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法海国师(3)

禧云城内,纷纷扰扰。

不知道多少权贵的宅邸内,已经一片乌烟瘴气,闹得不可开交。

从水云庵、庆云寺,被卢仚驱逐的那些公子、贵人、贵妇、小姐,还有那些有着满腹才华,租住在一寺一庵中关门苦读的书生们,全都找上了自家的关系,哭诉卢仚对他们的粗暴行径。

好些平日里作风豪放的贵妇、小姐们,更是不惜撕开了自己的裙子,将衣领拉到了肩膀下方,袒露出大片的雪白,痛哭流涕的哭诉贼和尚胆大妄为,肆意吃她们豆腐,甚至是依仗暴力、图谋不轨云云。

无数权贵、大臣气得暴跳如雷,正要有所动作,却被卢仚凭空挪移寺院,拔高山峰,落下两座佛塔的大神通吓得目瞪口呆。

于是乎,权贵、大臣们,只能偷偷派出手下,跑去卢仚的金山寺打探消息。

卿云国民风奢靡,骄奢淫逸、浮华浮夸到了极致,这些权贵、大臣们的手下,一个个吃喝玩乐、欺男霸女都是顶级的好手,让他们卖命干活嘛

所以,卿云国主已经和卢仚一起乘坐车辇,带着一大队的道兵大和尚,浩浩荡荡的返回禧云城了,那些权贵、大臣们派出的手下,还在金山寺附近的山林中探头探脑,商量着如何偷懒耍滑,如何编造汇报,回去给自家主人一个交待呢。

正因为这些人的偷奸耍滑,他们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告给自己主子,那些被赶出水云庵、庆云寺的贵妇、大小姐,还有那些贵人、才子们,越是闹腾得厉害。

整个禧云城就好像一锅稀粥,乱糟糟沸腾得很。

卿云国主的车辇,就在太监、宫女、禁卫的簇拥下,后面跟着整整三千六百名光头大和尚,一路浩浩荡荡直入禧云城,顺着大街直奔皇宫而去。

卢仚四平八稳的坐在卿云国主的车辇上,掀开帷幕,打量着禧云城的捷径。

从街市规模上,禧云城远不如镐京。

就说镐京那动辄数里、十几里宽的大街,就绝非禧云城这些羊肠小道能相提并论的。禧云城贯穿南北、沟通东西的两条主干道,最宽也不过五十丈!

和镐京四通八达、密集如网的运河水系相比,禧云城内,也只有几条最宽不过一里的小河沟慢悠悠的流淌而过,其他的渠沟之类,营造技术也远不如镐京。

至于那些店铺酒楼、青楼饭庄之类,卢仚所见,最高不过六层楼,而且规模极小,卢仚见到的最大一座青楼,占地不过十几亩地,哪里有镐京城内那些顶级商舍动辄数百亩、楼高十几层,楼阁屋舍鳞次栉比、云楼天桥穿梭彼此的胜景?

这就是一方世界核心都城,和一附庸小国的王都之差距了。

镐京,毕竟曾经是极圣天世俗皇朝的权力核心,是曾经的神朝、仙朝的都城,就禧云城这方圆数十里的城市规划,连镐京一处最小的坊市都比不上。

青柚三女骑着自家的小叫驴,就跟在车辇旁边。

三女同样好奇的打量着街景,青柠、青檬不时大呼小叫的,跑去街边小摊小贩那里,购买各色稀奇的小食尝个新鲜。

大黄跟在车辇旁,一如既往的稳重。

兔狲气呼呼的趴在车辇的车夫身边,一双已经逐渐变成纯银色的眼眸,凶巴巴的盯着大街上往来的每一个人。

翠蛇自然是蜷缩在卢仚袖子里,这样它很有安全感。

大鹦鹉则是站在车辇顶部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上,挥动着翅膀,嘎嘎的嘲讽着:“破瓦窑,稀烂”

这货,看惯了镐京的宏伟,这小小禧云城,根本入不了它的眼了。

这几位大爷,就连鳄龟都极力的缩小了身躯,此刻正趴在大黄的背上,脖子拉得老长,好奇的打量着禧云城的景致。

阿虎扛着一根禅杖,跟在车辇旁,看着路边的那些小摊小贩,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着分几成、月入之类的黑话。

“国师,我卿云国都,堪称繁华否?”身体痊愈,修为飙升,更找到了大靠山的卿云国主笑吟吟的问卢仚。

“唔凑合着吧!”卢仚很坦诚的回应道:“唔,怎么说呢,实话实说吧贫僧见过的一些豪宅府邸,一座府邸,怕是就有禧云城这般大小了。”

卢仚想起了镐京城内的大将军府,那么大一座军城,不就是一府顶一城么。

卿云国主则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卢仚,他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闯过大街,所过之处,金锣轰鸣,禁卫、太监们大声呵斥,更有长长的净鞭凌空挥舞,发出啪啪脆响驱散街上的行人车马。

