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觉非开心地说:“你可醒了,真是急死我了。”
云深努力地笑了笑,却说不出话来。
宁觉非身边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微笑着说:“你别着急了,先给国师喂点汤水吧。”
“哦,对对。”宁觉非似乎变成了毛头小伙子,很听他的话,立刻出去吩咐人端参汤来。
云深询问地看着这位陌生人。他温和地道:“我叫凌子寒,是觉非的大哥,从另一个世界过来。”
云深有些惊讶,随即释然,眼中有了欣慰的神情,心里很为宁觉非感到高兴。
凌子寒笑着说:“我来看看觉非,知道他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云深微微点了点头。
宁觉非一掀帘子,兴冲冲地端了一小碗参汤进来,小心翼翼地喂给云深喝,然后才高兴地介绍道:“云深,这是我大哥,他过来看我的。”
有汤水润了嗓子,云深能发出声音了,便微弱地叫了一声“大哥”。
“哎。”凌子寒答应着,替他掖了掖被角,关切地道,“你多歇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用心急。”
“是啊。”宁觉非立刻附和,“你别急,很快就会好的。”
“嗯,我不急。”云深微笑着说,“大哥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我和觉非就要成亲了,大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宁觉非清楚凌子寒的工作有多忙,只得劝道:“大哥在那边挺忙的,有许多事要办,不能久呆,以后他会常来看我们的。”
“是啊。”凌子寒点头,“你们大概什么时候成亲?我到时候争取过来。”
“正月二十八。”宁觉非高兴地说,“凌大哥,你真能来?”
“我尽量争取。”凌子寒的声音很温和,态度很婉转,“不过,今天我过来的那个地方不能有任何变动,不然可能我就过不来了。”
“我去交代。”宁觉非猛地起身,急匆匆地出去,叫来云汀,“你马上调人来,将前院严密封锁,任何人不能接近大树周围十丈之内,违者立刻拿下,严惩不贷。”
“是。”云汀见他神情凝重,不敢怠慢,抱拳领命,便飞奔而去。
很快,那里的人与东西便全部被清空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宁觉非听到云汀的回报后,对他的办事速度很满意。
凌子寒不去过问宁觉非处理公事,只是坐在床头边,闲闲地与云深轻声拉家常。
“我有两个儿子,是双胞胎,淘气得一塌糊涂,弄不好连我们家的房子都会被他们拆了。”他絮絮地说,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我还有个女儿,才三岁,很可爱,又聪明,性情又好,我和她爹都很喜欢她。”
云深听出来了,忍不住问:“你们也是……”
凌子寒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是啊,我的伴侣也是男性。在我们那里,同性结婚与异性结婚一样,都是合法的。”
“哦。”云深若有所思,“我想,我们也应该将这一条加进律法中。”
“那样很好。”凌子寒赞许地道,“同性之间的感情也是很美好的,应该得到尊重。”
“对。”云深同意。
这时,澹台牧大步走进来,先笑着对凌子寒点头致意,然后才关切地对云深道:“听说你醒过来了,朕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
凌子寒笑着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向后退了两步,让开位置。
澹台牧却没有鲁莽地直接挡到他面前去,而是站在一旁,笑着说:“云深,这位觉非的大哥在他们那个世界的身份是太子,很尊贵的。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如果不是他,现在会怎样,实在难以预料。太子殿下及时出现,以一人之力在一瞬间击倒三个挟持你和淡悠然的敌人,一举制住淳于宏,这才能够尽早救出你,没有酿成大患。”
云深大感诧异,本能地想要起身,却没有一点力气,挣了一下便只得放弃,却累得急促喘息,却仍然挣扎着说:“大哥……不,太子殿下,谢谢您,谢谢。”
“忽然这么客气,那不是生分了吗?”凌子寒微笑。他没想到宁觉非是这样介绍自己的身份的,此时自然不能分辨,便谦和地说,“我这个太子其实没什么大用的,你还是跟着觉非叫我大哥吧。”
澹台牧豪爽地笑道:“对,云深,从觉非那儿论起来,你确实该叫太子殿下为大哥。”
“是,那我就不拘礼仪了。”云深从善如流,立刻改口,“大哥。”
凌子寒愉快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澹台牧,“陛下,可不可以别叫我太子殿下?我听着有些不习惯。”
“哦?”澹台牧有些好奇,“那在你们的世界,别人都怎么称呼你?”
凌子寒温和地说:“一般人都叫我凌先生,亲朋好友就叫子寒。”
澹台牧觉得难以置信,难道那边是一个如此没有等级观念的世界吗?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便道:“那我也叫你子寒吧。云深和觉非都是我的兄弟,你既是他们的大哥,咱们自然也是兄弟。”
“对。”凌子寒笑着点头。
他们说得其乐融融,宁觉非一进来便感觉到了,不由得很是高兴。看着凌子寒,他这才想起过去所在的那个世界,忽然问道:“凌大哥,如果两边时间同步的话,你们那边应该过了元旦了吧?”
