清心经。

看着这一幕的润玉不置可否的被愉悦到了,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案桌下被沈清帆摸了把细腰,待润玉僵着身子看着自己,沈清帆才放过了他。

随后,沈清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看向那处,该说那人胆子还挺大的吗,这般明目张胆,是觉得自己不会出手,还是觉得自己查不到他,啧,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于是众人便见着以山脚为始,一层水蓝色的薄膜缓缓将这处包裹住,一些谨慎的人伸手去触碰,软绵绵的感觉,却将众人困住了,于是场上有些不安。

“妖尊这是何意?邀我们来此又将我们困住是为何?你们妖族就是这般待客的吗?”一个沈清帆不怎么识得的魔族人大声说着,同时也有许多人附和着。

沈清帆无奈的耸耸肩,略显慵懒的倚靠着润玉,“众位稍安,清帆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请众位做个见证,处置些该处置的人罢了。”

此话一出,便见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这是何意,却也不再轻举妄动,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没看人妖族中人一点都不慌吗,还有那个妖尊的养父母都很淡定,他们自然也是不能失了面子不是。

“众位想来都听闻了吧?本尊的妖君润玉,曾经的夜神殿下,几月前在忘川,被贼人所害,中了那能灭人魂魄的灭灵箭,死了,想来那天后早就将这消息传了个遍罢,”沈清帆随手吃了颗果子,很是不在意的说着,只是那目光流转在众人身上,给人一种毛骨悚热的感觉。

也能叫人知道沈清帆很生气,非常生气,“本尊的妖君,本尊好不容易救了回来,自然,有些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漫不经心的说着话,右手却是一张一握,便见着一戴着半边面具,一袭黑衣的男子现于空荡荡的台前,以半跪着的姿势面向沈清帆二人。

他试图逃脱的扭动了几下,见没有用,便沉寂了下来,却是低着头不去看在场的人,沈清帆看着这一幕,从案桌后走来,修长的手挑起他的下巴,语气轻佻的道:“我倒是很想知道,我家玉儿,可是哪里惹你不快了?要用灭灵箭这般杀器?”

说着,还将那人的面具打落,让其的面貌暴露在人前,就听那魔族所坐之处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一低沉一昂扬的道,“暮辞!”

“哟~还有熟人,不知道和我家玉儿被刺有没有什么关系,你说呢?”沈清帆挑起他的下巴,逼着他和自己对视,看着他眼中的慌乱,然后松开他,从身旁的小妖手中接过手帕,仔细的擦拭着捏过他下巴的手,随后嫌弃至极的将那手帕丢弃。

“此人,便是杀我妖君的凶手,本尊邀各位一同处置这人,如何?”沈清帆环顾四周,尤其在魔族的方向顿了顿,笑意盈盈的看着,手上出现一柄剑,直直的对准那人的咽喉。

却听那魔族公主鎏英,匆匆走来,焦急的喊着,“慢着,清帆兄,暮辞定然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沈清帆看着眼前的鎏英,一双美目担忧的看着半跪着的暮辞,好笑的道,“什么苦衷?都要别人命了,苦衷不苦衷的干我何事?”

“可是,夜神殿下不是还活着吗?暮辞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啊,”鎏英看着沈清帆,企图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丝犹豫,只是,没有。

“还活着?罪不至死?哈哈哈哈,可笑,可笑~”沈清帆忽觉这是什么歪理,让他都笑弯了腰,收了剑,于是在鎏英不解的目光中手上捉住一只雪白的兔子。

将兔子的毛剐下,留下血粼粼的一片裸、露的肌肤,随后又弄瞎其一只眼,打断两条腿,然后将它放入鎏英怀中,笑的灿烂,问道,“你说,这兔子可会原谅我?毕竟,它还活着嘛,我,罪不至死不是?”

鎏英看着手上血粼粼的兔子,还有那仅剩的一只眼,红艳的像是染了血,一时间有些失语,然后又见沈清帆挥挥袖,那兔子便化作点点星光散去,她才明白,那是幻术。

鎏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之后又道,“暮辞此举,定然是受人所控,至少,让暮辞将功抵过,将身后之人供出。”

就见沈清帆歪歪头,像是考虑一般,鎏英正想松一口气,就见沈清帆道,“我知道他身后之人,他也没有将功抵过的机会哟~我也不想怎么样,就是想让他尝尝玉儿的感受,至于他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了。”

说着,沈清帆从袖中拿出那支灭灵箭,那支刺入润玉血肉中的箭,也不待鎏英反应过来,那灭灵箭便直直的插入暮辞的胸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灭灵箭是他练出来的,效果好像延迟了般,不过,结局是不会变的,沈清帆想着,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几分。

鎏英则哭喊着将暮辞搂在怀中,眼带怨恨的看了眼沈清帆,沈清帆不在意,他忙着想如何对付幕后主使的方法呢。

这暮辞原是魔界的人,被卞城王所救,和鎏英乃是青梅竹马,只是不知怎么被荼姚所控,化名为奇鸢,虽说身不由己,可终究是做过了,若不是沈清帆,润玉早就没了,杀人偿命,仅此而已,况且,这暮辞不知道听荼姚命杀了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