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体嵌入后,以它为中心向外延伸扩散出蓝色的流纹,带着一股子机械感,在流纹蛛网般蔓延至整面墙壁后,原本严丝合缝的墙面震颤,伴随着轰隆声从中间打开,露出一条隐藏的通路,保存完整的台阶向上延展,不知通往何处。
多面体在门开后还可以取下来,我试了一下,门扉并未合上,很有可能里面还有能用到它的地方。
真正步入那隐藏的房间后,我眼睛不受控制的亮了起来,手指抖如帕金森,没见过世面一般把手用力在裤子上蹭了蹭,颤抖地摸上房间正中的仪器上。
流浪者一言难尽地抱胸:“至于么?”
“至于啊!”我看着眼前落了一层灰尘的银色天象仪,恨不得抱上去亲一口:“这是我的论文啊!”
草神在上,这趟沙漠进得太值了,我的论文何止是有着落,有这台仪器在,我甚至可以就原本基础上深入剖析了。
等我终于把视线从天象仪上挪开,就再次被它后面占据一面墙的书柜迷花了眼。
智慧之国中,知识是最重要的财富,由于虚空终端在此前能够直接给予人知识,纸质书籍相对来说就很少见了。
更何况,这些可都是赤王时期保存下来的,距今五百多年的古籍。
我都不敢上手,生怕自己一个手抖伤到这些随时间变得脆弱的书本,激动地眼眶发酸,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人情绪一激动起来就不知道干什么好了,我满腔激情无处发泄,一把抓住流浪者的胳膊,在原地小幅度跳了起来:“好多书,好多书!天呐!!”
流浪者被我带得上半身小幅度晃了晃,翻了个白眼:“嗯嗯很多书,看你这么激动,难道有办法把它们带回去?”
对啊,书架上的书籍我连碰都不敢,更别提拿走了,房间中间的天象仪也是,鬼知道下面会不会连着什么线路,带走了还能不能用。
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我稍稍冷静下来,连忙翻出地图画标记。
我和莱依拉携带的食水足够在沙漠停留一周左右,算上路程耗费,研究这台天象仪充实论文的时间肯定是有的,剩下的书籍……我挑了两本比较结实的硬壳书抽出来看了眼,嗯,全是沙漠古文字。
不论什么时期的学术类书籍用词都很高深,需要时间解读,我对自己沙漠古语言文学造诣还是挺有数的,面前这要是讲赫曼努比斯如何在赤王带领下大杀四方的传说故事我可以半蒙半解读的在短时间里翻译翻译,但专业类……
我从未如此渴求过知论派学子的出现,哪怕是艾尔海森类的也行。
我自然而然的将手里两本较为抗造的书塞进了包裹里。
流浪者将我的动作尽收眼底,饶有兴致的开口:“我以为你会翻看后放回原位,等着教令院的人来接手。”
“除了准学者外,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哦。”我回以一笑,镇定自若道,“协会注册的冒险家,你见过冒险家面对眼前的宝箱无动于衷么?就算上交,我也得拿到合该属于自己的报酬后才行。”
流浪者掀唇:“油嘴滑舌。”
我就当作夸奖收下了。
恋恋不舍的摸了好几把那星象仪,我准备先去和莱依拉会合再回来研究,只是这样的话……
这场短暂愉快的同行旅途就该到终点了。
流浪者出去后挨个给那些佣兵脑壳补了一下让他们陷入更深的梦乡,牵着绳拖到外面,别说,隐藏房间的门还挺智能的,也不知道原理是什么,我们刚出去不一会儿,就轰隆隆地重新合上了,包括那凹槽都没了痕迹。
不过我试了试,它只是隐藏起来了,找对地方还是能按下去开启的,不过要大力一些才行,要不是流浪者见多识广笃定用力按没问题,我都怕那一下把砖按坏掉。
别的不说,到是能防止一些惧怕触动机关的盗墓贼来二次盗墓。
——嗯,我们不一样,作为准学者,我们进入的举动是要以学术的目光来看待的。
流浪者对我的话术嗤之以鼻:“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贴心的帮他更了解我一些:“我就是标准的二极管双标人。”
就比如我会狠狠唾弃犯罪者,但如果我身边的亲友做出什么有违俗世道德法律的事……我不仅不会谴责,还会无条件帮忙遮掩,或者处理尸体。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三观有点歪,但璃月那边有句俗话说得好,人有远近亲疏,况且我他们都是很理智的人,知道什么当作什么不该做。当他们决定站在世人对立面时必定是事出有因,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比起刨根问底或者分席割义,我更想无条件的去站在他们身后支持他们。
不过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毕竟我的亲友们……提纳里赛诺和艾尔海森都有职位,后两个还是在教令院的高职人员;卡维……算了吧,当初卡萨扎莱宫的事儿都没让他黑化,一个为理想纯洁至此的守序善良人,幻想他黑化不如幻想艾尔海森真的变成如他自述般的“柔弱的学术分子”。
——一拳打死三个人高马大雇佣兵的柔弱学术分子,我笑死。
莱依拉更不用说了,她能在高强度的繁重课程中坚持下来还没天天嚎着要炸教令院,心性可见一斑。
其实我们家最有可能出现上述状况的反而是大不了我几岁的柯莱。
她被赛诺从蒙德接回家时的状态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后来混熟了,柯莱也有同我说过她的过去,我听到一半就开始压着嗓子泪崩,等柯莱讲完后我们两个对着哭,哭得刚巡完林回来的提纳里以为家里闯进贼把我们吓到了,提着弓就闯了进来。
然后被我们两个打着哭嗝扑倒抱尾巴,最后还被迫留在我们房间一起睡。
也是从那天起,我主动提出要锻炼身体学习武艺,幻想着某一天能把那个叫博士的愚人众按在地上打,最好把他打得至冬女皇来了都不认识。
大概是看我半天没说话,流浪者冷不丁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我脱口而出:“把一个叫博士的愚人众徒手打成猪头。”
“……”
我悚然反应过来,等等,这种话是不是有点毁形象?虽然他见过我单手抡大剑的样子,但和我刚才的话一对比,都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凶残了吧?
