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物所难以触及的幽深之地中,邪灵弗利德栖息在它所依附的灵棺上。
这里是犹如下位面般的死寂之地,令人癫狂和致命的死亡在这里搅动着。
在这里,除犹如弗利德这般的邪灵之外,便是各种在物质世界所难以窥见的邪恶和诡异。
从宏观的视角来看,它是这个世界黑暗与污秽沉淀的地界。
弗利德的邪恶意识已经记不清,它有多久没有品尝过新鲜的血肉了。
邪灵并不需要如同活物那般摄取物质营养成分才能维系生存。
它们对于血肉的渴望,更多的是为了弥补和填充那涌动着疯狂的邪恶灵魂中,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嗜血饥渴。
这是下位面生命所常有的特性,亦被凡物们视为悖逆和拒绝死亡的诅咒。
不是所有邪灵,都有相对较为清醒的意识。
在这片死寂与黑暗之地,任何心智正常的生灵都难以长久地保持理性。
更何况,是这些本就已然被生命所唾弃的癫狂之物。
弗利德也记不清楚,自己是在成为邪灵后的多少个年头才逐渐有了灵智。
又或者并非灵智:
它侥幸吞噬了一些智慧生命的残骸。
从那些破碎的、不成体系的灵魂中,弗利德逐渐诞生了现在的黑暗灵魂。
那些距离这片幽暗地界那般遥远的光明世界的破碎记忆,似乎是与它当下并无任何联系和作用的。
而事实则是:
拥有了这样破碎灵智的弗利德,很快便成为了这一片黑暗地域最为强大的邪灵。
它吞噬和驱逐了这片区域的其他邪灵,独自享受那些从物质世界坠落的、难以预期的失落残骸。
而在不断强大之后,弗利德的邪恶意识中开始诞生了一些新的渴望:
它开始向往那破碎记忆中,充满了光明的世界。
更为契合邪灵的冰冷渴望……
于是,它开始不断追溯和寻觅。
在数百年前,弗利德毅然选择离开了自己的领地。
在这个过程中,弗利德意外地发现这片冰冷的死寂之地,并不如同它曾经所认为的那般“荒芜”。
在领地之外的遥远地界里,弗利德遭遇了一些预期之外的境况。
它开始了解到世界的真实运转,知道了那能够谓之无垠的浩瀚与多元。
那其中囊括的精彩和璀璨,令弗利德反而感到退缩了。
于是,它又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直到今天……
沉眠中,弗利德猛然睁开双眼。
那血肉生命般的动作,是那些破碎记忆对它的影响。
来自异世界的召唤?
弗利德冰冷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些鲜活的疑惑。
在此之前的冗长岁月里,它也偶然会接受到一些召唤。
但弗利德从来都是拒绝。
它不是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邪灵,知道那光明的地界也并非满地糕点的邪灵童话世界。
但这个世界……
弗利德默默感知着从那召唤中传递过来的讯息。
一个从久远的沉睡中逐渐苏醒的弱小世界?
那曾经的见闻,在弗利德的黑暗意识中翻涌。
一种莫大的诱惑,一种难以抗拒的欲望,在它冰冷的灵魂中搅动。
就像一个在赌局面前保持了复数次克制的凡物,又一次面对了诱惑更大的赌局。
牌面胜率更大,而赢的收益更是堪称足以改变命运的巨大收益……
感知那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微弱的召唤,弗利德的黑暗意识中逐渐诞生了一些急迫。
它决定,赌一场……
而那曾经被吞噬的凡物残骸中,那些已然灰白的记忆随之涌动着: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
…………
…………
“出现吧!来自异世界的残忍邪灵!”
阿廖比疯狂的呼唤,在这寂静的领域显得如此突兀。
这个时候,那些对于眼前无形光幕和对面边防军队等的忧虑都被阿廖比丢在了脑后。
他从没有如同现在这样一般,感受到那放佛喷薄欲出的冰冷力量!
那仿佛昭示着另外一个迥异的人生,又对应着他所一直心心念念的力量!
而在阿廖比的咆哮之下,那本来应当风干的血液,竟然如同活物一般开始蠕动。
一种恍如冷血动物的冰冷鳞片从体表磨擦过的悚然之感,出现在阿廖比的心头。
在本能的微微战栗和极度的兴奋下,阿廖比的身体不由得开始发抖。
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在此之后,怎样弄来当做祭品的、更为“适宜”的素材了。
这个世界,并非所有地方都处于足够平静的状态。
在那被人的欲望所带来的灾难支配的地界,一切都能存在价码……
而那蠕动的血液,逐渐在地面聚拢在一起,它竟然形成了一张狰狞的、散发着难以描述凶戾气息的人脸!
“我成功了!哈哈哈哈……”
阿廖比见状,不由得狂笑出来。
他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但这种陡然涌现的狂喜,总需要一些外在的表现来发泄。
因为,它往往对应着更多个体所自认为艰难或苦涩的回忆。
也许不那么确切地说:在久经“困苦”终获成功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浮现在其脑海中,或许更多会是那些曾经鼓起勇气也不堪回首的记忆……
而就在这个时候,阿廖比突然感觉到心口一痛。
他下意识低下头,然后看到了自己胸口正活灵活现的人脸。
下一瞬间,阿廖比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阿廖比依稀看到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了一个陌生的东方人。
他看向自己,似乎在说些什么。
阿廖比听不真切,但想来大概不是什么好话……
“蠢材!你招邪鬼,只学招不学控?超凡自爆兵?”
童秉手持花费了一些功夫重新进行了“开光”的新购长刀,从灌木丛中暴起!
他一边扑向那正在不停抽搐的阿廖比,一边和小鬼一起大骂道。
在边境丛林似乎泛着湿热的光线下,童秉的眼中却并无半点恐惧或惊慌。
他苦苦练刀,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刻吗?
那种遍寻天下无鬼,不会比单身数十年仍未寻找倾心之人的怀才不遇感更为令人感到颓废。
“死!”
童秉暴喝一声,随后一刀猛然朝着眼前大概已经算不上人的阿廖比砍去!
而另外一边,大巫回到了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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