但是卿云国民风之靡靡,上下规则之混乱,禁卫、太监们之柔软,也就在卢仚眼前暴露无遗。

任凭前驱的金锣敲得山响。

任凭禁卫、太监放声呵斥。

任凭挥舞净鞭的仪官将鞭子舞出花来,一道道鞭花几乎在那些行人脑门上炸开。

大街上,依旧是人流汹涌,车马穿梭,没几个人会主动给卿云国主的车队让路。

甚至,路边有闲汉双手揣在袖子里,朝着车队大声的调笑:“唉哟,国主陛下出门了嘿这是看上哪家的寡妇了,大半天的去踹门子去?”

“听说前街柳老哥刚死,他家柳娘子年仅三八,白皙水嫩,一掐能出水沫子啧啧,国主陛下,给咱一百个云钱,咱给您引路好罢?”

“咱们国主陛下见多识广,日理万姬,鲜嫩的小姑娘见多了啧啧,搞不好,他老人家对老成一点的更感兴趣呢?比如说,后街的王媒婆年仅六十五,那擦上胭脂水粉,也是蛮嫩的一朵老牵牛花呢。”

闲汉们放声大笑。

街上行人自行其是的来来往往。

一些车驾甚至差点没撞上了卿云国主的车辇。

更有甚至,路过一座青楼的时候,一群明显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蓬头垢面的大姑娘挥动着红手绢,朝着车辇就是一通叫唤:“国主哥哥,来嘛,来嘛,来快活呀给您打个对折怎么样?”

卢仚无语。

青柚三女目瞪口呆。

阿虎、鱼癫虎等人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卢仚咳嗽了一声,看向了一脸尴尬的卿云国主,沉默许久,朝他举起了一根大拇指:“不管怎么样,看得出来,国主对百姓,是极好的。”

如此做派换了一个稍微暴虐些的君王,这些调侃的闲汉,乱走的百姓,冲撞的车驾,甚至是那青楼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是诛杀九族的下场。

卿云国主,居然能忍得这种事情!

可见,他对百姓还是不错的。

当然,这卿云国的民风么,也实在是卢仚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但是一个正常的、正经的国家,如果百姓们都失去了任何的敬畏之心,百姓们开始放肆的浮荡、糜烂这个国家,还有什么指望呢?

娱乐至死,然后,拖着整个国家一起死吧!

卢仚有点理解了,卿云国主为什么要整顿军队,为什么不惜胡乱的发动战争,征服了伊国等几个倒霉蛋。

实在是,卿云国已经到了不变即死的地步。

“国师所言,惭愧。”卿云国主干笑着:“实在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卿云国主摊开双手,很诚恳的看着卢仚:“小王不是什么英明神武的人所作所为,说实话,只求一个心安理得。”

沉吟了一会儿,卿云国主幽幽道:“小王忘不得,当年大姐和某位书生两心相悦,却因为姿色过人,被逼着送去了焱朝。那书生,后来就成了我身边的首席军师。”

“哦?”卢仚眉头一挑,看着卿云国主:“那他如今,定然是死了罢?”

卿云国主咯咯笑了起来,他看着卢仚,轻声道:“小王被抽干精血,废掉修为的那一夜,他堂堂卿云国章军大司马,被入室盗窃的小贼,狂劈了三千斧。”

“三千斧!”卿云国主伸出了三根手指:“整整三千斧。”

卢仚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仇,什么恨?

三千斧。

不管卿云国主这数字是如何得来的,但是想来不差一个人,被劈了三斧头,还是被劈了三千斧头,是个人长了眼睛的,都能看清其中的差距好吧?

所以,三千斧!

卿云国主目光殷切的看着卢仚:“国师,您不会害怕吧?”

卢仚摸了摸光溜溜的头皮,淡淡的说道:“唔,被你说的有点害怕了”

卿云国主的脸皮顿时一抽。

卢仚幽幽道:“不过,有个老家伙说我是什么什么天地所钟之人,背负着天地大运一定能逢凶化吉!”

“所以,我怕什么呢?”

卢仚微笑看着卿云国主:“反正,无论发生了什么,贫僧自保的把握,还是有的。”

卿云国主干笑:“那,小王”

卢仚继续笑道:“如果国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么,国主放心,贫僧只要逃出生天,一定找个灵山福地闭关苦修,一日神通大成,定然为国主报仇雪恨则个!”

卿云国主的脸色,就更加的忧伤了。

一路拖拖拉拉,冲冲撞撞,大队人马终于好容易来到了皇宫门口。

这时候,已经有一些稀稀拉拉的车驾,等在了皇城门前。

车架旁,设了精美的桌案椅子,一些身穿官服的男子,正交杯换盏,笑呵呵的吃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