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恐怖游戏里,总有一些反派boss会在友好对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难。
通常表现是在正常没有问题的对话途中,突然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什么恐怖的事实,然后就会来个变身什么的,直接给一个惊吓。
所以当日野有咲突然说说出“她们把灵魂都交给了我。”这一句话时,上野觉已经开始下意识地聚集怨气了。
然而,日野有咲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她还是躺在床上,话语中已经带上了醉意。
“有这么紧张吗?我可不会去收割我好友的灵魂,何况,我也没有哪个能力。”
日野有咲笑着。
“我能做到的,只是得到她们灵魂的一部分,将她们心里的怨恨转换成可以利用的怨气,仅此而已。”
听到日野有咲的话,上野觉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在鬼屋的时候,田渊杏舞为什么会这么洒脱,会自爆自己的不幸之后,这么慨然地选择赴死。
原来她的怨恨,已经被日野有咲给吸收了。
而且,日野有咲吸收的,还是灵魂的一部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唯独她,在鬼屋中死后没有成为厉鬼。
灵魂的残缺已经让她丧失了成为鬼的机会。
“不过,你知道杏舞的名字我还可以理解。可是,你又是从哪里知道麻衣的名字呢?”
上野觉没有回答,他不可能告诉日野有咲,他只是偶然听说过了这个名字。
“算了,既然你都问起这个名字了,那么我猜你大概也知道她的故事。”
不,其实我完全不知道。
日野有咲的声音很轻,就仿佛她下一秒就要睡去。
然而,又像人们总喜欢在醉后吐出真言一般,已经喝醉酒了的日野有咲并不在意上野觉到底想不想听,她只是想把一些东西说出来。
“你知道吗?在这个会所起码有一半的妓女不是自愿从事这个职业的。”
“日本极道组织的手段很简单,绑架、暴力、药物,总有一种方法可以控制一个女性成为他们赚钱的机器。”
“就如同我,或者是杏舞一样,大家都不过是在暴力下抛弃了尊严求得生存的可怜人而已。外界会对我们评头论足,要谈论出一个高低上下,可实际上在我们内部,却并不存在这种东西。你是头牌也好,你是看门的女郎也罢,大家都不过是没有自由,看不见希望之火的虫豸,相互攀比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那个孩子不同。”
“麻衣是我们之种唯一的例外。”
“你相信有人会主动投身这个黑暗痛苦的行业吗?”
“在认识麻衣前,我并不相信。”
“麻衣是个来自乡下的小姑娘,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甜甜的笑容,在她的眼中,艺妓并不是卑劣卖身的妓女,而是一种可以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可以在众人围观中以乐曲征服他人的职业。”
“麻衣并不知道,时代已经变了,和古代的艺妓不同,现在的我们,只是价格贵一些而已。”
“她签下了卖身契,带着笑容进入了黑暗里。”
“她笑着问接待小姐要怎么和别人沟通,她笑着问陪酒女郎走路如何好看,她笑着问我”
日野有咲沉默了少许。
“问我成为花魁,幸不幸福”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立刻打破她的幻想。”
“我只能告诉她,我不清楚。”
“她笑着跑开了。”
“最终,那个爱笑的女孩,成为了所有人的朋友。”
“原因很简单。”
“我们这些趴在黑暗里求生的人,其实和那些飞蛾没有什么两样,只要看见一点点熹微的光,就会不顾生死的扑过去。”
“最终,爱笑的麻衣,身为花魁的我,以及在所有艺妓里,最有手段的杏舞,成为了要好的闺蜜。”
突然,日野有咲笑了一声。
“不,不对,不是闺蜜。”
“不过是两个想要贴附光明,不要脸的飞蛾罢了。”
说完,日野有咲没有再次发声。
均匀的呼吸在床上传来,她好似快要睡着了。
“最后呢?”
上野觉问道。
“最后?她死了。”
“死了?”
上野觉愣了愣。
“耀眼的光很快就引起了猎人的注意,麻衣也就知道了这个职业的黑暗。”
“然后呢,她就上吊了。”
日野有咲说得很轻描淡写,似乎这根本就是一件合情合理,理应发生的事情。
“对了,这个故事的确有个不平常的结局。”
“我去她上吊的房间收集她的怨气,却发现,麻衣她即便在死后,内心也没有催生出怨恨。”
“好了,故事说完了,你还想要知道什么呢?”
日野有咲的声音越来越小。
“没有问题了,我准备离开了,我会帮你瞒过本田一彦的。”
说完,上野觉准备起身往窗边走去。
“哎~”
日野有咲的声音陡然拉长。
“你潜入我的房间还真是为了问几个问题啊?”
“不然呢?”上野觉反问。
日野有咲没有说话了。
她并没有用她标志性地挑逗声音来说话。
“你的真是个好人,你身上也有着光。”
日野有咲的声音很严肃。
“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可以让我们扑过去的光。”
这个时候,上野觉半个身子翻过了窗户。
“所以,你愿意留下来吗?”
“欸?”
“反正我现在也醉了,你对我干什么事情,明天我都记不得。”
“床很大,也很软,想要试试吗?”
日野有咲似乎已经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导致声音有些沉闷。
上野觉有些顶不住对方的话语,选择了直接离开。
日野有咲的房间里依旧黑暗。
如果上野觉真的同意日野有咲的邀请,那么他就会发现,日野有咲的床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一层。
日野有咲的手指微微耸动,大拇指和中指一起发力,取下了食指上的指甲。
那竟然只是化妆的道具而已。
随着指甲被取下,之前萦绕在日野有咲手指间的怨气也随之离去。
“原来,被怨气侵蚀,是这种感觉吗?”
日野有咲之所以趴在床上,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如果不是有酒精的麻痹,她可能还真会因为这种难受的感觉而暴露问题给上野觉。
她艰难地按下手机上的一个号码。
无人接听。
没过多久,日野有咲的卧室门被打开了。
可是,却没有人进来。
若是上野觉这时没有离去,他就会发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正坐在了日野有咲的床头,从日野有咲身边把怨气吸出来。
“总算,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