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蒋氏,你打算怎么赔罪,我儿身份尊贵,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完事的。”成王妃脸庞扭曲了一下,从齿缝里挤出声音。
蒋氏脸色变了变,万万没想到成王妃直接将这顶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沈凝微眉宇间波澜不惊,上前两步,福福身道:“王妃息怒,姨娘与四妹妹闯下如此大祸,母亲掌管府中琐事,自当难辞其咎。只是四妹妹毕竟是伯父的女儿,素日里,母亲也不好太过苛责,以至于让她失了分寸,伤了世子爷,凝微身为姐姐,在这替四妹妹赔个不是。还请王妃念及四妹妹年轻不懂事,饶她一命。”
说着,沈凝微放低姿态,姿容娴静,一副但凭处置的态度,这副维护妹妹的高雅气度,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好感。
在这些高门大户里,可没有哪个嫡女对庶妹是真心相待的,何况还是大房的庶女。
周边那些指指点点的声音也因此小了许多,反而响起了一些不愧是高门贵女,这气度果然不一般的话来。
沈凝微生得婉约脱俗,一袭淡紫衣裙亭亭而立,举手投足间优雅娴静,与狼狈的沈盈雪形成鲜明对比。
蒋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暗道女儿果然聪颖,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对自己不利的局面,把自己放在维护妹妹的位置上,那些人看到她身为嫡女,却顶着难堪为庶妹说话,还有什么理由说三道四。
成王妃也在认真的打量着沈凝微,她对这位言诚侯府的三小姐不是很了解,但是却知道自家女儿对她颇有好感。
成王妃不冷不热的道:“三小姐倒是生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这般说来,你们是一点责任都没有了。”
沈凝微眼帘微垂,轻声道:“凝微并非这个意思,四妹妹伤了世子这是事实,我们言诚侯府并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只是这件事却也并非故意为之。府中四妹被人迫害从三楼坠下,险些葬身湖底,只因成王府画舫在此,所以便侥幸捡回一条命。这对四妹来说是恩,对世子来说却是祸,两两相抵,对四妹来说自然是恩上加恩。”
深吸一口气,沈凝微继续道:“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言诚侯府的女儿并不是知恩不报之人,只要王妃提出,不管是言诚侯府,还是四妹本人,一定竭力办到。”
“好一张利嘴,三言两语,就把此事放在恩情上面,并且将沈四小姐放在受害人的位置上。这样一来,成王妃倒不好追着言诚侯府偿命了,毕竟成王世子只是受了伤,并无性命之忧。成王妃若是继续闹下去,可就成了不可理喻,不知好歹之人。”
四楼厢房的雕花窗口边上坐着名俊秀倜傥的男子,单手撑着脑袋,一袭月白锦纹长袍,端的是风流雅致。
夜言风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一双眸子带着兴味,“本以为这沈大小姐就有些不同寻常,倒是没想到这位沈三小姐也是个妙人。这番从容不迫的气度,纵观整个上京贵女圈,可没几个人能够做到。”
男子好奇的问道:“沈…落,不是,咱们未来的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传奇人物。”
“年纪轻轻!”夜言风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笑得有些诡异,“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清然,给你一个忠告,惹谁都不要去惹她,免得哪天被弄死了,我还要替你去收尸。”
被叫做清然的男子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看了眼旁边闭目沉思的夜谨宸,回过神来白了夜言风一眼,“我信你个鬼。”
夜言风懒洋洋的道:“信不信随你,一品楼是你的地盘,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卫清然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本公子只知道言诚侯府那一家子臭不要脸。”
夜言风“呵呵”笑了两声,“所以说这事是你让人干的。”
卫清然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道:“本公子是正人君子,不干背后偷袭的事。”
夜言风翻了个白眼,转身对着坐在靠墙位置,神色凝然的燕陌道:“燕大公子,你相信这小子的话么。”
燕陌看了他二人一眼,不冷不热道吐出两个字,“无聊!”
夜言风哽了一下,好半晌才道:“你这人怎么比简风,墨洵他们还没趣。”
“……”
画舫周边的人皆因沈凝微的话暗暗点头,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一看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何况他们确实也看到了,并不是沈四小姐故意跳下楼的,显然是被人给推下来的,只是阴差阳错的掉到了成王府的这艘画舫上而已。
成王妃则是因为她的话,面色有些阴晴不定,这一顶恩人的帽子扣下来,直接把成王世子的名声推到了制高点,正因为如此,见惯后宅争斗的成王妃才知道,这个时候她不仅不能抓着沈盈雪让她赔命,还得退一步,否则接下来遭人唾骂的就是她儿子。
明明他儿子才是受害人,却被人指指点点,成王妃怎么想,怎么都不甘心。
再加上成王府的后宅姬妾成群,庶子庶女不少,成王妃并不希望因此事,让那群不懂规矩的妾室庶子趁机算计。
“沈二夫人,你倒是养了个好女儿。”成王妃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世子爷也是人中龙凤,今日侥幸救下府中庶女,可见也是贤良方正之人,它日必当福泽深厚,前途无量。”蒋氏笑着应承,虽然成王妃这话并无真心可言,但是她也为有这么个聪慧的女儿感到骄傲,当下便顺着沈凝微的意思,给成王妃一个台阶下。
成王妃心中的不满因这番话消了一半,任谁对夸赞自己儿子的人,都无法摆出一副冷眼相待的态度。
“四丫头,还不上前来向王妃道歉,并向世子谢恩。”蒋氏瞥了眼槐夏身后的沈盈雪,不轻不重的呵斥一声,“难不成连这种规矩也要人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