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幼稚的攀比了一番谁钓的鱼多,随后将那些鱼儿放归湖中。“今日这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来花花这儿了?难不成花花这里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宝贝?”沈清帆看着那尾模样好看的白鲤缓缓向湖中央游去,眉眼带笑的问着。折颜看了眼墨渊,墨渊微僵的面庞带着一丝讪笑道:“我来讨要一瓶忘情水,谁知你们都在?!”“嗯?”几人听此皆一副八卦的看着墨渊,只看得墨渊无奈出声:“不是我,是我那徒弟,令羽,你们都识得他,我这徒弟从未求过我什么,如今这要求,也不难,我便答应了。”听此,沈清帆眉头微挑,问道:“墨渊啊,你可知你这徒弟为何要那忘情水?想要忘谁?”这问题可把墨渊难住了,老实说墨渊除了教导徒弟为人处世、修炼之外,可是未了解徒弟半分,好歹被求着,便也没多想的上门求药了。
“这”墨渊答不上来,只能睁着他那细长的双眼看着沈清帆,企图他给个答案,沈清帆见他如此,失笑道:“小渊子,你可介意男子相恋?”此话一出几人的表情皆是不同,折颜是洒脱无所谓的模样,东华则是眉头微皱心事重重的模样,墨渊就简单多了,面上只有一层浅浅的疑惑,丝毫不见厌恶之色,沈清帆一一看过,不由笑了起来,也是,几人可是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古董,有些东西看的更为浅显,也更为豁达,便又出声:“黑翼那小子不是思慕令羽吗?他可不是单相思,你这徒儿,也心动了,只是不知怎么,企图断了自己的念想,求上了你这寡言少语的师尊!”“黑翼?”墨渊一时没想起来,疑惑的道。“嗯,就是鬼君擎苍!”说完就见墨渊也皱了皱眉,随后道:“令羽都求到我这儿了,想来他已经想明白了,我也随了他意。”
听此沈清帆心下啧啧,顿时起了颗做红娘的心,突的问道:“令羽该是要历上神劫了吧?”话题转得太快,墨渊险些没反应过来,随即点头道:“是,怎么?”得了想要的答案,沈清帆笑的越发开心,道:“既然这样,不若先送他下界历劫,待他回来若主意仍旧不改,你就将忘情水给他!”许是沈清帆字字句句都是为令羽着想,便就同意了,这般,沈清帆到时做些什么小动作墨渊也不知道,若是这般令羽和擎苍还是不能在一起,那就不用强求了。墨渊离开时被折颜讨要了一罐蜜糖,算是礼尚往来?!
折颜讨要这蜜糖是为了狐帝四子白真,许是白真打娘胎里出的毛病,哪怕成了上神,也总是吃药,又不喜那药的苦味,因着他自小就爱往十里桃林跑,因此折颜总是千哄万哄的哄着他喝药,也就养成了带些蜜糖、蜜饯什么的甜食在身上的习惯,沈清帆之前不想呆在桃林,就是因为折颜老是追着白真,“真真,真真”的喊,白真也是为所欲为,腻歪的很,沈清帆也就不怎么呆在桃林,再加上偶尔和司命编撰故事,也就常常住在十三重天。眼见折颜又去找他的真真去了,沈清帆也就不呆在桃林,只是顺手摘了几树桃果,挖了几壶酒,先是去了趟大紫明宫,然后优哉游哉的去了十三重天,毕竟,得为令羽好好思量思量。
沈清帆去十三重天的时候,正巧东华下凡历劫去了,说来东华之前去十里桃林就是告诉沈清帆他最近心境不稳,他得下界一番,圆满心境,让沈清帆回太晨宫照顾白泽,白泽自上次在东华这儿喝了一碗鲜鱼汤,便沉睡不醒,自身周边出了圈结界,搬弄不得,也就留在了东华这里。沈清帆正好无聊,就和司命好好的为令羽撰写着历劫之事,就等他下界了,同时沈清帆看了眼司命给东华的命簿,一片空白,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天煞孤星,爱而不得。”看着这几个字,沈清帆难得的沮丧了下,这可是半点不给人发挥的机会,想着东华真是无趣,这能稳定心境才怪了,随后脑子一转,将照顾白泽的任务交给成天八卦的司命,然后也下凡去玩去啦,他的命簿更简洁,“一代侠士”。
