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三途河“小璟儿乖听话放开手你……

白明禹背着谢璟,谢璟此刻已陷入昏『迷』,趴在白明禹肩上,紧闭双眼。

白明禹看了石墓四周,咬牙道:“先生,直这样等下去也是办法,这墓『穴』最深,怕是水都要灌进来,我们得想办法先出去!”

黄明游道:“你带小谢,胡达那边三人,个带虹姑娘,个带柳如意,另一人带着胡达刚好,胡达胳膊伤了,使不上力……”他话音未落,忽然石墓下方又是一阵颤动,水平空涌高了截,直没小腿,大约是地下暗河冲了大量的水进了,墙壁也没有之前那般牢固,甚至有零星石块剥落。

众人在石床上能动,只能弯腰尽量躲避要害,胡达离着黄明游近,危急时刻忙用胳膊撑在黄明游头顶上,替黄先生挨了下,好歹没让人家被石头打破脑袋。

惊魂未定,等到略微平静下来之后,黄明游哑声说完刚才的话:“你们一人带个,别带我,你们带着这些书出去!”

“先生可!”

“听我的安排!我年纪大,腿也伤了,是累赘,若是真心替我着想,就背上这几本书出去,快走!”

……

谢璟两日滴水未进,直沉浸在幻境中。

他只觉得自己走了很远的路,直都没有力了,实在支撑住才倒下,但断断续续的在寻找什么,四周荒野无垠,他看到对方,心里的焦灼感越发强烈。

他跟在许多人身边,懵懂前行,大部队穿得都不太体面,破衣烂袍,即便是寒冷的天气,也见得有谁身上棉衣厚些,实在是太冷了,那些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大教授也顾不得体面了,在路边跟难民学着搓了草绳,把棉长袍系在腰间,袖口也用草绳捆住,试图让身体暖和点。

谢璟麻木跟着往前走,对方要过河。

他脚踏入水中,河水冰凉刺骨,他木然走了将近半程。

对方很是高兴,周围的人彼此交谈,给对方打,还有个老教授连声喊道:“大伙儿再坚持下,过了这里,就是新校区!咱们虽然跟大部队失散了,但马上就能找到,等过去之后,就跟以前样!”

周围人应和,加快了脚步。

河水慢慢增高,谢璟觉得脚下滑了下,差点呛到。

也是这下。

让他忽然清醒过来,他停在河中央,转身回头去看。

河面白雾茫茫,看清他来时的路。

道熟悉而清瘦的身影站在河边,久久未动。

旁边的行人过来握住谢璟的手,问道:“哎,小谢,马上就到啦,担心!你跟上我们就是,咱们起走呀!”

谢璟挣脱开对方的手,毫不犹豫始往回走,水浅的地方他就用跑的,水深的地方他就游过去,他想起来了,想起自己方才忘了的是什么——

他把九爷忘下了。

他怎么能舍下爷,自己独自前行?

谢璟跑得很快,躲开有人,向着自己认定的那个方向奔去,他直到了河边,扶着冰凉的边沿艰难爬上去,河滩泥泞,走上去艰难,他鞋子失落了只,赤着脚站在湿冷的泥土里,狼狈堪,只顾着仰头看着对方。

九爷向他伸手,眼里带了无奈,也带了分温和。

谢璟毫不犹豫就扑过去抱住他,喉咙里更咽,忍了许久的委屈无从发泄,只能化成力,死死抱住对方。

九爷轻声问:“怎的又回来了?”

谢璟摇头,句话也说不出,眼泪住流下。

九爷慢慢掰他的手,哄道:“小璟儿乖,听话,放开手,你该出去了。”

谢璟摇头不肯走。

九爷轻笑声,亲吻他眼角的热泪,沉声许诺:“你睁眼,醒来之后,我还在你身边啊。”

谢璟哭着哀求,声音断断续续,手指用力到发抖,却无能为力离对方越来越远。他模糊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力带着前行,记忆断断续续,许久之后才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住喊着自己名字,由远及近,终于听清了声。

谢璟恍然回神,眼前从一片茫茫的红变得清晰起来。

墓『穴』摇晃,周围人变得多了,住有人在喊着什么奔跑向前,也有人冲他们这里而来。

谢璟耳中嗡鸣片,他听不清别人的话,惟独将他护在怀中的男人说的话字句听得清楚,对方唇贴在他耳边,声音比以往沙哑:“没事了,璟儿没事了,我在这……”

谢璟手上是根手指的指甲缝隙里,除了渗出的血还有石粉,他方才在墓室里抱住的是一个石枕。

谢璟喃喃说了句。

“什么?”

“我想……埋在一处……”

声音太小九爷没听清,只当谢璟害怕,安抚几声。

谢璟缓缓抬手,环着他脖颈,抱紧了,埋头在他怀里痛哭失声,可即便人抱住了,却还是不够,还缺了什么般,心里空了块。

他被掰手指的时候,就一直在求九爷,即便对方问多少次,他直都是那句话——别赶我走。

别赶我走……我此生夙愿,过与你同墓而葬。

水牛镇,地宫挖掘第三日下午。

九爷抱着谢璟从大墓出来,身泥泞,但万幸未受重伤。

白明禹和胡达等人相继被救出,黄明游先生被冲到一处洞『穴』,被发现时,先生依旧高举着手中的书卷。

水牛镇地宫惊动了军方,也惊动了远在北平的些大学者,中央研究院史语考古队的傅教授立刻组织人员,成立了工作小组,顶着重重压力,在动『荡』局势下,进行艰难考古和抢救『性』挖掘。黄先生腿伤得重,但肯下前线,坚持留在水牛镇参与科考活动,更是连续三天不合眼,默写誊抄下遗失书卷,献孤本,价值远非金钱可衡量。

在地宫挖掘时,白、谢二家主事人并未参与。

白九爷从沪市叫了孙福管事来此地守着,亲自带谢璟回了西川去休养,有杂事,概理会。

他请了最好的医生,只陪在谢璟身边守着,寸步离。

谢璟身上的菌丝在晒过太阳之后,很快就拔除干净,他身上没有什么重伤,只是十根手指的指甲因太过用力而劈裂了,被上了『药』,仔细包扎起来。

医生叮嘱说多休养,九爷就拿毯子把人裹起来,拢在怀里抱着他在窗边晒太阳。

罗汉榻宽敞,躺下他们两个人也拥挤,九爷怕他闷着,拿了本游记轻声读给他听。

谢璟手里握着块白玉无事牌,左手的两根手指已经渐好,可以『露』出来一点了,他就拿那两根手指拨弄穗坠儿玩。

九爷握了他手,放在唇边亲了下,笑道:“听着犯困了是不是?我换一本,,我叫戏班子来,唱戏给你听?”

谢璟摇摇头,偎在他怀里,小声喊他。

九爷应了声,低头亲他发顶:“在这。”

谢璟含糊说了句什么,埋头抱住他,轻轻蹭了蹭。

九爷靠近了才听清,眼神里带了疼惜,手指轻轻捏他耳坠,应诺道:“爷哪儿也去,只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