“对,今天是元月四号。”凌子寒走上前去,轻轻拥住他,在他耳边说,“觉非,新年快乐。”
宁觉非心里一热,眼圈不由得红了,抬手回抱住他,低低地道:“大哥,新年快乐。”
《小鬼,小鬼》
看着凌子寒在树下消失,宁觉非心里感觉热乎乎的,特别踏实。
御医禀报说云深伤势较重,外面过于寒冷,实是不宜挪动,澹台牧立刻下旨,淳于宏劫持并重伤国师,罪大恶极,于即日起废为庶人,交刑部审谳,其家眷均关入刑部大牢,一一甄别,家仆奴婢藉没入官,原理王府撤销,拨给宁觉非居住,原国师府重新恢复旧观,着工部制订两府翻修计划呈报御览,年后开工。
第二天,理王府的牌匾便摘下,挂上了新做的金字大匾“敕造鹰王府”。府中的旧人全部清空,江从鸾拨了家人过来侍候,同时指挥婢仆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现在,宁觉非对这里的感觉完全不同了。它是他与前世所处世界联接的地方,今世的情侣、朋友和前世的兄弟、亲人都在陪伴着他,这让他觉得特别温暖,特别快乐。
那棵大树旁本来是待客的正厅,可他别开生面,改成了两人的正房,并要求重新起个超大的院墙,把那棵树方圆一丈的地方全部围进来。工匠们虽觉奇怪,但仍然按照他的意思改建。
等到工程结束,可以住人,已是腊月二十七。
云深的伤好了一些,已经可以起床走几步了,宁觉非便把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改建好的正房休养。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家什、卧具,云深不由得笑着摇头,“那我们的新房怎么办?”
“就用这间吧,好吗?”宁觉非温柔地说,“那边还是继续开工,我们以后可以两边换着住。”
“嗯,也好。”云深开心地点了点头。[!--empirenews.page--]
“快过年了,我让他们布置一下,添点喜气。”宁觉非笑道,“你也不要心急,趁这功夫好好休息,养一养身子。”
“好。”云深叹了口气,“急也急不来的。”
“是啊。”宁觉非安慰他,“朝中没什么大事,临淄防务由豹王负责,澹台将军和荆将军全力协助,早已安排得妥妥当当。宫里宫外、皇城外城我都看过了,应该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那就好。”云深放了心。
过了两天,便是除夕,整个临淄城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鹰王府中也是欢天喜地,人人笑容满面。
按照惯例,宁觉非一早便吩咐江从鸾,又去国师府关照了总管,给府里的所有下人发了内容丰厚的红包,让所有人都喜不自禁,走路都轻快得多。
晚上吃年夜饭,宁觉非、云深、江从鸾、淡家三兄弟和那日松围坐在桌边,大家都很高兴。
外面爆竹响成一片,烟花满天飞舞,他们吃完饭,便出房在廊檐下站着,看府里仆人的孩子们在雪地上笑闹着放烟花点爆竹。
那日松看了一会儿,宁觉非便对他说:“你也去玩吧。”
那日松却摇了摇头。宁觉非知道他的心理疾患仍然彻底痊愈,就带着他走出去,跟他一起点燃爆竹,放起烟花。
云深披着重裘,倚着廊柱,开心地笑着,看着雪地里的爱人。
将近子时,淡家三兄弟都告辞离去,宁觉非担心云深的身体,便拉着他去睡了。
第二天,宁觉非懒得地睡了个懒觉,直到巳时二刻才醒来。看了看身边仍在熟睡的云深,他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出去梳洗毕,就悄悄出了房。
略略活动了一下,他便慢慢踱到大树下,仰头看着宽大的树冠。叶子已经落尽,高高伸向蓝灰色天空的枝桠仿佛一幅静物油画,有种苍凉的美。
他正在出神,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咝咝”声,然后是“噼噼啪啪”的声音。他微微一怔,猛地明白过来,立刻向后退了两步,把位置让出来。
很快,空中出现一道微光,然后一个人便出现在雪地上。
他是个男孩子,穿着天蓝色的毛衣和牛仔裤、球鞋,清秀的脸上满是灵气,乌黑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便看见了宁觉非。他打量了几秒钟,马上欢笑着扑了过去,“宁叔叔,宁叔叔。”
宁觉非笑着伸手将他接住,一眼便看出来,这孩子长得简直与凌子寒一模一样。
少年欢呼雀跃,“宁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知道我们要来吗?”
“是啊。”宁觉非顺口开着玩笑,“你爸爸给我捎过信,说你们可能会来。”
明明是调侃,可那孩子的脸上顿时显出迟疑不定的神色,喃喃自语,“难道老爸连我们心里想什么都算得出来?”
宁觉非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这孩子对他父亲是奉若神明,随便什么荒诞的事,只要发生在他父亲身上,他就不敢不信。想着,他不便揭穿自己是信口胡说的,便转移话题,问道:“你叫什么?”
“凌遥。”他马上便活泼起来,“逍遥的遥,我是弟弟。”
宁觉非点头,“哦,那你哥哥呢?”
“在后面,他要操作机器,把远航和小旭传过来,他最后才来。”凌遥随口说着,转头看向他刚才站着的地方。
宁觉非心头大震,“远航?”
“对啊。”凌遥笑眯眯地说,“他想你得不得了,我们就带他来了。”
正说着,又有一个少年出现在雪地里。
凌遥欢喜地跳了起来,连连招手,“远航,远航,快过来,你老爸在这里。”
少年转头看过来,只见他浓眉大眼,鼻梁挺直,下颌方正,生得英气勃勃。瞧着宁觉非,他呆在那里不动,乌黑的圆眼睛里渐渐浮现泪光。
宁觉非有些手足无措,明明看他跟自己前世时长得很像,名字也是自己取的,却就是不敢贸然想认,只能试探着问:“你是远航?”
那孩子一听他的声音就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叫了一声“爸爸”,便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宁觉非俯身拥住他,不由得泪盈于睫,沉沉地道:“儿子。”
父子俩紧紧拥抱,再也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紧接着陆续出现的两个孩子便无人理会,只有最先来的凌遥上去招呼他们,摆手让他们别出声,不要打扰了宁远航与他父亲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