伱诃三十八年,先帝崩,新帝继位,改国号为勍,赦免天下,国公府的少将军也在此列,少将军叫做唐栎,是国公府唯一的幸存者,他的父亲唐谊有从龙之功,短短时日便升为国公爷,可也仅限于此,先帝疑心过重,唐谊也知道,在朝堂之上也是处处做个隐形人,小心翼翼不敢错一分,他怕是最为憋屈的国公爷了吧,可他再怎么低调,也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唐栎出生时,唐柳氏没撑过去,就这般香消玉殒,徒留唐谊父子二人,唐谊虽疼爱这个孩子,可也不怎么愿意面对他,故此,父子二人也不怎么熟络,二人唯一一次红脸,就是年仅十二岁的唐栎想要上战场,他还那么小,唐谊怎么愿意他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战场。
可唐栎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连夜悄悄去了战场,国公爷这么多年低调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经他这一闹,国公爷气急攻心,硬生生的吐了口血,就这般瘫倒在床上,不久便离世。彼时,唐栎正做着最底层的小兵小卒,提着一口想要出息给父亲看的气努力的活着,全然不知父亲离世,国公府人去鸟空。
伱诃三十二年,十四岁的唐栎被封为少将军,为自己的父亲举办了一场丧礼,将那座国公府交给几个老实人照看,连夜奔赴了战场。伱诃三十三年,少将军被以通敌的罪名关押于牢狱之中,若不出意外,他会在牢里呆到老死,那时,他才十五岁,大多世家公子还在安享生活的岁数,就这般磋磨于狱中。伱诃三十八年初,新帝大赦天下,唐栎二十岁,常年未修剪的头发胡须格外的杂乱,和那时意气风发的少将军毫无相似之处。
唐栎抬起头,看着刺目的太阳,嘴角裂开,沙哑的“呵呵”声从喉咙中传出,惹的路人躲避不及,他也不在意,缓步来到曾经的国公府如今的尚书府前,他笑的开心,嘴角咧的很大,只是泪珠从眼眶中流出,半晌,他才步履坚定的离开这座城。出了城,他寻了条河,打理了一番,除去衣衫有些破败外,他常年呆在狱中养得皮肤白皙了许多,他朝着河中的倒影笑了笑,像极了自己存在在画像上的母亲,可惜,他再也没有家了。
如今世道太平,他身上又都是暗伤,比之那时的少将军弱了不少,好在他的本事还在,造了个半面面具,便做了个四海为家的江湖人士,偶尔帮帮忙,得些银钱过些时日。
这次他接了个捉拿采花大盗的活,本以为能够万无一失的,谁想被那采花大盗捉了个正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浑身瘫软的的被他揭去面具,只听那人道:“哟,还是个美人,你这么美做什么不好非要做个正义的侠士,真是浪费这么张脸。”说着扛起昏迷的唐栎回了他的居所。唐栎再次醒来时,就看到身旁是捆做毛毛虫的采花大盗,他的嘴不知被谁的袜子塞住,唐栎看了眼他空无一物的脚便知道了,随后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的衣物,只外衫被褪下,其他皆安然无恙,正待他想要细细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就见一人推门而入。
“你醒了,放心,你很安全,吃点东西吧!”那人一袭青色衣衫,银发拢于脑后用一根墨玉簪稳固住,手上端着两碗粥,几碟小菜,一一放置于桌上,与此同时,那采花大盗看见来人挣扎的越发激烈,可未得那人施舍半分。“多谢兄台,在下唐栎,”唐栎也不矫情,坐下喝起了粥,那男子笑得温润,道:“唐兄不必多谢,咱们江湖儿女,不拘于礼。”待吃饱喝足,唐栎才想起问那男子姓名,那男子名唤清华,无姓,孤儿一个,有一师傅,只是早已离世,平日也是个行侠仗义的主。难得二人聊得投机,便就此一路同行,也不知那采花大盗什么毛病总是追着二人不放,虽然每次都被修理的很惨,却还是锲而不舍,二人也知道了那采花大盗叫做柳锦云,名字倒是文雅,人嘛,就不咋地!
