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躺在龙床上、安详地合着眼睛的皇上时,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裴妃还是心里狠狠一痛。
这个她从小就痴心不已的男人,终究去了。
她神思恍惚,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是复仇之后的快感,还是备受折磨的良心不安?
她脚步踉跄,走上前去。
几个太监正在为皇上擦拭着遗体。
皇上生前病弱憔悴的脸,此刻却充满了一种奇异般的宁静,仿佛早就知道自己的归期将至,所以并不显得畏惧。
裴妃走上前去,几个太监上来拦住她,低声道:“娘娘留步。”
裴妃根本不听。
她的目光牢牢地黏在皇上的脸上。
她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金太医面上浮现一抹苦笑,温声对太监道:“本官是御医,也仍盼望见皇上最后一面。娘娘用情至深,还请公公多加体谅。”
太监也是一副犹豫不定的神态。
他当然不害怕金太医,但他畏惧的是裴府。
他转了转眼珠,说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那请娘娘不要离皇上太近,可远远驻足观望一眼,便也足够了。咱家也只能帮到娘娘这么多。”
裴妃娘娘恍若未闻,步履不停,仍然上前凑近了几步。
她回想起了当年。
在她如花似玉的年纪时,在皇宫里,对皇上一见倾心。
那时的他,还是一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而她是一个天真任性的少女,一眼误终身。
她为了皇上不顾一切,特意让父亲为自己安排了面具舞,就为了能够在皇上面前大放异彩,争取到入宫的机会。
可惜这么多年来,兜兜转转,蹉跎岁月,剩这么一个荒唐的结局。
她终生没有子嗣,皇上也没能做到万岁。
裴妃自顾自的惨笑道:“皇上,妾身来看你了。”
躺在龙床上的人自然不可能给她回音。
裴妃凝视着他,缓缓道:“第一面见你的时候,你就夸臣妾的手好看,说美如柔玉,若是染上鲜红的花汁,一定更美。”
她顿了顿,道:“臣妾从此以后,就只染鲜红色的指甲,就为了获得陛下的宠爱。但是这些事情,陛下从来不曾留意过,反而待臣妾一日比一日的冷淡,最后,甚至把臣妾打入了冷宫。”
一旁的太监,面露出尴尬之色。
太监心里暗想,此刻,可不是叙述宫闱之情的时候啊。
皇上驾崩了,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呢?
金太医心里很不舒服。
难怪她那么认真又仔细的给指甲上色,难怪她那么在意艳丽的大红。
他的心里始终不曾放下过皇上罢了。
裴妃静静地凝视着皇上,也不开口,目光中流转着许多情绪。
金太医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娘娘,皇后还在等着您呢!”
因为嫉妒,他的声音都已经有些许了变调。
但是裴妃并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
她最后深深地望了皇上一眼,叹了一口气,一瞬间,竟然露出了些许衰老和疲态,仿佛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样。
她转过头来,淡淡的打量了一眼金太医,冷淡道:“走罢。”
秦叔蹙着眉头。
他正在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按理说,这个消息应该早就传来,可是到了,现在也依然迟迟没有动静,让他不由得有些心焦,还有一些隐隐的担忧。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墨云清开口道:“怎么还没有讯息?莫非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一向笑嘻嘻的墨云清,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些许凝重。
秦叔摇了摇头,不解道:“不应该呀,按理说军队早已调配完毕,此刻应该都在边境线上蓄势待发。怎么会到了此刻,也没有兵情部署传来?”
墨云清淡淡道:“先耐心等待片刻吧,说不定,即刻就有好消息。”
一旁的潇潇低眉顺目,眼睛看着地面,也不发言,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叔显然有些坐不住了,他端起桌面上的茶水,一口气猛地灌了下去,嘟囔道:“今日就已经被那裴老将军质疑过了,若不是军队配合如此不利,我也不必听他在那里抱怨。”
墨云清冷冷道:“谁知道,秦叔的军队会关键时刻掉链子呢?就算是我们观月楼,向来都是训练有素,一声令下,绝对不可能有其他情况。都说秦叔向来以狠辣和果决著称,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