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65

  火场里已是一片狼籍,十余间民宅都在燃烧,有许多人从湖里舀出水来,端到这里来灭火,还有人奋力冲进火场,救人救物,不少妇女和孩子都在痛哭,还有些烧伤的人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宁觉非冲到这里,马上分派人手:“你们,疏散百姓,你们,找家什弄水来灭火,你们几个,跟我上房,云扬,你到那边去,我在这边,断火路。”

  所有军人都大声应道“是”,随即分头奔去做事了。

  云扬忍不住劝道:“元帅,那里太危险,我们去就行了,你在这边指挥。”

  “少废话。”宁觉非喝道,身形已如箭离弦,窜了出去。

  他飞奔到紧挨着火民宅的房前,双腿用里一蹬,便高高越起,伸手搭住屋檐,使力一收,人便窜上了屋顶。

  他高声叫道:“下面的人躲开。”那些百姓正在群龙无首,听到有人发令,便自然而然地遵照执行,立刻便退后一段距离,都仰头看着他。

  宁觉非手脚并用,飞快地将顶上的小青瓦揭开,然后抽出鹰刀,飞快地连续劈出。本是削铁如泥的刀用来砍木头,自是势如破竹,一刀便断。他将屋梁劈掉一部分,再砍断门栓,窗栓,随即抬腿踹出。

  一部分砖墙轰然倒下,与着火的房屋之间出现了一个宽约三尺的空地。火苗往这边飘落,却没有了引火的媒介,不能在波及那边的一长串民宅。

  宁觉非跳下屋顶,高声问道:“火里还有人没救出来吗?”

  “有。”几个妇女扑过来跪到他面前,歇斯底里地哭叫着。“里面有孩子……孩子……还有老人……”

  宁觉非问她们:“在哪一间房?”

  有妇女转身指向附近的一处房屋。那里的火势已冲上房顶,里面的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宁觉非从旁边一个人手中抢过一盆水,兜头照着自己泼下来,然后便冲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的一些士兵全都担忧地大叫:“元帅,别进去,危险。”

  大火已经封门,宁觉非从窗户直扑进去,高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轰轰的燃烧声和噼噼啪啪的火头爆炸声中,宁觉非似乎听到了微弱的哭声,他躲避着不时掉下来的屋瓦和烧着的木头,循声摸索着走过去。

  床上,有两人伏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们身下却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

  宁觉非摸了摸两人的颈动脉,感觉不到丝毫搏动,显然已经气绝身亡。他小心翼翼地将两人的遗体翻过去,便看到了下面正有一个两、三岁的男孩,正哭得声嘶力竭。他将孩子抱起,躬身护住,返身便冲了出去。

  火焰舔上了他的身体,让他感到剧烈的疼痛和灼烫,但他一步未停,飞腿踹开一面火势较小的砖墙,从洞里窜了出去。

  云扬已经断掉了另一边的火路,听人说元帅窜进火中救人,不由得大惊失色,立刻赶了过来,劈手夺过一盆水,守在屋外。

  宁觉非从房间里冲出来,衣服上有着小小的火苗在闪烁。云扬立刻将水泼了过去,将他身上的活全部熄灭。

  宁觉非抱着的孩子是背部被淋到水,顿时觉得一阵清凉,便哭得没那么厉害了。

  几个妇人一拥而上,从他手中接过孩子,连声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麟儿没事。”

  有个年轻女子看向宁觉非,焦灼地说:“我爹娘也在里面……”

  宁觉非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们都去世了。”

  那女子一怔,眼泪便泉涌而出。

  宁觉非对她说:“两位老人用身体护住了孩子,这才救了孩子的性命。”

  那女子连连点头,终于泣不成声。

  宁觉非无暇安慰她,立刻抬头观察现场的情况。

  之前就已经着火的房屋都烧得差不多了,基本上不再有熄灭的可能。旁边的飞花塔也已坍塌,只剩下一堆面目全非的灰烬,正在冒着浓重的黑烟。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令人几欲窒息。

  这时,负责城防的禁卫军赶了过来,被宁觉非指挥着去帮助灭火,救护伤者。一些相关的官员也来观察看情形,见宁觉非也在,变过来见礼,宁觉非没时间与他们客套,只略微点头,胡乱拱了拱手,便四处巡视,随时处理突法情况。

  云深被察觉情况不对的云海叫醒,见宁觉非不在府中,立刻骑马飞奔出去。当他赶到现场时,火已经熄灭大半了。

  宁觉非出来时不及梳头束发,只胡乱扎了一下,现在,乌黑的一头长发被火燎去大半,现在只及肩头,发梢焦干,随风飞扬。他的衣服也被火烧出许多破洞,双手烫了几个小小的水泡,钻心地疼,幸好脸上没落下什么伤,只是被烫得发红,现在已渐渐平息。

  云深找到他时,他正站在那里,累得直喘粗气,却一刻不停地忙碌着。他指挥着官兵们做事,吩咐派人找来的大夫救治伤者,要官员去慰问死者家属,然后和大檀琛商议查案事宜。

  这把火起得太可疑了,从大檀琛拥有的飞花楼烧起,迅速蔓延,很可能是有人故意纵火。

  大檀琛完全赞同他的意见,其下属有不少人便是作为普通百姓,一直混迹于城中,时刻注意缉捕奸细或叛党,此刻,他们也都在那些百姓当中穿梭,不引人注目地进行查探。

  云深下马,挤进混乱的人群,问了好几个人,才看到宁觉非。他披散着头发,衣衫破烂,却丝毫不见狼狈,脸上满是专注的神情,却更显俊美。云深见他安然无恙,心下稍定,立刻快步走到他面前,急促地问:“觉非,这里怎么样?”

  宁觉非疲惫地抬手,将垂下的乱发别到耳后,轻声道:“情况不太好,民宅烧毁了十一间,受灾的百姓有七户,目前能证实已经死亡的有九人,重伤五人,轻伤十六人,损失的钱物尚未统计,估计不在少数。飞花楼完全毁掉,里面的财物一件都没能抢出,伙计死了两人,其他人及时逃出,只受了轻伤。大致就是这样,详细情形可能要等天亮后才能清楚知晓。”

  云深点了点头,看向他身旁的大檀琛:“起因是什么?有眉目吗?”

  大檀琛微微摇头:“事起仓促,目前没有丝毫头绪,只大致可以判定,是有人故意纵火。但究竟是私人恩怨,还是叛党所为,现在并不清楚。我会加紧查探,尽快抓住纵火者,查清事情始末。”

  “嗯。”云深看了看到处都在冒烟的废墟,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大檀琛。“那个我们从西武带回的少年,你审出了什么没有?”

  “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大檀琛叹了口气。“根据我们查探到的一些情况,他们很可能属于一个新成立的叛党组织兴南会。这次派往西武的刺杀小队都应该只是基层的会众,并不知道太多事情。那个少年很明显是被人当枪使了,血气方刚,宁死不屈,勇气可嘉,可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只认为刺杀宁元帅是为国除奸,为民除害,虽死无憾。我们反复用过许多手段,都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empirenews.page--]

  云深点了点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