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战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烦心事也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事,就是修建市舶司了。
陈松带着李三娃来到了码头的工地上,码头上有差不多几百人在忙碌着,工棚到处都是。
夏杨的本事确实不错,这几百人的工地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没有任何混乱的地方。
夏杨和郑大胜带着一些衙役在工地上到处转着,监督工人施工。
郑大胜的眼睛很尖,很快发现了陈松。
“大人!”
郑大胜一路小跑,跑到陈松面前。
“大人,如今一切正常,进度尚可。”郑大胜一脸殷勤,脸上满是堆笑,“不知道大人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事情办的差不多了,陛下决定将江浙一带的商船调到这边来。
除此之外,陛下还调拨了十艘战船,用于海防。”陈松说道。
郑大胜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这都是大人的功劳,这都是大人的功劳。
要是没有大人,怎么可能会顺利?”
陈松看着郑大胜,眉头皱起,“行了,几天不见,别的本事没有,拍马屁的本事倒是见涨。”
“大人教训的是,大人教训的是。”郑大胜急忙回话。
陈松没再说什么,带着李三娃他们开始巡视工地。
工地很大,随处可见混合水泥的水泥堆。
因为没有搅拌机,所以搅拌水泥时就只能在地上搅拌。
将水泥和沙子以及碎石子堆放在一起,中间挖一个坑,倒上适量的水,然后开始搅拌。
明初的大环境摆在这里,工作虽然辛苦,但没有官员敢在丁夫的伙食上弄虚作假,所以这些丁夫精力倒也充沛。
这里主要是码头,现在地基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铺设水泥。
如果没有水泥的话,为了码头稳固,需要工人用石夯一下一下的将混合着糯米汁和红糖水的三合土锤实。
这样的工作不仅劳累,甚至还浪费钱财,工期也会变长。
现在有了水泥,工期大大缩短,工人们的活计也轻了很多。
夏杨带着几个工部的吏员在码头边上不停的巡视着,这里是重中之重,是以后船只停靠的地方,不盯紧点夏杨不放心。
陈松在周围转了一阵,朝着夏杨那里走去。
夏杨的心思全都在工地上,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陈松。
“这里怎么样了?”
陈松站在夏杨旁边,开口说道。
陈松的声音把夏杨吓了一个激灵,见是陈松后,夏杨解释道:“大人,这里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水泥已经差不多快要全部凝固,已经可以停靠船只了。”
“这个进度不错了,已经很不错了。”陈松点点头,“你觉得还要几个月,码头这里能彻底完工?”
夏杨看了看四周,说道:“大人,不好说。但肯定要比之前的工期短很多,这次下官要记录水泥的使用情况,回去之后,要将水泥的使用方法以及各种注意事项编写出来。”
夏杨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官位虽然不高,但责任心很强。
“也好,编写出来之后让我看看,到时候给你润色润色。”陈松笑道。
“多谢大人。”夏杨一脸高兴。
能由陈松这个发明人润色润色,里面的错误将会少上很多。
入夜,陈松一个人在金山县县衙的后院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月华似练,繁星满空。
陈松双手背在身后,思考着市舶司之事。
按照现在的速度,码头修建的差不多了,市舶司衙门的修建速度也不会慢多少,战船和商船也即将到位,也该将市舶司衙门的架子搭建起来。
市舶司衙门不可能只有陈松一人,该有的下官,属官都是必不可少的。
明朝的市舶司制度沿袭前元,主要管理海外诸国朝贡和贸易事务。
市舶司衙门设置提举一人,从五品,副提举二人,从六品,属下各种吏员。
市舶司提举要么特派,要么由按察使或者盐课提举司提举兼任。一般来说,市舶司属于布政司管辖。
也就是说,市舶司的税收大权掌握在地方上,掌握在布政司的手中。
“明朝的市舶司制度沿袭前朝,弊端太大,如果朝廷不能直接掌控,将有很大的隐患。
洪武朝时,可能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但洪武朝之后,就不敢保证了。”
陈松看着天上的月亮,回想着历史上明朝初期市舶司的规章制度。
“所以说,市舶司的制度必须要推倒重来。
市舶司如此重要,只有这么几个官员,根本就不行。
还有,市舶司不能由地方控制,这样会出问题的。”
想到这里,陈松走进了书房,取出一张巨大的宣纸,以后世的规章制度为模板,结合这个时代的背景特点,开始重新搭建市舶司制度。
