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凡人,不足挂齿。”
十八才不信她的鬼话,心中越发警惕,她竟对WT了如指掌,这太可怕了。
“看来上次我的话,你还没有想明白。”
十八冷冷的盯着她:“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明镜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困惑的样子。
“我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她瞑目的答案。”
十八听的一头雾水,她是谁?什么答案?
少女望着天边云霞,神情有些难以言喻的落寞,十八冷硬的心弦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抿抿唇,问道:“那个她是谁?”
“朋友。”
“她死了吗?”
“是的。”
“怎么死的?”
少女勾了勾唇,笑容比天边的烟云还要淡。
“她为组织一生鞠躬尽瘁,却因价值散尽而被灭口,死无全尸,如果说这是属于杀手的宿命,那么你认命吗?”明镜定定的望着他,深邃的眼神仿若两汪幽潭,令人无所遁形。
十八愣了愣,眼神坚定的说道:“我不认命,我的命由我自己做主。”
明镜颔首微笑:“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十八大受震动,深深的看着她。
有些东西,点到即止。
“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但这一次,我们为自由而战。”明镜放下茶杯,“砰”轻轻的相撞声却仿佛惊雷炸响在十八耳畔。
“为自由而战。”他喃喃着,眼神逐渐从徘徊转为坚定,燃烧着熊熊大火。
作为杀手,是他无法选择的宿命,但这一次,他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韩素文站在玻璃门外敲了敲门,明镜点点头。
韩素文拉开门说道:“晚饭准备好了,这位……小弟弟怎么称呼。”
“我叫十八。”
韩素文笑道:“十八啊,快来吃饭吧。”
十八看了眼明镜,韩素文笑眯眯的说道:“小姐从不吃晚饭。”
十八被韩素文热情的拉了出去,韩素文贴心的关好门。
明尘看到十八双眼瞬间就亮了,“哇,哪里来的小哥哥,好帅啊。”
明尘立刻兴奋的冲了过去,“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十八有些招架不住,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我叫十八。”
“好奇怪的名字,不过我喜欢,嘿嘿,十八哥哥你快坐,文姨做饭可好吃了。”
明尘拉着十八紧挨着他坐下,明提白了她一眼,重色轻友的家伙。
十八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有些手足无措。
“十八哥哥,你快吃呀。”明尘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夹了一个大鸡腿到他碗里,“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十八咬了一口鸡腿,双眼瞬间就亮了,比快餐店里好吃多了。
他风卷残云般埋头吃了起来,对面明一捂嘴“咯咯”笑了起来,“十八哥哥吃饭像鸭子。”
韩素文嗔道:“一一,这样说哥哥不礼貌。”
明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十八哥哥,我不该这样说你。”
十八噎了噎,明尘倒了杯水递到他手边,心疼的说道:“十八哥哥,你以前从来没有吃过饱饭吗?”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十八“咕咚咕咚”灌水,嗓子舒服了这才看向明尘,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洋溢着天真热情的光芒。
“我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他说的一本正经,却逗笑了所有人。
韩素文说道:“看你瘦的,以前肯定吃了很多苦,以后阿姨给你做很多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
十八吃饱了,他放下筷子,看看明尘明提,以及坐在对面的明一和韩素文,厨房小盈在煲汤,她们可爱而热情,善良又友好,一点都不嫌弃他,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和烟火气。
不远处的露天阳台,天色渐暗,灯影摇曳中,映出少女孤独却挺直的剪影。
远离人间烟火,无悲亦无喜。
曾经,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甚至根本不知道什么才叫活着。
而这一刻,他真实的感觉到了活着的意义。
