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60

凌子寒微微一笑:“是啊,确实很美。”

雷鸿飞嘿嘿笑着,热心地说:“下次跟你一起去。”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凌子寒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的眉毛动上一根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他这架势放在别人眼前,说不定就叫兄弟情深,但是看在他眼里,也就是做贼心虚四个字。

“好啊。”他痛快地答应着,却并不接话,也没有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犯不着跟他做戏,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雷鸿飞抓了抓头,似乎心里一团乱麻,有点理不出头绪。

以前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凌子寒都会主动帮他分析,替他梳理清楚。这一次,他却只是起身过去,为自己倒了杯热水,再回来坐着,沉默地抱着杯子,等水凉了一些,再浅浅地喝上一口。

这种情况真是诡异到了极点,在他们二十余年的友情中是从所未有的。

从凌子寒生下来第一天,雷鸿飞就被父母抱着去医院看他。那时候他才两岁,便一口咬定这个小小婴儿是自己的亲弟弟。以后两个人一直亲如兄弟,直到十八年后成为亲密无间的情人。雷鸿飞从那时候起便认为自己跟这个标致的爱人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谁知道仅仅只过去六年,便已物是人非。

雷鸿飞想了半天,低头看着地,喃喃地说:“最近我认识了几个朋友……都是文化圈的……”

“哦,那很好啊。”凌子寒大概也想起了过去的那些时光,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也就接了他的话,让他好下台。

雷鸿飞果然轻松起来,兴致勃勃地对他笑着:“其实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也别有一番滋味。”

凌子寒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譬如什么?”

雷鸿飞有些犹豫,还是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出来:“譬如女人。”

凌子寒点了点头,淡淡地问道:“感觉如何?”

“还行吧。”雷鸿飞搔了搔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子寒,我不是故意的。上星期我们在新疆,大家一高兴,结果喝醉了,就……当然,我也不是推卸责任了,既然事情发生了,我也不能说大家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所以……子寒,你不会怪我吧?我想,我们是一生的交情,永远也打不散的,那个……那个……”

凌子寒看着他那有点孩子气的模样,有点感慨。这个人在生活上永远是这么粗线条,让人都没办法认真跟他生气。不过,只怕也就是自己这样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才能无条件地全面包容他吧?却不知道他跟那个看上去十分前卫的女孩是否能够长久。不过,那都跟自己无关了。

第三部 红色勇气 42

凌子寒正在出神,雷鸿飞觉得自己已经翻过了这道坎,终于还是勇敢地面对他,把话说了出来。现在看他反应平静,似乎并没有生他的气,顿时放下了心中大石,嘴上也就少了把门的,习惯性地对着他开始胡说八道:“哎,子寒,其实你也可以试试啦。我们还年轻,很多东西都没有尝试过,也挺遗憾的。”

凌子寒微微一耸肩,微笑着说:“那你现在不觉得遗憾了,是吧?”

“也不是。”雷鸿飞似乎有些困惑。“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可又不知道为什么。”

凌子寒微微一笑。他们在一起六年,这个比他还大着三岁的人其实在感情上仍然是个孩子,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爱。他大概以为他们两人这么久的情感不过是习惯吧。可凌子寒现在已经不想再说这事了,他抬头看了看窗外,淡淡地道:“天气好像开始热了吧?”

“嗯,有点。”雷鸿飞见他忽然改说天气,一时摸不着头脑,却也赶紧随声附和。

凌子寒在心里苦笑。他们这二十多年来,何曾有一天这么讲过话?他温和地问:“有烟吗?”

“啊?哦,有。”雷鸿飞立刻掏出烟盒来,递给他一支,顺手也给了自己一支,然后拿出打火机来,给他和自己点燃。

凌子寒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伸指夹住烟,长长地吐出了白色的烟雾。他的姿势十分熟练,却显得很优雅。

雷鸿飞略有些诧异:“以前从来没看你抽过烟。”

“嗯,很少抽。”凌子寒一手捧着水杯,一手拿着烟,显得十分悠闲,神情间却仍然很淡。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抽烟,半晌,雷鸿飞才说:“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的,一会儿就得归队了。”

“好。”凌子寒点了点头,将烟头揿进茶几上的烟缸里。

雷鸿飞看了看表,也将烟头扔了,随即站起身来:“那我就走了。”

“嗯。”凌子寒客气地将他送到门口。

雷鸿飞看着他虽然消瘦却仍然非常标致的脸,看着他平静地泛着温润光芒的眼睛,忽然心潮澎湃,难以克制,伸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激动的话冲口而出:“子寒,无论怎样,你都是我最爱的兄弟。从你出生的那一天起,我就这样认定了,你是我一生的兄弟。”

凌子寒的神情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抬手搂住了雷鸿飞的腰,轻声说:“好,一生是兄弟。”

雷鸿飞的心这才定了下来,满脸喜悦地松开他,转身出了门。凌子寒一直把他送到电梯前,陪着他等到电梯上来,看着他进去,笑着与自己挥手,然后电梯门关上,往下行去,这才转身回了家。

屋里重又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伴着春天的气息,有点惆怅的意味。凌子寒来到阳台上,放眼看向城区的水泥森林,脸上露出了疲倦的神色。

从五岁到现在,他似乎一直都在紧张地忙碌,从训练到后来开始执行任务,从身到心都高度紧张。十八岁以后,每次假期都会与雷鸿飞相聚,那是一个永远热闹无比的人,一个人闹出来的动静比得上千军万马,有他在,小小的家里总是暖洋洋的。他会迫不及待地抱住他,亲吻他,与他激烈纠缠,直到不得不告别的那一刻。在凌子寒这二十四年的生命中,安静的生活几乎是奢侈品。然而,现在家里很安静,正宜休养身心,可他却忽然觉得难以忍耐。万籁俱寂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心底的最深处,有一根尖针正在不断地戳刺,让他感觉很疼很疼。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想忍过去,就像过去无数次受伤时那样,咬着牙忍着,总会好起来,总会过去的。可是,这两种伤好像不一样,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疼痛,让他感觉有点难熬。

他抿着唇,凝神看着远方,看着满世界泼洒着的明媚阳光,突然转头回房,换了外出的便装,然后走了出去。

他的车在地下车库里已经放了差不多两年多了,现在也没心情去检修,他没有去开车,而是直接走出了小区大门。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迎面看见来了一辆空的出租车,他便招了招手。

车子立刻掉了个头,停在他身边。

他坐到后座上,一时也想不起要去哪里,便道:“往哪儿开都成,随便转转吧。”[!--empirenews.page--]

司机有些诧异,还是发动了车向前开。北京的出租车司机出了名的能侃,这时见他似乎百无聊赖又似乎有些郁闷,便滔滔不绝地说开了。

凌子寒看着窗外的街景,偶尔“哦”一声,算是应和了司机的话,神情间一直都很平静冷淡。

等到把国内外的大事小情聊完,司机开车七转八转的,已经转到了奥运村附近,这时忽然想起,便热情地说:“先生,为了庆祝建国百年,奥运花园在搞春季花展,里面到处都是花,很漂亮,也很热闹,要不,您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