夜深了,水汽在地面上流动。已经夜深人静,可陈松还没有睡觉。
制定一种新的规章制度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有后世的模板,但也要考虑这个时代的背景特点。
不考虑时代背景就将后世的制度拿出来,这不是推动历史进程,这是耍流氓。
后半夜,陈松完成了市舶司制度的大体框架,将大体结构完成。
若是将所有细节全部完成,还需要一段的时间。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陈松几乎每天都会到工地上转悠,查看工地的进度情况。
七月流火,但天气依旧炎热。
码头基本上已经完工,市舶司衙门也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细节。
幸亏水泥,不然也不会如此速度。
陈松站在码头上,看着远处的海面。
今天是商船到来的时间,这些商船对于陈松来说,非常重要。
在半个月前,陈松收到了来信,说这次一共有二十艘商船过来。
数量虽然不多,但已经很不错了。
陈松不奢求一口能吃个胖子,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陈松有信心将规模再次扩大。
海面上有白点出现,陈松站在码头的高台上,踮起脚尖,看向白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白点也越来越大。
一艘福船出现在陈松的视野当中。这艘福船体积巨大,在海面上劈波斩浪,朝着码头缓缓驶来。
福船又名福建船,最先出现于福建,故名福船。
福船是典型的海上运输船,不仅体积巨大,在海面上运行还异常平稳。
对福船稍加改造,就能改成战船。
明朝的水师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战船都是福船。
据说宝船就是以福船为蓝本进行修建的。
看着行驶过来的福船,陈松露出了笑容。
有船就能出海,出海就能赚钱。
当头的这艘福船是这些船只当中最大的船只,号称千料大船。
后世有研究表明,“一料”相当于0.33吨排水量,千料大船差不多有三百三十吨排水量。
这个排水量在后世可能不算什么的,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不错了。
在这艘福船后面,是一些较小的广船和沙船。
船只缓缓靠岸,依次停靠在码头。
为首的福船率先停靠,陈松站在码头上静静的看着。
福船挺稳,船老大和船上的水手走下福船,朝着陈松这边走来。
陈松穿着官服,再加上郑大胜他们簇拥着,所以船老大一眼就看到了陈松。
来到陈松面前,船老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小人叫杨昌,以前在泉州市舶司下面做事,是这次船队的管事。”
杨昌常年在海上跑生活,四十来岁的年纪,脸上满是沟壑,皮肤要比内陆的人粗糙很多。
下巴上的胡子稀稀疏疏,总是眯眯着眼。
海禁之后,泉州市舶司下面的那些海船一些被拆除,一些被扔在码头等腐朽。
杨昌很小就开始在海上讨生活,对大海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
禁海之后,杨昌几乎每个月都要去码头,看看那些无法在出航的海船。
很多时候,杨昌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每天浑浑噩噩,耕种着自己并不擅长的耕地,然后一天天的老去。
可谁知,前不久,一道圣旨送到了泉州,说朝廷要重新开办市舶司。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剂强心针一样,瞬间让杨昌兴奋起来。
可是,等弄清楚情况后,杨昌才知道,朝廷并没有打算重开泉州市舶司,而是在松江府开办。
因为松江府没有办过市舶司,没有海船,所以要将泉州市舶司的海船调过去,顺带招募一些水手。
知道实情后,杨昌没有退缩,直接报名。
因为经验丰富,再加上威望较高,所以被当地的官府任命为船队管事,带领着泉州的海船出发了。
“这些船只都是泉州过来的吗?”陈松指着正在停靠的海船,问道。
“不是,大人,这些海船中有一半是明州市舶司和广州市舶司的。”杨昌老老实实的回答。
“领头的这艘船是泉州市舶司的?”陈松问道。
听陈松说起领头的这艘福船,杨昌的脸上满是自豪,他转过身子,指着福船,解释道:“回大人,这艘福船乃是泉州市舶司最后一艘千料大船了。
这艘福船用料一千余,能拉数万斤货物……”
说着说着,杨昌的表情落寞了下来。
“以前,泉州市舶司的千料大船还有很多,可是禁海令之下,很多千料大船都被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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