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们少年时的邻居,那些曾经把做蛋糕剩下的边角余料免费送给他们裹腹的大叔大婶,那些曾经一起打工的同事,甚至那些曾经与他们起过冲突的小混混,现在有很多都已不在人世了。战乱、疾病、饥荒,让很多人失去了生命,幸存者往往也选择离开这里,到其他相对比较和平富裕的国家去生活。
时至今日,阿布已经与他们全都失去了联系。
提诺斯专心听着,也嗟叹不已。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车队便进入宏伟的将军府,阿布热情地邀请两人下车,一起走进大门。
仍然只有海因茨一个人等在这里,一见提诺斯出现,他马上伸开双臂,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连声说:“哦,提诺斯,提诺斯,我亲爱的老朋友,终于又见到你了。”
提诺斯冷眼看着他过来,却并没有拒绝他的拥抱。等他抱了一下,提诺斯便拍了拍他的背,淡淡地道:“好久没见,看到你没怎么变,我很高兴。”
“变了,老了。”海因茨与卫天宇握了握手,便笑容可掬地揽着提诺斯的肩,亲热地走到客厅里,与他并肩坐到宽大的长沙发上。
卫天宇便坐到对面,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提诺斯看了一眼海因茨,平淡地问:“安蒂诺呢?”
“马上就到。”海因茨轻描淡写地笑道。“那个人呢?”
“带着呢,就在外面。”提诺斯看向落地长窗外。
海因茨也转头看过去。
热带的阳光下,大片草坪绿如翡翠,非常美丽。在草坪中间,有着用彩色石子铺成的小道,现在上面站了不少人,都是荷枪实弹的军人。再过去是停车场,能够看到有人抱着一个人下了车,而不少人端着枪护卫在他周围。那里离将军府的围墙比较近,离沙滩更近,他们便站在那里不动,显然在等这边的命令。
海因茨看了一会儿,忽然看向卫天宇,似笑非笑地问:“那孩子怎么样?挺有味道的吧?”
“嗯,他很沉默,有点忧郁,比较特别。”卫天宇无所谓地斜倚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形,语调变得有些诗意地夸张。“啊,少年维特的烦恼。”
海因茨忍不住大笑起来,对提诺斯说:“你这个表弟很有意思,我很喜欢他。”
“是啊,他总是这么招人喜欢。”提诺斯微笑颌首。“他的心里没有阴影,所以才会这么阳光,特别可爱。”
“这几年都是他陪着你?”海因茨与他闲话家常。
“是啊。”提诺斯也不紧不慢。“如果没有他,我是熬不过来的。这些年,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可因为有了他,我一直觉得很快乐。”说着,他想起了覃如水那俊秀的容颜,为自己治疗时表现出的关怀与担忧,还有那些过去的点点滴滴,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海因茨自然以为他是为对面的人而感到欢愉,对他们的关系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神情有些奇异,看了卫天宇一眼,闲闲地问:“有孩子了吗?”
“还没有。”提诺斯一副坦荡的模样,满脸诚实地说。“准备把这单生意做了就要。”
“哦。”海因茨愉快地点头。“那太好了,我也打算要孩子,计划是两个。”
“不错啊。”提诺斯理所当然地问。“是和安蒂诺吗?”
“不。”海因茨微笑。“这十年来,我好好地理了理和安蒂诺之间的关系,发现我们其实只是兄弟,我另有所爱。他用了十年时间,锲而不舍,甘冒千难万险,亲自把我救出来,这份情意非常难得,我很珍惜。”
“那当然。”提诺斯立刻同意。“患难之交最难得,也最应该珍惜。”
两人一直东拉西扯,似乎海因茨在等待着什么,而提诺斯全都明白,大家心照不宣,却都绝口不提。
卫天宇好整以暇,接过阿布递过来的雪茄,慢悠悠地吸着,与这位黑人将军闲聊着这里的天气、物产、风俗,然后天南海北,侃侃而谈,以表示自己为了“生意”,已经走遍了全世界。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海因茨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笑着对提诺斯说:“安蒂诺到了,我们开始交易吧。”
第八部 金色功勋 35
海因茨的话音刚落,客厅的另外一侧门边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里的人。他面无表情,远远地看着坐在那里的四个人。
提诺斯转头看着他,眼神也变得很冷,半晌没说话。
卫天宇的手里捏着雪茄,脸上有一些好奇,看向那个处于暗影里的人。
阿布热情地站起身来,似乎打算迎上前去。
海因茨叫住了他:“阿布将军,不必客气,安蒂诺不喜欢与人多说话,就让他在那里向提诺斯道歉吧。”
阿布便停住脚步,笑着点了点头。
安蒂诺的目光投向提诺斯,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淡地说:“莫尔纳尔先生,我为当年的那件事向你道歉,对不起。”
当他一出现,凌子寒便从卫天宇传回来的即时信息里看到了。他仰头看着大屏幕,凝视着那个令他痛恨到刻骨铭心的人,突然神情有异,眼中一凝,立刻发了五个字过去。
卫天宇感到手表的振动,便垂目看了一下表的屏幕上出现的几个字“这人是假的”,随即若无其事地抬起眼睛,闲闲地问:“阿诺,这位就是安蒂诺先生吗?”
提诺斯反应敏捷,听他的语气有异,立刻警觉,淡淡地道:“我老眼昏花了,他又离那么远,实在看不清楚。”
卫天宇悠闲地吸了一口雪茄,微笑着说:“安蒂诺先生,既然你是诚心来道歉的,那就请走近一点,面对面地说出你的歉意吧。”
“难道这不是面对面?”那人的态度冷漠,有些微的不耐烦,表演得很到位。“你们的条件里并没有规定我与他的距离必须有多远。”
“是啊,这是我们的疏忽,因为阿诺太信任海因茨先生了,而我当然相信阿诺的判断,就没有再提更多的条件。”卫天宇笑容可掬地点头,彬彬有礼地说。“当然,如果你真是安蒂诺先生本人,我也就不计较这个了。我们进入那个人所在的密室里时,把里面能拿走的东西都带上了,后来我发现,好像里面还有安蒂诺先生的一些生物资料。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核对一下这位安蒂诺先生的真实性。可以吗?”
这话却不是无的放矢,空穴来风,安蒂诺在十年的幽禁生活中曾多次生病,接受过童阅和其他相关医生的治疗,六四三医院有他的生物资料是很正常的事情。
海因茨微一挑眉,微笑着说:“看来,阿默德先生是不相信我了。提诺斯,你呢?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