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56

  宁觉非恍若不觉,只是策马前行。

  他们在这里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出发,似这般晓行夜宿,一路看尽当地官员的谄媚笑脸,很快便到达临淄。

  澹台经纬恢复了太子装束,澹台牧也在此前发出圣旨,着太子亲迎天下兵马大元帅宁觉非回朝。

  在临淄城外的欢迎仪式十分隆重,让宁觉非皱起了眉头,他习惯了隐伏于众人的视线背后,最讨厌引人注目。

  云深低低地劝解,“忍耐一下好吗?必得以这样一个方式昭告天下,那些居心叵测的流言才会不攻自破。”

  宁觉非便即明白,只得从大局出发,勉强忍住心里的不耐烦。

  澹台经纬一脸肃然,在文武官员的夹道迎接下,与宁觉非并辔走进城中。

  城中万人空巷,都来看这位曾经率大军包围临淄,却没有伤及城中一草一木的仁义将军。

  宁觉非没有元帅官服,只身着云深替他准备的绣有鹰纹的便装,看上去英姿勃发,俊美绝伦,他挺直了腰,骑在烈火背上,稳稳地踏上官道,走进皇城。

  他是钦许可以宫中骑马、殿前带刀的,可他并不如此行事,行至宫门前,便翻身下马,解下鹰刀,这才跟在澹台经纬身后走进去。

  云深穿着典雅的便服,左臂没再用布条吊着,从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他不要别人知道他受过伤,免得让那些反叛分子受到鼓舞,又生事端。

  澹台牧坐在正殿的龙椅上,接受了臣子们的参拜,然后叫他们“免礼”,笑着表达了欣慰与嘉勉之意,便传旨赐宴。

  他端坐龙廷,高高在上,看不清楚脸色,可云深却能听出他宏亮的声音里有着一丝虚弱,显然中气不足,不免有些担忧,不过,既然他们都回来了,澹台牧心结当已解开,让名医好好用药,再休养数日,应能痊愈。

  一晚上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宁觉非实在不喜欢这种场面,又惦记着澹台牧的病,便向澹台经纬使了个眼色。

  澹台经纬心领神会,本来也担心自己父皇的身体,便悄悄划到总监太监,向他吩咐了几句。

  等到一曲舞罢,那位太监总管大声宣道:“宴罢,恭送皇上。”

  澹台牧硬撑着,正笑眯眯地看着宁觉非和云深,听到身旁忽然冒出这么一嗓子,不由得微微一怔。

  所有人都起身行礼,齐声道:“恭送皇上。”

  澹台牧便顺势站起来,转身离开。

  没有他宣召,云深和宁觉非也不能去后宫看他,便随着大臣鱼贯而出。

  宁觉非在临淄尚无自己的府邸,云深自然而然地将他带回了国师府。

  这是原来淳于朝的府邸,宁觉非一次也没来过,自然不认识,淳于朝是原南楚正宫皇后的儿子,这府邸占地广阔,修建的规格相当高,虽然夜色早已降临,园子里却灯火通明,大部分景物和园子的轮廓都能清楚看见。宁觉非一路行来,觉得里面的景色和建筑布局有点像小型的北京颐和园,感觉很亲切。

  云深是反复询问过大檀琛后才选了这里做为自己的府邸,澹台牧自然很明白他的意思,便将醇王淳于朝请来,以礼相待,要将他搬到原来为皇太后颐养天年而建的慈恩宫。淳于朝当即表示不给新朝添麻烦,愿意搬到大哥淳于乾的府上去住,澹台牧思量着,他们兄弟聚在一起,更便于监管,也不怕他们弄鬼,就同意了。待淳于朝带着家人搬出后,云深将这里稍加整修,便住了进来。

  此时,他暗暗注意宁觉非的神情,见他并没有流露出厌恶或冷淡的模样,反而隐隐有着愉快的笑意,心里顿时一宽,知道自己做对了。

第28章

  宁觉非这次带回来很多人,云深吩咐了府里的总管云海,先安排房间让他们住下,再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妥善安置。

  等到安顿下来,夜已深,宁觉非和云深回到卧房,都感觉有些疲倦,匆匆洗了个澡,便睡下了。

  第二天,两人在清脆的鸟鸣中醒来,还来不及生出些温存的心思,大量的事务便如排山倒少般涌来。

  北蓟的朝会是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今天是不举行朝会的,皇上只召见几位重臣,当然包括宁觉非和云深。

  两人走进御书房,便见澹台牧斜倚在凉炕上,脸色灰白,瘦了许多。他硬撑着对大臣们笑了笑,声音有些微弱地说:“云深已经回来,迁都大典的事就由他全权负责。其他政务由你们商议着办,云深是国师,举凡与国策有关的事务都必得向他禀报。觉非,临淄治安、边境安全和全国军队的整编就交给你了……”接下来,他又交代了别的一些事,主要意思也不过是让云深了解情况,好接着把事情办下去。

  其他大臣都很了解云深的能力,对他心悦诚服,对皇帝的旨意全都接受,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凝神听完他的话,云深没有问题,便对旁边的大臣道:“你们无出去办事吧。”

  等那些大臣鱼贯退出,他又道:“御医呢?”

  一旁的太监躬身答道:“都在旁边候着。”

  “叫他们进来。”云深吩咐着,拿起澹台牧的手,仔细替他把脉。

  澹台牧放松下来,再也撑不住,便向后仰倒,躺在炕上,低低地道:“云深,觉非,幸亏你们回来了,不然朕真的会累死。”

  “陛下慎言。”云深微微皱眉。

  “好,不说死。”澹台牧愉快地笑了,“朕会累坏,这样说可以吧?”

  “你这病真是累出来的。”云深叹了口气,“真没想到,皇上一向体健,竟然会在短短煺月间累得病倒。”

  “是啊,事情太多太杂了,千头万绪,都没个靠得住又能干的人接手。”澹台牧长叹一声,沉默片刻,才道:“你们回来就好了,朕可以轻松一点,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嗯,幸得没有伤了元气。”云深有点欣慰,“皇上先好好歇息,不要再殚精竭虑了。”

  “我会的。”澹台牧高兴地说,“国家是大厦,你和觉非就是两根顶梁柱,只要你们在,朕便无忧矣。”

  “臣当尽力竭力,请皇上放心。”云深退后两步,示意进来的御医给澹台牧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