是味蕾被美食征服的快乐,是胃被食物填满的满足,是小姑娘一口一个十八哥哥,是对面的女人温柔又心疼的眼神……
曾经十三告诉他,WT就是我们的信仰,所谓信仰便是毕生的追求,为此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悔的执着。
他想反驳,却无言。
此地此刻他明白了,他的信仰,是自由。
——
夜色渐渐深了。
几个孩子都睡了,十八蹲在客厅收拾残局。
明尘一直缠着他玩拼图,极复杂的乐高积木他能在最短时间内拼好,惹来明尘连声尖叫,就连明提都对他刮目相看。
十八将积木一点一点收拾好,装到盒子里。
明镜从楼上走下来,十八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积木站了起来。
“跟我来吧。”
十八跟在明镜身后出了门。
电梯停在同楼层的十八楼,一层有两户,明镜走到西户,指纹解锁。
房子很大,粉刷了墙壁,却并未安置家具,客厅显得极大极空旷。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月色带来一缕幽光。
十八刚关好门,身后忽然劲风袭来,他立刻抬手格挡,对方手指捏住臂骨七寸,那指头仿若钢针,所过之处寸寸生疼,十八脸色微显狰狞,右手一招黑虎掏心,直逼对方命门,只见眼前白光一闪,犹如暗夜中盛开的白莲,从他头顶轻飘飘跃过,右脚勾住他伸过来的右手,另一只足尖点在他的心口,十八胸口气血翻涌,整个人犹如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到地上。
少女身姿轻盈的落地,白色裙袂轻舞飞扬,落于脚踝处,银色的莲花在月色下泛着潋滟的波光。
十八怔怔的望着,少女背后的落地窗外,一轮弯月半勾,立在月下的人,皎洁出尘,飘渺如仙。
“底子不错,速度欠佳,制敌绝招,唯快不破。”
“高手对决,一秒便是生死。”
十八爬起来,困惑的看着她:“如何才能练就这样的速度?”
“专注力。”明镜淡淡道:“子义燃烛危坐通晓;目不转睛;膝不移处。心无杂念,方达天人合一。”
十八似懂非懂的点头。
“想要练就专注力,每日早晚打坐冥想,释去一切介怀,念力放于当下,山崩地裂,亦不动如山。”
十八问道:“你刚才那一招纳臂,是如何做到的?”他手臂到现在毫无知觉,实在厉害。
“人体有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十四经穴分为五十二单穴、三百双穴、五十经外奇穴、共计七百二十个穴位,其中一百零八个要害穴,要害穴又分致命与不致命,软麻、昏眩、轻重四穴,四穴又分九穴,合起来为三十六个死穴。”
“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掌握奇经八脉,百汇要穴,便如蚍蜉撼大树,不费吹灰之力绝胜制敌。”
本是杀气满满的话,但从她的嘴中说出来,却如春风拂面,不疾不徐、温柔从容。
“你可以教我吗?”十八只在十三偷藏的武侠里见过,没想到真有这样的功夫。
明镜转身走到落地窗前:十八楼的风景独一无二。
“人世如这轮月亮,有盈便有缺,有得便有失,你拿什么与我交换?”
十八低头想了想,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很久后,他郑重的说道。
“我相信你是我的救赎。”
“为自由、为忠诚。”
“此言既出,驷马难追。”
皎洁的月光下,少女轻轻勾起唇角。
“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
去年沈老爷子七十高寿,沈舟低调的给过了。
让那些想巴结谄媚的人失望而归。
今年反而准备大张旗鼓大办一场,这跟沈舟平素的作风大相径庭,大家纷纷猜测沈舟这么做有什么意味。
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什么来,反倒给大家一个机会。
因此传出沈舟要在云梦山庄大办寿宴的消息后,江州满城人心浮动。
江州这些青年才俊,商界新贵,加起来都不如沈舟传奇。
身价无敌,儒雅温润,洁身自好、孝顺善良,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绝世好男人,曾经引得江州多少名媛淑女前仆后继,然而一年年过去,沈夫人的位置依旧空缺。
曾经为了沈舟已致封魔的刘家千金刘雅欣,也已经偃旗息鼓,前不久嫁了个小一轮的小保安,成了这半月以来满江州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年沈舟已经三十六岁的年纪,依旧是孑然一身,那些曾经有幻想的名媛们,也渐渐熄了心思,该谈恋爱谈恋爱,该结婚就结婚。
但是这次沈舟一改往日风格大办寿宴,灵敏的人已然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是沈舟想开了,想通过这次宴会选出理想的伴侣。
这下子江州彻底热闹起来了,各家美容沙龙人满为患,名媛们为即将到来的寿宴大作准备。
要说这次沈舟大手笔,江州大大小小有合作的没交情的,几乎都收到了请帖。
祝文韬看着文叔送上来的请帖,愣了一下。
“这是……沈舟的请帖?”
