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寒一边开枪一边淡淡地说:“柳中队,你现在还有闲心管这些,我真是佩服你。”
虽然情势紧急,柳涌却并不紧张。他手中的枪一直没停,脸上满是微笑,在射击的间隙里说:“现在这是硬碰硬的事了,我们只能固守待援,那就不需要动很多脑筋了。我们不如一边杀敌一边聊天,也放松放松。凌副,你在国安部的时候是做什么的?”
凌子寒冷静地打出两个点射,这才轻声说:“我是督查局的,基本上算是办公室人员吧。”
柳涌不是很清楚督查局这种单位,不过从名字上也能够大致推断:“纪律检查部门?”
“对。”凌子寒的声音一直很平淡。“或许做别的我不行,可至少能做到铁面无私,勿枉勿纵。”
柳涌点了点头,对他也就不再怀疑,只是庆幸他居然有这样的枪法,不但不是累赘,反而成了强助。
过了一会儿,只见沙漠中有一小队人骑着马,飞奔而来。
凌子寒立刻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尖锐的恨意和杀机。他迅速对柳涌说:“依明到了。”
此时,敌方施行的全频带阻塞干扰仍在继续,敌人和他们的通信系统都无法使用。柳涌下令:“放狼烟。”
一个小队长马上从身上掏出一个金属罐往地上一放,随即按动罐旁的按钮。
罐盖弹开,自罐里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笔直地直冲霄汉,久久不散,确实很像古时的狼烟。
依明显然也知道他们是在给大队发信号,但实在舍不得这个可以诛杀凌子寒的良机。他并没有撤退,而是命令所有人立即发起全面进攻。
战况十分激烈。
这个土台颇为陡峭,离地约有两百多米。上百名恐怖分子艰难地往上攀爬,而担任掩护的恐怖分子则端着步枪和冲锋枪在下面向上猛烈扫射。
“银狼”中队的战士们毫不畏惧,巧妙地利用墙垛做掩护,往下扫射,或投掷手雷。往上攀来的敌人大部分中弹,滚了下去,但战士们也在不断中弹倒下,防线渐渐稀疏起来。
柳涌十分冷静,根据敌人的攻击情况指挥战士们变换位置,互相掩护,阻击继续往上攻来的敌人。
凌子寒换了一支突击步枪,朝下打着点发,实在是又准又狠。
他是惟一穿军装而不是迷彩的人,下面的恐怖分子已经看清了他所处的方位,不但调集了大批人手专攻他这一处,而且仅剩的几枚火箭弹也全都向他这边射来。
凌子寒听着空中尖厉的啸声,知道不好,猛地扑向柳涌,打算掩护住他。谁知柳涌的反应也同样敏捷,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比他更大。他一把掀翻凌子寒,随即扑到他身上。
连续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他们身边响起,被炸得飞溅的土块沙粒扑打着凌子寒的脸,令他几乎窒息。
柳涌震了几下,随即软倒在他的身上。凌子寒的心一沉,连忙小心翼翼地将他翻过去,迅速起身检查他的伤势。
十分俊朗帅气的“银狼”此时成了一个血人,凌子寒一看便知道,他已经没救了。他紧紧握着柳涌的手,痛惜地看着他:“柳中队,你……有什么话,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办到。”
柳涌的脸色变得惨白,但嘴角却噙着一丝宽慰的笑。他轻声说:“凌副,我……求你……一件事……”
“你说吧。”凌子寒将头俯到他的嘴边,仔细倾听。
柳涌此时灵台清明,忽然明白了凌子寒的身份。他的声音很微弱,却十分诚恳:“凌副……你……是来……调查……林大……的吧……我……以生命……和荣誉……向你……起誓……林大……从来没有……下过令……我们也……从来……没有……向平民……开过……枪……”
凌子寒立刻说道:“我相信你。”
柳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字地说:“凌副……答应我……”
“你说。”凌子寒毫不犹豫。
柳涌极轻极轻地道:“一定要……活着……保住……林大……保住……你……”
凌子寒微微一震,随即抬起头来,郑重地向他保证:“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林大的,你放心吧。”
柳涌微笑着看了他片刻,欣慰地闭上眼睛。
凌子寒热泪盈眶。
过去,从来都是他为了保护别人而出生入死,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为了保护他而牺牲。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一直倍感疲惫的内心桎梏尽去,愤怒的火焰熊熊熊燃起,将他凉凉的血液烧至沸腾。他脱下军服,轻轻盖上柳涌的脸,随后猛地抓起狙击步枪,开始寻找依明。
他沿着残垣断壁不断地游动着,目光如炬,灼灼地盯视着下面的敌人。
墙边倒着不少战士,“银狼”中队已经所剩无几了。
情势已十分危急,凌子寒却镇定如恒,冷静地指挥着剩下的战士移动到不同的位置,组成交叉火力,遏制敌人进攻的势头。
终于,他感觉到了依明所在的方位,于是隐身墙后,举起狙击步枪,从瞄准镜里往外观察着。
依明在整个进攻队形之外。他隐在一个沙丘后,只露出了左肩和左胸的一部分。
凌子寒瞄准了他,打算等他露头,再给他致命一击。
周围枪声密集。“银狼”中队的战士仍然在用冲锋枪、突击步枪向敌人猛烈扫射,偶尔向人群中投掷手雷,不断有断肢残体在爆炸的冲击波中飞散开。
那些恐怖分子听到上面的枪声明显稀疏了,更加兴奋,大叫着“活捉凌子寒”,不要命地往上冲。
凌子寒无法再等下去,于是连连扣动扳机。
依明左侧的肩头、锁骨、胸部上侧连连中弹,更有一发子弹从他左颈的动脉处擦过,差点要了他的命。几处伤口血流如注,他立刻仰面倒了下去。
凌子寒调转枪口,冷冷地瞄着下面的敌人,一枪一个。他的心里十分平静,和“银狼”中队仅余的十来个队员一样,只求杀敌,已不存生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