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每次出差都是出去秘密调查,或者奉命考察某一级别的干部。
而这一次,由他亲自出马的行动就是典型的“清理门户”。
他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原是国安部的一位副局长,名叫陈豫。他主管后勤采购,却暗中侵吞了五百多万公款,又在采购过程中接受供应商贿赂,以次充好,购进劣质设备,因而导致两名特工在行动中丧生。督查局刚开始展开调查,他便抢先逃了。
此事极为恶劣,国安部动用了几乎所有的情报网,很快便查到消息,得知他躲在与中国没有建立外交关系的洪都拉斯。凌子寒遂率一组猎手,亲赴中美洲,经过周密的侦察和部署,终于将此人秘密擒获,押送回国。
陈豫从落网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保持沉默,凌子寒也不跟他说话,其他人就更不会说了。
一路上,凌子寒除了简明扼要地发布命令外,一个字也不多说,显得十分冷漠。
那六个年轻人是第二批猎手中的一组,他们这一批共有二十个人,分成了三组,这是第一次与凌子寒共事,在他的指挥下行动,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心服口服。
陈豫看着窗外掠过的白云,忽然说道:“我没想到,你原来并不是外面传说的那种人。”
凌子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豫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没想到凌大公子并不是绣花枕头。凌主席和你为什么要隐瞒?难道你就是传说中最神秘的猎人?”
凌子寒冷冷地盯着他,淡淡地道:“我也没想到,陈局竟然敢做那样的事情。你真以为自己跑得掉?”
陈豫也就不在身份问题上纠缠,闻言苦笑了一下:“存个侥幸之心吧。”
凌子寒冷淡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不只是一句成语。”
“我知道。”陈豫又转头看向窗外。“一失足成千古恨,等出了事再后悔,已经晚了。”
凌子寒看着他,平静地说:“你贪污受贿,全都因为你儿子挪用公款炒股赔了,你替他填窟窿。如果你当初劝他自首,情况不会这么糟。你与你的老婆儿子分开逃,以为用自己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他们就能逃过一劫?”
陈豫猛地看过来,紧张地问:“他们……怎么样了?”
“你儿子触犯刑律,自有警方抓他。他已经被捕了。”凌子寒冷冷地道。“他没你这么有经验,虽然你替他安排好了逃跑线路,可他执行起来时却破绽百出,还没出境就落网了。你既然不好好教他做人,就应该认真教他如何逃亡。”
陈豫苦笑起来:“你何必挖苦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恨从小到大都溺爱他,结果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凌子寒也就不再多说,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当他们飞临北京时,已是华灯初上,一片灯火的海洋扑入眼帘。不用凌子寒发布命令,舱里的人便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飞机没有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而是飞到南苑机场降落。督查局的几辆车已经等在这里,几名全副武装的国安特警跟着督查局的一位处长登上飞机,将陈豫押了下去。
凌子寒与那个处长握了握手,客气地寒暄了两句。他骨子里透出的冷漠拒对方于千里之外,那位处长公事在身,也不想与他多说什么,道了声“辛苦”便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他看了看眼前的六个年轻人,淡淡地说:“干得不错。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到部里去接受评估。”
他说的“部”是特别情报部,也就是说,这个小组从现在起不再归他领导,那六个年轻人全部立正,组长诚恳地说:“凌局,这次行动让我们学到了很多东西,谢谢你。”
凌子寒温和地点了点头:“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是。”六个人齐声回答,却都没动。他们在等他先下去。
凌子寒自然也明白,便提起旁边的一个小旅行袋,稳稳地走了出去。
第五部 紫色野性 2
那几辆督查局的车已经开走了。夜色中,舷梯下还有一辆小车,车旁站着卫天宇,一看到他出来,便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远远地看不太清,凌子寒仍然能感觉到他笑容中的温暖。
他一走下去,卫天宇便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旅行袋,关切地问:“累了吧?”
凌子寒“嗯”了一声,低低地道:“有点。”
这时的卫天宇已经是信息情报局副局长,还不时被技侦科技局请去帮忙,也真是日理万机,非常忙碌。不过,在凌子寒面前,他看上去永远都是轻松写意的,仿佛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最近三年来,凌子寒一直在身体的病痛和灵魂的黑暗中默默挣扎,而卫天宇的呵护总会让他稍稍觉得好过一些,帮助他在崩溃的边缘挺过来。
他一走下飞机,卫天宇便注意到他眉目之间的疲惫,立刻轻轻拥抱了他一下,随即打开车门让他坐进去,然后开车上了四环,往回龙观疾驰。
凌子寒沉默地靠着椅背,很快就睡着了。
快到家时,童阅给他打来电话,关心地问:“接到人了?他怎么样?”
卫天宇偏头看了看。车窗外不时掠过的路灯扫进来,能看出凌子寒的脸依然瘦削苍白。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那样,看上去不太好。他刚飞了十多个小时,一定很累。”
“那是肯定的,他现在的身体……”童阅慨叹。“你明天带他来医院检查吧。”
“好。”卫天宇也是长叹一声。“明天上午吧,我带他来。”
童阅挂上电话,看向一旁的凌毅,轻轻摇了摇头:“子寒这种身体,你们居然还让他做这样的工作,实在太不应该了。不说别的,单是如此万里奔波,只怕就让他元气大伤。”
凌毅正在看国际新闻,听了他的话,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是别人,我会毫不犹豫地要他退休,给他安排新的身份,让他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子寒还这么年轻,又是这样的状况,就算我让他退休,他又能去哪里?回来当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还是一辈子住在医院里?”
童阅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可以只做办公室工作嘛。”
凌毅本来一直盯着电视屏幕,这时转向他,冷静地说:“小阅,子寒的工作经验对我们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他的介入可以使我们许多优秀的人员不再遭受无谓的牺牲。况且,你也明白一个人升职的工作程序,如果没有征得他本人的同意,我们不会强行命令他接受这份工作的。”
童阅自然知道这是经凌子寒本人同意后才调的职。想起凌子寒现在的身体状况,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些检查后的各种数据。沉吟片刻,他冷静下来,温和地说:“子寒的神经系统有了极大的变化,尤其是中枢神经,在正常的树突之外又生出了许多新的网状结构,我们认为这会使他获得不同常人的特殊能力。但他每次来检查时都不肯配合我们的询问,因此我们看不出这种变化对他所造成的影响,你能察觉出来吗?”[!--empirenews.page--]
凌毅专心地想了想,缓缓地道:“我看过他指挥过的下属提交的报告,里面说他好像能够未卜先知,尤其是在敌人的攻击之前,他能够准确地预见到,并提前给以回应。这使我们避免了许多重大的人员伤亡,并且在一些极不可能的情况下取得了成功。不过,这似乎说明不了什么。他经过长期的训练,有着多年来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能做到这一点也并不出奇。或许他比一般的行动人员要优秀许多,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