伱诃四十年,大旱,朝廷开仓放粮,却被匪人所劫,民不聊生,暂不得解。
清华和唐栎联合着柳锦云潜入匪窝,一年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曾经的采花大盗,如今做了清华的跟班,也算是弃暗投明罢!也不知是不是清华容貌更为姝丽,这柳锦云也更喜欢跟在清华身后,时不时来个毛遂自荐,又被清华连人带被的扔出去,却又乐此不疲的重复着,第二天又乐呵呵的瞧着清华,半点没放在心上。
这次乃是三人谋而再定的行动,先由柳锦云化作送柴老翁进那匪窝,柳锦云的易容之术可谓是出神入化,毫无破绽可言。再是清华和唐栎深夜偷偷潜入,柳锦云在里面接应,几人在柳锦云的带领下去往那称作大当家的房间,所谓擒贼先擒王,这方法在匪窝也是可行的。于是三人顺利绑住了大当家,这大当家也不是什么好胚子,掳了人漂亮姑娘,意图不轨,几人这番救下了那姑娘,同时柳锦云劈晕了她,免得其坏事,这样前后将匪窝内的三位当家绑的牢牢实实,将那些个土匪唤醒,一一敲打了番,第二日,那些州县都见着自家衙门前停靠着粮食,从其上的标记来看,是那些被劫走的那批,便欢天喜地的散粮,避免动乱,三人走走停停,行侠仗义,快意江湖。
唐栎觉得自己非常的幸运,前十二年安逸的享受着父亲的付出,后两年经历过视人命如草菅的战场,也享过将军之尊,又遭了五年牢狱之灾,可谓是从巅峰跌入低谷,好在,有志趣相投的人同行,清华好似从不会生气,像个哥哥一样照顾着唐栎,和柳锦云也是君子之交般淡雅,锄奸扶弱,不留名号,也算是为这难得的盛世做些微薄的贡献。
伱诃四十九年,彼时唐栎三十一岁,清华四十岁,柳锦云三十三岁,三人皆未成家,且不说柳锦云对清华一如既往的爱慕,乐此不疲的挑逗,连唐栎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对清华起了那般龌龊的心思,可是独独清华,好似方外人士,始终看不透三个人间诡异的气氛。
那次,三人追杀一杀人犯,杀人犯,谁又没杀过人呢?可这人不同,他杀的多为稚子孩童,为世人所不齿,要知道孩子可是一个国家的未来,此人,当杀,可他的手段太过狠辣,清华第一次没通知二人先一步追杀过去,也是这般,他受了这些年来第一次的重伤,也就不知道二人面色难看的将他抱回,那已经死去的杀人犯的尸身被送进了深山,约是被那些野兽吃的尸骨无存了罢。
昏迷不醒的清华也就不知道那二人进行了一场深入的谈话。“你也喜欢清华吧?”柳锦云一直嬉皮笑脸的面容突的有些严肃和暗沉,听着他的话,唐栎双手交握,微微紧了紧,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那样了,有些时候,我还真是羡慕你,你能肆无忌惮的做些事,我却不能。”是从什么时候呢?大约是自己某次湿了裤子被他发现,好生安慰了一番;或是逃亡时他伸过手时那坚定的眼神,沉稳的面容:亦或是他嘴上嫌弃着我,却又时时维护着我的小心模样。想着唐栎轻声笑了起来。
“呵,羡慕我,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柳锦云也低低出声,语气中含着些许的不愤,他做采花大盗,却从未真正的采过一朵花,最多是将那些人脱个精光放在床上,再饶有兴趣点看着她们那些可笑的反应,遇到唐栎时,明知道他是来抓自己的,还配合着他,再反抓他,也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没想等来了清华,青衣清华,他很好,可惜是个榆木脑袋,毫无乐趣,只是,自己偏偏看上了他,他对自己很好,可他对唐栎更好,好到可以忽略自己,真是嫉妒啊!
“这样挺好,他不知道,也就不会做选择,你我就不必担心,”柳锦云说道,便起身离开,去医馆为清华抓药,清华伤的很重,他这些年也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也就越发严重,大夫说他活不过三月,怎么可能呢?他还年轻啊!
唐栎和柳锦云一度陷入了黑暗,可是等清华醒来一切又是如常,清华也好似什么都不知,只是突然说想去东边的斛水潭看看,二人陪着他,三人坐着小舟游于潭中央,清华忽的道:“啊栎,锦云,我死后,可否将我的骨灰撒向这片潭?我以前想在这里养老,如今想来是不行了,至少让我死后能在这里。”他每说一句话,唐栎和柳锦云的面色就白上一分,随后扬起一丝苦笑,点头应下,一时间,场面静谧不已。
上岸后,唐栎和柳锦云做了个小木屋,几人安谧的住了几日,清华便与世长辞,二人也将他的骨灰撒向潭中,眼睁睁看着骨灰飞向四处,柳锦云道:“就此分道扬镳吧,以后,也别联系了。”唐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点头应下,之后,二人再未见过,哪怕是每年清华的忌日,二人也是错开来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上神,您回来了,怎么样?可好玩?”司命忽的看见沈清帆来到自己身前,便笑呵呵的问道,沈清帆面色不善的看着司命,道:“你是不是改了我的命簿?不然我这一代侠士怎么是个短命鬼,少说也应该活个百来岁,这怎么一半都没活到?”眼见司命也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沈清帆也就不纠结了,“算了,我去找花花喝喝酒,消消愁,”说着就离开了。而一旁的司命则看出了原因,沈清帆投身的清华本能活一百零八岁高龄,被那皇帝奉为国师,做那一代侠士,可是阴差阳错的成了东华帝君投身的唐栎的爱而不得,就早死了些,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司命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闭紧嘴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