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柔这一生,再也不会遇见第二个傅慎年。
再也不会了。
江茗柔问谢知书:“知书,什么是喜欢?”
江茗柔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从来没有人教她。
她在感情方面还是一片白纸的时候,却撞上了傅慎年如此偏执疯狂而宠溺的爱。
这是劫。
傅慎年这个男人。
让她惶恐,让她忌惮,让她后怕。
谢知书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喜欢就是,一见他,就笑;一见,你就笑。”
一见你,就笑。
江茗柔怔愣,傅慎年眼眸中零星的笑意,宛如星辰一般。
谢知书反应过来,她诧异加震惊的问:“茗柔宝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发完消息,她立马打了电话过来。
“喂?喂?宝贝,亲爱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仙女下凡尘了!开始食人间烟火了?”
谢知书这样大大咧咧,豪爽纯真的性格,真不像是出生书香世家。
江茗柔捏紧手机,她垂眸:“我好像……是有点喜欢他。”
谢知书忙问道:“宝贝,是谁啊?”
“傅慎年。”
谢知书不吭声了。
傅慎年的事情,谢知书听说了。
听说,是人没了。
谢知书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你在那,我过来陪你。”
她没问江茗柔怎么会喜欢她那个死对头,但她肯定很难过。
“知书,我想一个人静静。”
谢知书又缩回了床上:“好,我陪你说会话。”
“茗柔,你想哭就哭吧。”
“我不会笑你的。”
江茗柔抬头看着那张婚纱照,呢喃道:“知书,你说,不能在一起的人,上天为什么还要安排他们相遇。”
江傅两家,从来都是死对头,斗了这么多年了,两家家主对彼此的对手,都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谢知书抿唇,抱着膝盖告诉她:“并非每场相遇都会有结果,但每场相遇都会有意义,有些人的出现,会教你成长。”
“时间会淡忘一切的。”
江茗柔抿唇:“时间真的会淡忘很多人或事吗?”
谢知书:“时间不是解药但是时间里有解药。”
“记得向前看,别烂在过去。”
2021年9月10日。
傅家的葬礼如期举行。
时间从来不会说谎,一年四季从来都是如约而至。
秋天吹来的晚风,会与这年的遗憾平分。
人真的会怕什么来什么。
因为期待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傅慎年尸骨无存,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
江茗柔觉的,时间给予她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
以前怕坟,是因为那里面有鬼。
自从他躺在那里面,江茗柔才明白,原来小时候怕的鬼,是别人日思夜想都再也见不到的人。
沥沥淅淅的雨下着,傅家哭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掺和着白色的菊花。
江茗柔站在不远处的树木下,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
女人一身黑衣手执黑伞,眸光清冷的宛如侵入了一摊寒水,冰冷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风已经是秋天的味道,意难平,也该平了。
其实都会离开的,或早或晚罢了。
你想要最好,生活却总给你最痛。
江茗柔看了两眼,绝决而冰冷的转身离开了。
她依旧没掉一滴眼泪,冰冷的眼眸仿佛她这个没感情的人,像没有人情味的机器一样。
冰冷没有人烟味的房间,昏暗黝黑的房间中,亮着一盏心灯。
世人都说,入坟之日,给亲人点一盏心灯,埋藏在地下的人,在极乐世界不再孤冷,离苦终得乐。
江茗柔看着那盏灯,目光平淡如水,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她坐那,背脊挺直,眼睛注视着那盏灯,看着它一寸一寸的被火吞噬,暗淡的房间,开始坠落黑暗。
她依旧没掉一滴泪,甚至冷静的可怕。
那盏灯,就像他。
像救赎的光,又像坠落的灰,随着一切,坠落在了深渊之中。
这天晚上,江茗柔做了个梦。
梦里。
男人温热的唇,沿着女人的眉骨、双颊、耳廓、脖颈、一路向下,几乎如同教堂里虔诚的信徒一样朝拜神明,深深的,一寸一寸的,在她身上留下了他的气息和印记。
如亲吻臻宝一般,将她捧在手心里。
他抱着她,笑容温柔,嗓音清润低沉,能让人沉沦。
“江茗柔,好好活下去。”
“乖,不要怕,我会永远守护着你。”
“茗柔,别怕。”
总有一个人会,因为你是你,而走进你的梦里。
江茗柔一瞬间惊醒,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让她有些窒息。
她额头布满的细密的汗水,眼神有些迷茫和慌乱,心血在滴,心脏跳动的不规律。
她神情恍惚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没有人。
江茗柔低低的呢喃了一句:“他来过,我记得。”
他来过。
傅慎年来过。
江茗柔的手有些发颤,她翻身去拿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早上7:50,她的生物钟,乱了。
那串陌生的号码,消息还停留在那。
“夜色阑珊,我等你。”
江茗柔一直盯着这句话看,看着,看着,眼泪缓缓滑落,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我以为没那么喜欢的,但是分明感觉到了迟钝的强烈的痛感。
抓心挠肺,痛彻心扉,筋骨寸断一般,仿佛被蚂蚁一口一口地啃心脏。
有些人光是遇见,就已经是上上签了。
原来,她并没有从那场雨里走出来,是雨自己停了。
她坚硬的外壳,还是被他给敲碎了。
江茗柔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坚强和冷硬。
她是难过的。
很难过。
很难过……
此后,很多天,江茗柔再也梦不到他。
他就像是从她记忆里清楚了一般,再没有来过了。
因为傅慎年的事情,江老爷子第二天就把江茗柔叫了过去。
江老爷子有些失落的问:“丫头,傅家那小子,是不是真的没了?”
江茗柔一顿,淡淡的“嗯”了一声。
江老爷子握住她的手淡淡的叹息了一声:“那小子的魄力,只怕是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也怪你们没缘分。”
江茗柔笑道:“能相识一场,便已经是缘分了。”
江老爷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明天把那些东西还回去吧。”
“人都没了,占着那小子的东西,爷爷心里面也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