他会不会觉得我太暴力了?
正担忧着,流浪者“噗嗤”笑了出来,肉眼可见的愉悦:“哈哈哈哈哈,这类话真是不管听几次都令人愉悦……真期待你的话成真的那一天!”
“……你和他也有仇么?”听别人这么说都笑成这样……比他之前飞在空中丢风刃打人时还开心的样子。
流浪者脸上挂着过于放肆的笑容,语气淡淡的:“血海深仇吧。”
我面无表情握紧拳头:“懂了,等我见到他那天会记得打完用留影机拍相片的,保证七窍流血而不致死。”
虽然我做不到这样精妙的控制,但提纳里可以啊!反正因为柯莱的事情,我们一家都想揍他的!
流浪者微笑:“就算打死也没事,他当年是被逐出教令院的,风纪官那里应该还有他的案底……而且弄死一个还有其他的,随便杀。”
“随便杀这个就有些……不过还有其他的是什么意思?”
流浪者简单为我科普了一下关于愚人众博士的切片生涯,我听完后大为震惊:“把自己做成不同年龄段的切片?!”
不需要博士的其他事迹,只这一点,我就能理解为什么他会被逐出教令院了。
要知道教令院同时是须弥的最高权力机构,被它驱逐相当于须弥雨林都待不下去了,除非你改头换面当个黑户。
能做到这一点,别的不说,博士必定在其他人身上做了无数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才能得到足够的数据,受害者只能用“不计其数”来形容,更别提从柯莱回忆来看,他曾经还收集关押无数孩子妄想让他们融合魔神残渣制造兵士……
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狂科学家啊。
我对博士本就处在低谷的好感值瞬间跌破地心。
啧,垃圾啊。
前方已经显出光亮,出口就在不远处了,我暂且跳过关于对那个疯狂科学家的吐槽言论,依依不舍地看向后面拖着一溜累赘的流浪者:“你之后会回到须弥城么?我还能见到你么?”
流浪者脚步一顿,在出口前几步时停下脚步,外界的光亮朦胧落在他身上,我似乎又看见刚清醒时见到的复杂眼神。
少了分无奈,多了分温和。
温和这个词似乎和他还挺不搭的,但我确实在那双眼中看到了这样的情绪。
“谁知道呢。”流浪者轻哼道,“说不定你多向你的草神祈祷祈祷,她就听见了呢。”
“别啊,草神大人一天天日理万机的……”我挠了挠脸颊,“如果我们再遇的话,我请你去兰巴德喝咖啡吧?就用这些材料卖的钱请你怎么样?”
“日理万机?”流浪者脸先是一黑,不到一秒就恢复了正常,“看情况吧。”
他左右挪动了下帽子,两条飘带跟着动了动,甩出弧线。
擦肩而过时,他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虽然咖啡也可以……还是茶吧,越苦越好。”
……
出口位于地图上标记的“活力之家”附近,出洞口时外面处于黄昏时分,我目送流浪者消失在层层岩壁间,掏出牌盒准备看看周围有没有标记。
我刚打开还没来得及看,前方一道急切的呼唤传了过来。
“提莉斯——!”
居然是用喊的……看来莱依拉是真的很着急了。
我牌盒都来不及收,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裹往那边跑:“莱依拉!”
少女卷曲的发尾随着驼兽奔跑的动作飞扬在空中,她从驼兽背上跳下来,扑进我的怀里。
“你没事,太好了……”
“抱歉,”我抱住她,一手搭在对方头顶,“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