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秋浑身上下的肌肉同时绷紧,眼睛不断快速扫视四周,注意力完全集中,不放过任何细小动静。
只是,入耳的只有不断吹拂的风声。
呼——呼——
围绕在上下四周的白雾缓缓朝他涌了过来。
分成丝丝缕缕,爬上了他的四肢躯干。
冰凉透骨的寒意瞬间穿过衣裳,传导到了沈千秋的皮肤上。
“谁!”
沈千秋大喝一声,藏于脏腑的内力于四肢流转,震碎缠上他身子的白雾。
“呵呵呵呵......”
女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再度传来。
沈千秋身体重心下压,摆出随时出击的架势。
眼珠一刻也没停止过转动,动作随时变换,预防着任何一个角落可能出现的敌人。
“出来!我看到你了!”
沈千秋再次喝道。
无人应答。
呼——呼——
风声不止。
“逢春楼的诸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千秋咽了口唾沫,朝着逢春楼的方向喊道。
“呵呵呵呵......”
女子的笑声再次传出。
风越来越大,风声越来越急。
沈千秋头上散乱的发丝随风飘荡,周围浓雾也随之翻腾。
突然,挤满他视野的浓雾开始缓缓向两边散开。
一栋红漆青瓦的三层高楼在浓雾散去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也不知哪里来的光源,整栋大楼上的色彩都如白日般明目。
刻着‘逢春楼’的牌匾下,大门紧闭。
乓——
紧闭的大门倏然大开。
顺着大门往内望去,什么也看不清,一片漆黑。
踏踏踏踏——
一连串既轻且快的脚步声从门内的漆黑中传了出来。
沈千秋死死盯着那片漆黑,身上所有肌肉大筋都绷紧到极致,如同拉满的大弓,力量随时能爆发而出。
“沈郎!沈郎!”
门内漆黑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女子的呼喊随之传出。
那呼喊万分热切,宛若在家独守空闺许久的妇人,时隔多年终于见着丈夫,带着幽怨与思念。
“婉清姑娘?”
认出声音的主人,沈千秋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而后生生停了下来。
如今的情况实在诡异,他从未遇过这种事情,根本不敢妄动。
“婉清姑娘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么?”
沈千秋朝门内问道。
那声音没有回答,依旧重复呼喊着:“沈郎!沈郎!”
只是语调却从热切,慢慢变成了恐慌,似乎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在追随着她。
沙沙——沙沙——
终于,除却女子的呼喊,又有一个声音出现。
似乎是什么麟甲与地面摩擦,所传出的声响。
“沈郎救我!沈郎救我!!”
“呀啊!!!!”
女子呼喊越来越快,恐慌到了极致后,变成声嘶力竭的喊叫,随后戛然而止。
“婉清姑娘!”
听到这般声响,沈千秋终于不能在平心静气,朝敞开的大门冲了进去。
嘭!
他刚踏入门中,身后的大门突然关闭。
沈千秋随即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沙沙——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沈千秋运足劲力一拳轰出。
嗖!
拳劲破空,带出声响。
落拳处空无一物。
“沈郎!”
这时,女子的呼喊再次出现。
沈千秋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个柔软的身躯就贴上了他的后背。
一双纤细的双倍环抱住了他。
“婉清姑娘?”
沈千秋一手轻轻扣住抱在自己身上的双臂,另一边也没放松警惕,随时准备以肘轰向背后的人的头颅。
即便隔着衣物,还是感觉得出背后紧贴着的柔软娇躯有些发凉,还在不停的颤抖,似乎恐惧到了极致。
“沈郎,我......我......好怕。”女子说话带着哭腔。
听到这些话,沈千秋绷紧的身躯放松了些许,转过身,将那身躯抱入怀中,细声细语:“婉清姑娘,没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下拼了命都会保护你的。”
闻言,女子把头深深迈在沈千秋胸膛上:“沈郎,我......”
沈千秋感受到胸前的衣襟快速变得潮湿:“看来婉清姑娘吓坏了。”
正欲想将女子抱得更紧,却听其悠然说道:“我好饿啊。”
下一瞬,沈千秋怀中的女子浑身上下发出了紫光。
沈千秋终于得见怀中抱得是为何物。
确实是人形,确实是婉清姑娘的模样。
只是她此刻全身的皮肤却变得像糙纸一般,紫光从皮肤下透出,像是一盏人形的灯笼。
女人话音落毕,张开了嘴。
下巴从中间裂开,一直裂到腹部,形成一个木满细细密密尖牙的口器。
那些尖牙上挂满粘稠的液体,透着紫光。
沈千秋忽然明白刚刚自己的衣襟为什么会湿透了。
下一瞬,那口器突然从女子的躯干上伸了出来,张到极致,而后对着沈千秋的头颅,骤然合拢。
......
中州,皇城内,青宫中。
“祟?”
太子朱麟疑惑道。
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天灾的存在。
“祟的存在,除了朕,也只有镇武司,以及得到传武令的武师知道其存在。如今麟儿未来朕的继位者,逐渐成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皇帝朱严缓缓说道:“祟,与其他天灾不同,诡异至极。不知会在何时出现,何地出现,为何出现。
每次出现,都会以各种面貌示人。妖魔,怪物,甚至人形,都有出现过,每次出现都会无目的残害人命。
在此期间,无论以何种方法都不能将其消灭,只能通过武力压制,让它不要迁移扩散,而后等待它自己消失的那天。”
顿了顿,朱严接着说道:“有的祟,出现后短短数日便会消散,而有的却会存在数十年。甚至还有的祟,上百年前出现,时至今日都未曾消散。”
太子朱麟听到自己父皇的这一息话,满脸不可置信,愣了半晌,也出声道:“那为何不让祟的存在,为民众得知。”
“因为没必要。”朱严道:“民众无论知不知道,对于祟的出现,也根本无能为力。即便是武者,也只有达到通劲的境界后,才能在祟的手下有自保能力。
所以,与其让天下百姓随时担心一个不知道何时出现,何地出现,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又对付不了的事物的存在,整天惶惶不可终日,提心吊胆。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还能安生的活着。”
“无知是福么?”
说了这么一句后,太子朱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