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逐流跟在沈清帆身后,一言不发,沈清帆转身看了看温逐流面无表情的模样,问道:“温先生要押着我去哪儿啊?”“主殿,”温逐流抬眼看着沈清帆道。“是吗?”沈清帆歪歪头疑惑地道,“温二公子不是说押我去地牢吗?怎又去主殿了?”“仙督有请!”沈清帆看着温逐流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顿时觉得此人无趣的紧,随后看了眼温逐流自然垂于身侧的双手,嘴角勾起几分嘲讽的笑意。
“温先生,你这双手,化过不少人的丹吧,不知午夜梦醒时,你可曾有过愧疚,可有良心不安之时?”沈清帆语气中带着几分阴郁,转着手上的一只竹簪问道。便见温逐流紧了紧手,表情停滞了一瞬,便又恢复正常,答道:“不知,未曾。”
听此,沈清帆不禁嗤笑出声,随后道:“温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沈清帆见温逐流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又问道:“温先生觉得,若有一人,为人所救,后去报恩,却认错了恩人,还毁了恩人的金丹,折了他的腿脚,丢入无人能活着出来的万~葬~岗~你说,这个人,该当如何啊?”
“施于彼身,还于己身,”温逐流仔细认真的想想便道。眼见快到主殿了,沈清帆意味不明的笑着看看温逐流,随即加快步伐,丢下一句话。温逐流立于原地,看着沈清帆进入主殿,垂眸想着沈清帆说的“那温先生可得记好你说的话!”嘴上不住地嗫喏道:“知遇之恩,不可不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像是要确定什么,又好似在怀疑什么。
“天权姨,哦,不,琉璃!”沈清帆走入内殿,看着坐于左上方的露出真实面貌的琉璃(前天权长老),手上转着竹簪脸上笑意盈盈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讥讽。“清帆,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琉璃起身行于沈清帆身前无奈的道。沈清帆倏尔一笑,回道:“怎么?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么?”
“清帆,你该知道”琉璃见此正欲说什么,却被沈清帆打断,“知道什么?知道你孤寡一人之时是我沈氏收留的你,还是知道你成为众矢之的之时是我沈氏庇佑的你,亦或是你为了那温背叛我沈氏却依旧受我沈氏长老之尊?”沈清帆似笑似讽的一字一句的问道,又将手上的竹簪递于琉璃,“这是先祖允诺于你的,如今也没什么用了,便还于你,从此以后,你于我沈氏再无任何瓜葛。”
琉璃接过竹簪,眼中透出几分忧伤,素手摩擦着簪身,低语:“楼兰,我错了吗?不,我没错,我没有错!”说着才看向沈清帆恳求道:“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清帆,你能不能做我娘家人,就这一次,就一次,我盼这一天盼了好多好多年,还好,还好他回来了,我们终于,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在一起了。”
琉璃激动的拉住沈清帆的袖口,泪水夺眶而出,沈清帆看着她泣泪成珠,笑道:“你还是别哭了,若是被人发现,你和那温又该是”说着又叹道,“只此一次,算是全了你我姨侄情谊。”便见琉璃泪水还在眼眶中,却笑容灿烂,“好,清帆,谢谢你,谢谢!”
沈清帆应琉璃的请求,着玄色鲛绡,边角处为绯色,朱红色发带将他一头银丝束于脑后,腰间佩一蓝紫色鳞甲所做的鳞佩,刚出房门,便见远处一人匆匆赶来,那人着绯色衣衫,腰束墨色腰封,墨发亦被朱红色发带绑住束于脑后,待人走近,才笑容灿烂的道:“阿瑶!”“清帆哥~”孟瑶见着沈清帆亦又惊又喜的道,“清帆哥莫不是温夫人的娘家人?”