文叔回道:“是的先生,九月二十号,云梦山庄,沈老爷子七十一高寿。”
整不整零不零的,怎么忽然大办了?
祝文韬觉得有些蹊跷,“江州都谁家收到请帖了?”
文叔回道:“几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这一次沈先生是要大办,听说还请了戏班子,沈老爷子爱听戏,这是要唱三天大戏的节奏,也不知是什么讲究。”文叔也一头雾水。
林清忽然想到明镜,她问道:“明镜收到邀请了吗?”
文叔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祝文韬看了眼林清:“是因为明镜吗?”
林清板着脸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当父亲的,对自己女儿一点也不关心,连她住在哪里你都不知道。”
祝文韬叹了口气:“明镜那孩子有主意,我能怎么办,再说公司在她手里,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连你也看不起我了是不是?”
林清冷声道:“明镜那天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她那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阿清,我要怎么解释你才能相信我呢?之前是我归迷了心窍,我愿意用一生去弥补你,可现在是事关男人的尊严,你难道真想让满江州都嘲笑我祝文韬是个靠女儿养的废物吗?”
“难道你不是?”林清不屑的勾唇。
“在你做出那种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尊严可言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你活该。”
祝文韬眸光阴了阴,眼睁睁看着林清上楼。
“爸爸。”祝湘湘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柔声道:“你别生妈妈的气,之前你做的事情,对妈妈的伤害实在太大了,给她一段时间吧。”
祝文韬点点头:“湘湘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
“其实明镜的离开,对妈妈的打击才是最大的,我不明白,明镜怎么能对妈妈这么绝情呢,她可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啊,她的性格也不知遗传了谁,一点都不像我们祝家的人,难道是已经过世的爷爷吗?可是我没见过爷爷,爸爸您说呢?”
祝文韬望着祝湘湘好奇的眼神,皱了皱眉:“你爷爷脾气暴躁,她跟你爷爷一点也不像。”
“那就奇了怪了,其实明镜刚回来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她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她长的太漂亮了,跟妈妈和奶奶一点都不像呢,可能也正是因此她跟我们家人才不亲近吧……,可怜了妈妈和奶奶的一片真心……。”
祝文韬眉头紧蹙,“你刚才说什么?”
祝湘湘愣了愣:“爸爸,怎么了?”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祝湘湘嘴角微翘,轻声说道:“明镜跟妈妈和奶奶还有爸爸您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太漂亮了,若不是有DNA亲子鉴定书,我真怀疑她不是妈妈亲生的呢,当然明镜也不可能买通私家侦探对亲子鉴定书作假吧……。”
祝文韬面色忽的一沉,是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直以来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明镜的外貌确实跟祝家的人没有一处相像的地方,以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今日被祝湘湘点出来,他猛然警觉一种可能。
越细究越可疑,他甚至已经在心中笃定了。
对唯利是图的商人来说,亲情是什么,尤其是一个没有养过的女儿,不如到手的利益踏实。
祝文韬急匆匆上楼,这件事他要仔细推敲推敲。
望着祝文韬匆匆忙忙的背影,祝湘湘唇角微勾。
若说祝家谁最恨明镜,如今的祝文韬当仁不让。
明镜夺了他的公司,让他颜面扫地,曾经如此骄傲的祝文韬怎么可能容忍。
人心就像一张网,越扯窟窿越大。
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祝文韬更是愿意相信那百分之一的可能,人性告诉她,祝文韬会把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变为百分之一百。
如此,她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
“霄爷,沈舟的邀请函。”叶剑双手恭敬的递上。
冉腾霄翻开扫了一眼,挑眉笑了笑。
“沈舟这个人有意思,像他们这种正统的商人,是从来不愿跟我们冉家有任何牵扯,如今却把邀请函送到我手里,这是想广而告之啊。”
“广而告之什么?”叶剑好奇的问道。
冉腾霄眯了眯眼,“很快就知道了。”
值得沈舟这只老狐狸大费周章的,到底是何人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