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阅看着硬撑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凌子寒,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真是太固执了。说实话,你做原来的那种工作我都是不赞成的,可你居然还来部队。你如果是做做文职,我也不反对,谁知你竟然会来这种特种部队?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你爸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呢?等他回来,我倒要好好问问他。”
凌子寒听着他的念叨,心里感觉十分舒服。从小到大,他还真没听过长辈的唠叨,小时候,听雷鸿飞、龙潜和张海洋他们抱怨“家里的老头子老太太”实在太罗嗦,心里还是有些羡慕的,没想到自己现在也能享受这种唠叨了。他好脾气地笑着,低声说:“爸,我这条命是你帮我捡回来的,我怎么会不想要?你也别跟我爸发火,他也不想的。可是,我们既然是在工作,总要服从命令,对吧?你不也一样吗?”
自从童阅和凌毅正式结婚,凌子寒就很自然地叫他“爸”,这一直让他很开心,凌毅也一样。现在他都病成这样了,却还是这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实在是让童阅心疼得不行。看着凌子寒脸上淡淡的笑意,他轻叹着摇了摇头:“你啊,唉,总之,我警告你,如果再出现一次这种情况,我就一定直接把你带回北京,坚决不会让你出院,就算是你爸下命令也不行,明白了吗?”
“是,长官。”凌子寒笑着立正,向他敬了个军礼。
他已经把病号服换下,穿上了中校军服,虽然显得很瘦弱,可仍然站得笔直。这身军装把他衬得英气勃勃,比以前在北京时看着要好多了。童阅看着他,脸上浮现出愉快的微笑。也许凌毅是对的,让他在军队里工作,虽然累,却比以前有精神了。
想着,他微笑着握住凌子寒的手,陪他往医院外面走,温和地说:“你坚持要回去,我当然只有支持,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一定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凌子寒轻笑着点头。“你放心吧。”
“没有守在你身边一直看着你,我怎么能放心呢?”童阅又叹气。“可是,我也知道不可能守着你的。天宇跟着你爸出访了,我一直联络不到他,他要是知道你这情况,还不得心疼死?你不为你自己,不为我和你爸,就看天宇这几年的感情份上,你也该多保重你自己。”
“好,我知道了。其实我真的没什么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凌子寒笑着转头看他。“爸,我答应你,一定会按时吃药打针,并且一有空就回家去看你和爸爸,还有天宇。”
这是三年来凌子寒第一次向他保证会按时服药,也是第一次主动说一有空就回家看望他们,童阅顿感喜出望外,不由得连连点头:“好好好。”
凌子寒走出大楼,便坐上了前来接他的越野车,直接回了野狼大队的营地。
整个大队的各个分队正在各自训练,看凌子寒回来了,很多人都停了手,频频往那边张望。
凌子寒仍然显得很虚弱,但他还是硬撑着下了车,稳稳地走着。
林靖倒是很喜欢他的这种硬气,大步迎上去,笑着握住他的手:“凌副,欢迎回来。其实,你身体还是没养好,应该按专家的建议,好好回去静养。”
凌子寒洒脱地微笑道:“总不能静养一辈子吧?”
林靖也就笑着点了点头。
凌子寒坚持归队的行动让野狼大队的队员们大受鼓舞。这也意味着他们与闪电突击队的争夺取得了胜利。一时间,人人笑逐颜开,纷纷跑到军官公寓去看望自己的副大队长。
凌子寒半躺在床上,对他们微笑着,心情也好了很多。
林靖叫他好好休养,不必再参加每天的训练。凌子寒也不坚持,只是安静地呆在一旁,偶尔看队员们训练,大部分时间则都在宿舍里休息。
这期间,雷鸿飞给他打过几次电话来,关心地询问他的身体,问他“狼窝里的那些家伙们”有没有再让他吃苦头。凌子寒总是微笑着肯定地回答,一切都很好。雷鸿飞这才放了心,不过总会语重心长地关照他:“要爱惜自己的尸体……”常常让凌子寒忍不住露出笑意。
林靖最近一直很关注他的情况,每每看到他老是一个人呆在宿舍里不出来,便要想起童阅说他“比较自闭”的话来,于是指示几个部下,有空就拉他出去逛逛。
骆千秋和卢少华都有点不以为然,柳涌和周启明却大为起劲,居然安排起旅游项目来,带着凌子寒出去,到天山去看天池。凌子寒没有意见,倒也显得颇有兴致。
这时,天池的水面上已经结有薄冰,岸边有零零星星的白雪。空气冷洌而清新,使人精神一振。在天池的映衬下,满是积雪的博格达峰显得更加气势恢宏,沉默地矗立在湛蓝的天穹下。
柳涌和周启明带了相机来,但凌子寒拒绝进入他们的镜头。他温和地说:“我从不照相。我一向认为大自然是最美的,如果掺杂了人进去,就大煞风景了。”
柳涌和周启明倒是很理解他的想法,于是笑了笑,便收起了相机。
旅游旺季已经过去,现在游人已经不多,这里显得很清静。凌子寒很喜欢这样宁静的气氛。在冷冽的空气里,山、水和树、草都如凝固了一般,让人觉得仿佛穿行在图画之中。
柳涌和周启明充满活力,一个劲地带着凌子寒往山顶上走。凌子寒倒也不拒绝,遂跟着他们进入林中的小径,上到山头,眺望了一会儿博格达峰,然后再慢悠悠地下来。
第五部 紫色野性 26
一路上,凌子寒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开口向他们询问。他的暗中调查已经遍及野狼大队的战士,大部分分队长也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查问过了,现在,只有中队长他一个也没问及。
看了看表,已经是傍晚,他微笑着说:“我们是不是该吃饭了?今天我请客吧。”
柳涌立刻哈哈笑:“好啊,那咱们就好好宰宰凌副。”
凌子寒笑道:“欢迎。”
周启明瞧了瞧天色,与柳涌商量着:“就在山脚下吃吧,叫他们宰只小羊。”
柳涌摇头:“一整只羊咱们哪儿吃得完?而且凌副又只吃素。”
“就要半只好了。”周启明胸有成竹。
柳涌耸了耸肩:“他们会同意吗?”
周启明满不在乎:“跟他们好好说说,应该可以的吧?”
柳涌便笑着点头:“嗯,实在不行,就整只都叫他烤了,带回去给他们。”
“行。”周启明说着,和他们一起上了越野车,便往山下开去。
柳涌对凌子寒说:“凌副,我们到山脚下哈萨克人的帐篷里吃饭吧,让他们宰一只小羊。我们知道你不吃荤,可以再让他们弄点山上的野菜来,很香的。”
凌子寒点了点头:“好,你们看着办吧,我没意见。”
汽车顺着山间公路迅速驶到了山脚。这是两山之间的谷地,公路边有一片草坪,上面支着一些哈萨克人的帐篷,草坪另一边是条小河,河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雪水,寒冷而清澈,很干净。[!--empirenews.page--]
他们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往帐篷走去。
立刻有年轻的哈萨克姑娘迎上来,热情地用生硬的汉语招呼他们。柳涌和周启明不会说哈萨克语,但这种语言属于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与其他属于突厥语族的语言相当接近,譬如维吾尔语。他们两人便用维吾尔语跟她打招呼,开两句有分寸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