“如你所想,正是在下,”沈清帆语气轻快的道,并抬手揉揉孟瑶的头,孟瑶也蹭蹭他的手,“清帆哥怎么会?”“没什么,不过是当全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不过,你要记住,一定要好生护着自己,不许让自己陷于危险之地,明白吗?”孟瑶抬起头看着沈清帆放纵中带着担忧的神色,腼腆一笑,“知道了,”随即又问道,“温晁?”“自己人,你做你的事,他做他的事,无碍的,”沈清帆凑在孟瑶耳旁低语。
沈清帆呼出的热气喷洒于孟瑶耳畔,惹的孟瑶耳垂微红,二人相视一笑,其中真意不足为外人道也。
“吉时已到,乐起!迎新人~”从殿内至殿外温氏排于柱旁之人,一人接一声的朗声道,便见那宽敞的大道上,沈清帆和孟瑶一人一边行于前方,身后一丈远处便是温若寒携着琉璃满面春光乐乐呵呵的走着,转头相视之时眼中的情谊令众人生不出破坏之意,亦容不下他人。
魏无羡和蓝忘机着温氏外袍并肩站在下方,俊朗的面容,配上大红色的衣袍,猛一看去竟也般配的紧。
待温若寒和琉璃站于高台之上,温若寒看着下方的众人,紧紧握住琉璃白皙的素手,朗声笑道:“小璃儿,你看,我对你的承诺做到了,以后,没人能阻止你我,这一次,我要你陪着我,陪我坐上这仙督之位,掌仙家之权,无人敢反抗我,无人能反抗我!”琉璃看着眼前这个样貌虽与从前不同,性格却一般无二的自己的爱人,笑着点点头,“好,陪着你。”
二人身后的沈清帆,孟瑶四目相对,便又回归本职,只是孟瑶眼中是运筹帷幄,势在必得。而沈清帆眼中却含着几分可惜之意。高台之下,魏无羡碰碰蓝忘机的肩悄声问道:“喂,蓝湛,你看,清帆哥那身衣服真是好看,还有那个是孟瑶吧,怎么也在上边啊?”蓝忘机侧过身,冰冷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魏无羡,半晌才道:“嗯,自有其道理。”
“嘿,蓝湛你这人还不是太死板吗,看那边那几个人可是把人从头到尾损了个遍,自己没什么本事不分是非就知道嘴碎,”魏无羡努努嘴看向左后方道,见蓝忘机又不搭理自己了,便乘机和沈弘杉闲聊几句。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天地为证!”
主婚人宣告着婚词,礼成后,温若寒便一把抱起琉璃,笑呵呵的离席,留下温旭,温晁主持接下来的秩序。温旭看着温若寒的背影,不由勾起一抹冷笑,转头看向温晁的眼神柔和了不少,握紧手中的酒杯,随即灿然一笑,吩咐家仆招待仙门众人。温晁则没身没形的躺在王灵娇怀里时不时吃上一口美人递来的吃食,丝毫不在乎其余众人鄙夷的眼神。
暗处一抹黑影一闪而过,沈清帆看见嘴角一勾,附于孟瑶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便快步离去,鲛绡随风而动,缥缈灵动。正欲追上沈清帆的几人被孟瑶拦住,却也因此被拉着问了许多问题,饶是孟瑶八面玲珑,亦有几分苦不堪言,暗想着“清帆哥,您可给我留了个烂摊子,太难了!”
“飒,”那黑影原是一黑衣男子,只见他倚着一块巨石对着沈清帆道。沈清帆看着他,笑容越发诡异的道:“羌笛,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飒,你这身鲛绡很不错,是琉璃给的吧,腰间挂着的鳞甲佩,还有那腰带上的珠子,是琉璃眼泪所化吧,这可是修炼的好东西啊,她竟舍得,”羌笛摸摸腰间的墨刀,笑意盈盈的道。
“呵~答非所问,你莫不是在此间世界呆久了,生了怜悯之心,温旭那事,我不与你追究,”沈清帆摩擦着左手食指上若有似无的玉戒,语气阴郁冷漠的道,“不过,以后你若再敢插手,后果我想你可能并不想知道~”羌笛感受到身边深深的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
“可什么可,你莫不是忘了你这血肉之躯是谁给你的,名字是谁送于你的,我既可给你,亦可收回,与其做些无用之事,倒不如乘着这短短的日子,好好在这个世界好好玩玩,该离开时离开便是,”沈清帆宛若对情人呢喏低语,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在小世界中来去自如,为什么要选择我?”羌笛怀疑的问道,便见沈清帆低低的笑出了声,“哈哈哈,为什么?大概~是无聊吧!况且我的确可以来去自如,不过却有几分麻烦,而你,是一张通行证,有你在天道就不会太过关注我,一劳永逸,何乐而不为呢?”
羌笛沉默不已,见此沈清帆又道:“好好去外面玩玩吧,这里的事,你若再敢插手,别怪我不客气,你应当明白,我既能截住你,同样的,也可以截住成千上万个如你一般的系统~”说着便转身离去。
羌笛摸着墨刀的手紧了紧,看了眼沈清帆的背影,便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离去,另一边的沈清帆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优哉游哉的行走在路上,拿出一瓶桃花酒,一饮一酌,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桃花香。
“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
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
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
其死后,化为云雨,升腾于天,落降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