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皇上看着面前看似恭敬的裴老将军,面上现出了一抹冷笑。
皇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许久,然后哑着嗓子,开口道:“裴爱卿,见了朕,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裴老将军抬起他那双精明的眼睛,瞧着皇上,似笑非笑道:“皇上莫是忘记了,您曾经亲口说过,说老臣戍边有功,所以,日后见了皇上,不必行这般大礼。”
皇上心想,这还不是缓兵之计嘛。
当时皇权不稳,而裴老将军大权在握,他若是不让渡一些特权,这么能让他安分守己。
但是,他倒还真是大摇大摆,从此之后,真就当起了特例。
皇上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就算如此,那为何裴小郎君见了朕,腰身依然挺得笔直,看上去一点都不畏惧,这是何意?”
他收敛了笑意,面色猛地一沉,怒喝道:“大胆!身为穆云朝的官员,目无君上,不恭不敬,拒不行礼,究竟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听皇上说这话的时候,裴恒已经吓得变了脸色。
他只是抱怨王允把他痛打一顿,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所以煽风点火,让裴老将军替他主持公道。
却没想到,裴老将军居然一怒之下,拉着他来跟皇上理论。
他极力劝阻,但是父亲就是铁了心,非要找皇上讨个说法。
裴恒劝阻无果,也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于是只好战战兢兢的到了殿前,没想到却被父亲要求,连跪拜之礼也不允许行了。
此刻听着皇上的质问,裴恒吓得面无人色,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叩头。
他身子一沉,膝盖就快要触到地上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有一股力道,强行扶了自己一把,迫使着他居然又站了起来。
裴老将军面上扯出了一抹僵硬的微笑,缓缓道:“老臣一向对皇上毕恭毕敬,向来不敢有半丝疏忽,对待穆云朝更是尽心尽力,未尝有一日懈怠,然而换来的,却又是什么待遇?”
这下是彻底惹恼了皇上。
平日里,他跟裴老将军这些老狐狸们虚于委蛇,明里暗里的在一些言语上较劲,私下里明争暗斗。
只是,这次,他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公然对抗起来。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皇上一怒,但还没等脾气发作,就已经感觉气血上头,惹得他胸腔发闷,忍不住就开始大声咳嗽起来。
身旁的太监连忙手忙脚乱地上前,用手慌乱地拍着皇上的脊背,希望能给皇上顺顺气。
裴恒看着这一幕,又是惧怕,又是惊奇。
他仗着家里的势力,上朝总是吊儿郎当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不上朝就上朝,很少认认真真观察过皇上的情况。
如今这么近距离一瞧,皇上真是很显疲态。
往日里,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浑浊,富有光泽的皮肤也变得暗淡,说话时中气十足的调子,如今也变得低沉嘶哑。
分明是久病的状态。
皇上依然大声咳嗽着,裴老将军却笑了起来:“皇上与其怀疑老臣的忠心,倒不如多花些时间,关注一下自己的病情。”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皇上龙体欠安,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忧心如焚哪。”
皇上万分不愿意在他面前丢了气势,但是,他自己的身体实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别说是拿出为人君的架势来,只是正常讲话,他都需要集中全部精力。
病入膏肓,就这个样子。
裴老将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快意,但是又含着一些嫉恨。
他见皇上痛苦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又正经神色,控诉道:“老臣戎马半生,平定西域祸乱,帮着皇上登上帝位,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皇上却是如此冷酷!”
裴恒想不到父亲说话语气这么冲,他心里怕得要死,心想,若是皇上一怒,治个死罪还算轻的,万一直接株连九族,那不毁了。
他赶紧扯了扯父亲的衣角,拼命对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但是裴老将军却权当看不见,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龙椅上的君王。
他还继续道:“老臣的女儿,入了后宫之后,一直安分守己,从来不曾犯错,却被毫无理由地打入后宫,这是何故?”
皇上好不容易停下咳嗽,怒视着裴老将军,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指着他,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朕才是天下之主,别说是个小小的后宫,就是整个江山,都是朕一人的,轮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你这